侵犯
2024-09-14 12:40:01
作者: 為衣山人
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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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歸遠首戰告捷,見士兵們跑回大營,留守的兄弟們便笑得合不攏嘴,爭相奔走相告,趙醒磨好了劍,收回鞘中,道:「阿拉坦帶著區區百人試探,你們幾個沒出息的,竟還稱作告捷?」
士兵們霎時闃了聲,不敢有二話。見言梔從塔上下來,趙醒緩步向前,道:「見著你那近侍了?」
言梔平淡道:「見著了。」
「他可對你說了些什麼?」趙醒有些猶豫,喉結滾動。
言梔恍若無事道:「趙將軍也要讓我節哀順變麼?」
「你知我並非此意.......」趙醒想要出言寬慰,奈何肚裡沒幾點墨,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詞。
言梔卻是毫不介意般牽出了馬,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生死大事,哪是他嘴唇一碰便能決定的。」
見言梔打算去溪邊飲馬,趙醒也牽出愛駒,與他並肩而行,「暫不論生死,江潛遇刺是不變事實,你可有想過是何人從中作梗?」
言梔放慢腳步,邊忖邊行:「何氏再恨他,也沒有謀害朝廷命官的膽量,況且我與他見過幾面,是個自以為是,卻了無手段的。」
「自然不能是他,你我何必兜圈子。」趙醒掃了言梔一眼,沒看清他的神色。
言梔將汀芒留在溪邊,自己卻在不遠處看它,半晌又笑道:「我不懂將軍的意思。」
「先前就想問你,卻一直沒找到機會,」趙醒指了指他身上掛著的腰牌,「別人不認得,我可熟悉得很,說吧,和魏煦昭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言梔笑意不達眼底,「將軍若是消息靈通,便曉得先皇后,我那族親是受一左道之人構陷,然後暴斃後宮,無人可查,而此人便是戚筠。」
「竟然是他?」趙醒呼吸一滯,道:「妖道蠱惑人心,實屬可恨。」
言梔攤攤手,道:「好巧不巧,如今不知又從哪邊傳來流言,說他能配長生不老藥,魏煦昭人老了,腦子也糊塗了,我便攬過這活兒替他來尋。」
趙醒好笑道:「什麼黃老仙丹,本就是無稽之談,倘若尋不到,他豈不是要治你的罪?」
「治罪?」言梔揚眉道:「我還未想過這個問題,要想治我的罪,總得先抓到我再說吧。」
「你比從前沉穩了許多,」趙醒摸著馬鬃,笑道:「那會你方來裕都,急得到處亂竄,還深夜來我府中想要套話,這不過才半年工夫。」
言梔垂眸自哂:「那會兒急著尋仇,食不下咽,輾轉反側,整日想著查案,倒是讓兄長為我收拾了不少殘局。」
「十幾年都等過來了,還差這一會兒嗎?」趙醒拍拍他的肩頭。
言梔微微頷首,牽著汀芒轉身,卻聽沉沉一聲,言梔挪開履,撿起了嵌在野草中央的東西,瞧著倒像是一件銀飾。
「此為何物?」言梔執在手中仔細查看,日頭照在上面散出銀光,刺眼而又奪目。
趙醒從言梔手中接過東西,同樣思量著。
言梔放眼望著這一片草地,草間猶自摻著血腥,血已暗紅,灑在土地之間,「這是方才交戰之處?」言梔想著,又尋到一件同樣的東西拾了起來。
趙醒撚過草莖,放在鼻尖底下嗅,道:「時間不長,大抵就是方才祁歸遠迎戰的方向,只是為何沒有屍體?」
「莫非是草原人重情,把死了的都拖了回去?」言梔隨口說道。
趙醒卻笑出了聲,「草原人如何我不知,但阿拉坦的人各個狼子野心,就算到了同一片戰場上也只想著如何邀功,不管戰成戰敗,更不顧弟兄死活。」
「如此狠心?」言梔不由一陣惡寒,騎上了汀芒,道:「這東西是他們的,還是我們的?」
趙醒亦上馬,道:「這是鎖甲之用,我軍玄甲從不用銀飾相接,雖說美觀,卻極其易斷易折,這大抵是阿拉坦一眾人落下的。」
「他們怎會有這般好的東西,莫不是搶來的?」言梔道。
「搶?」趙醒冷哼一聲,道:「從前我雖不在朔北時,但趙氏子弟嚴守邊防,他豈敢來犯?如今我在邕州駐紮,朔北境內,他一根草也帶不走。」
「不過是隨口一提,畢竟呼延灼狡猾至極。」言梔淡淡道,將手中鎖扣拋起又接住,「只是活生生的人只剩一灘血,還有此物,當真是怪事。」
「回去好生查看一番,難不成還能讓活生生的人憑空消失不成?」趙醒一抽鞭子,馬跑得飛快。
回到大營,趙醒同祁歸遠說明了情況,兩人便去營帳中相談論事,言梔望了眼看押林隨意的帳子,吩咐守在外頭的士兵,道:「按時給他飯菜,有什麼要求,除了放他出來,都儘量滿足吧。」
「是。」士兵雖不知言梔身份,但見趙醒禮遇,只當是新來的軍師,不敢忤逆。
林隨意聽見帳外異動,忙沖向帳上倒映的影子:「言梔!言梔我有話要和你說,你放我出去!」
言梔立在帳外置若罔聞,遲遲沒有回應。
「言梔,我同你說話呢!」林隨意憤憤拍打帳上人影,「我和你說江潛!你快放我出去!」
「聒噪。」言梔淡淡道,笑著擡眸,沖士兵道:「若他安分,你便好生禮遇,若他不依不饒,滿口胡言,打也好殺也罷,不必知會於我。」
林隨意呆滯盯著逐漸消失的人影,表情僵硬無比,他還想說些什麼,卻也只有他自己聽得見,也再無人回應。
言梔來到魏階的營帳,營帳大開著,毫不避諱,就如同魏階此人果決磊落。
「來了就坐。」魏階頭也沒擡,手上執著筆書寫。
言梔坐於她的面前,問:「殿下在寫什麼?」
「寫信。」魏階放下筆,將紙鋪開,「一封遞去明堂,一封寄給洛府。」
言梔面對如此的開誠布公顯然有些不適。
「沒什麼可避諱的,父皇派本宮來戍邊,總要事無巨細稟報上去,難不成你還想改?」魏階活動著手指,眉目間有些疲倦。
言梔搖搖頭,道:「有何可改?公主同裕都的事,何必說給小人聽。」
「你可不是什么小人,你可是先皇后的弟弟,按理來說,那是要尊稱為國舅的。」魏階打趣道。
「如何敢當?此話公主莫要再說。」言梔順承道,「公主在給洛姐姐寫信,不妨幫在下提醒一二?」
「嗯?」魏階不明所以。
「早些在裕都時,洛姐姐欠了我一卦,後來我去雲水了,沒能和她告別,自然也就忘了這一樁事。」言梔乾笑兩聲,眼神飄忽不定。
「她還會欠人東西?當真稀奇。」魏階撐著下巴,目光順著燭火光芒去了外頭,「卦象強求不來,她既拖延到了如今,若非時候未到,便是沒有緣分,不能強求。」
言梔如何不懂這個道理,只是憂心忡忡,林隨意的話輕輕落在心間,是蟻穴,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本身就是一件極力克制,卻又不長久不安穩的事。
他前所未有地如此期盼能夠同江潛從未謀面。
「還有事麼?」魏階將信紙摺疊,塞進了信封當中。
言梔起身正欲行禮,忽聽帳外騷動,擂鼓聲敲擊著神經,魏階也騰起身,取下驚長纓。
「何人進犯?」魏階拉過一個踉蹌士兵,問道。
本就慌張的士兵看見魏階嚴肅的臉,腿愈發軟了,結巴道:「是、是阿拉坦,他又來了!」
趙醒此時也穿好甲冑,策馬提刀向言梔而來,「來者不善,請公主留守大營,言梔你隨我上馬!」
魏階答應著便去集結士兵,她也並非曾經那個事事爭強的公主。
言梔雖不知為何要他同行,卻也二話不說騎上汀芒,祁歸遠早出發在前抵禦外敵,趙醒同言梔並行,攜著大軍緊追其後。
「什麼情況?」言梔問道。
「阿拉坦那便大約三萬餘人,比早上的多太多,據前方探子來報,有數十個阿拉坦的部下死在早晨那一戰,如今還掛著彩上馬了。」趙醒說道,見言梔難掩驚駭,沒工夫解釋再多,又吩咐道:「你的馬沒有鎖甲,屆時你就留守後方,在前方半山之處俯瞰即可。」
「好。」言梔頷首道,馬踏至分叉路口時攜著百人向著半山而去。
「弓箭手。」言梔回眸吩咐道。
孫澄音突然出現在言梔眼前,執著刀將他攔在身後,「公子莫要輕舉妄動。」
言梔蹙眉:「你來做什麼,蘇迪雅呢?」
「由公主的人看著,跑不掉。」孫澄音死死盯著戰場,將局勢收在眼底。
「誰讓你來的?」言梔似有不悅,隱忍不發。
孫澄音沒工夫回頭,抽刀劈開一支飛矢,強硬道:「我有死命在身,還請公子見諒。」
言梔緊抿嘴唇,不做言語,只從身旁的弓箭手手中奪來弓箭,「噔」的一聲,飛矢擦過戚筠的臉頰。
「真准。」孫澄音笑道。
「看見他那張臉我就噁心。」言梔與戚筠遙遙對視,目光如出一轍的強勢。
「噔——」
孫澄音吃力揮刀,飛矢「啪嗒」一聲,堪堪落在地上。
「嚯,什麼脾氣?」孫澄音咧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