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

  教訓

  

  「我們……」席箴卡殼，使勁對歸夜使眼色。

  「我們……」歸夜略想了想，實話實說，「我們打算去教訓一下那個男人。」

  嗯？

  月吟昔眼睛一亮，來了興趣。

  大半夜出去『行俠仗義』這種事她喜歡啊。這很龍傲天。

  「帶我一個唄，我看那個男人也是連接者，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不是。」月吟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躍躍欲試。

  席箴愣了愣，嘿嘿一笑：「走。」

  綺羅城的夜晚處處燈火，很是熱鬧，舞樂坊在夜裡更是燈火通明，後面卻是是一條沒什麼人的暗巷。

  月吟昔跟席箴歸夜三人貓在暗巷的角落餵了快半個小時蚊子，都不見有人。

  「席箴，那個人真的會往這裡來？」月吟昔對席箴滿滿的信任打了對摺。

  席箴自己也開始不確定，自習閉眼感受之前暗中留在那個人身上的金屬標記：「對啊，我明明感受到就在往我們這裡……」

  「噓。」歸夜伸手堵住席箴的嘴，用下巴往前面指，壓低聲音，「來了。」

  終於來了。

  月吟昔左右手換著按手指骨節，席箴也眯起眼握起拳頭。

  歸夜卻擡手做了一個等一下的動作。

  在舞樂坊鬧事的男人這會兒看起來更醉了一點，月吟昔他們蹲的地方角度偏差，以至於一下子沒有看見那個男人對面還有一個人。

  勉強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孩子，身量沒有很高，披著黑色斗篷遮住了半張臉，很顯弱小地靠著牆壁。

  「美人兒，雁卿，躲什麼啊。」

  「滾。」

  「嘿嘿，美人兒，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在你的舞樂坊里呆著，不就是專門來找爺的嗎？這麼冷漠幹什麼，來來，給爺親一口。」那男人顯然是真的醉了，就是月吟昔都可以看出來那個女孩子不是雁卿，他卻絲毫沒有覺察，搖搖晃晃就要撲上去。

  伸手作攔的歸夜眼一瞪，手上凝起一道無形飛鏢直接甩過去。

  「啪」得一聲，率先打到那個男人身上的是一根紅色綢緞，力道極大，那男人被看似軟綿綿的綢緞一拍，立刻倒飛到牆上。

  歸夜的飛鏢深入牆體，月吟昔擡頭，看見舞樂坊足足三層樓高的屋頂上，一個白色身影垂著一隻腳坐著，夜風吹動墨色長髮，黑白的單調色系裡一根紅色絲綢極速被收回手中。

  雖然隔了點距離，但好像就是傍晚那個一舞傾城的雁卿。

  居然也是連接者。

  看這武器還是戰龍綾緞綺綃連接者。

  席箴和歸夜也擡頭看了一眼，後者眼裡閃過沉思，前者不管三七二十一，看那個男人還想爬起來罵罵咧咧，手裡準備好的麻袋直接套上去，放倒就是一腳踹上去。

  「哎呦！誰！誰敢打老啊！」

  席箴接著又補上一腳：「讓你胡亂調戲人，城風就是被你這種人敗壞的，呸。」

  席箴罵完，朝月吟昔和歸夜招手。

  套上麻袋就看不清打人的是誰，最適合用來深藏功與名地教訓這種深海潮汐判不了罪的人。

  歸夜搖頭，讓席箴自己動手，月吟昔走了兩步看那個被調戲的女孩子還低著頭靠牆站著，拐了方向過去：「那個，你不要怕啊，我們不是壞人，是來教訓壞人的，你家在附近嗎，需不需……」

  話還沒有講完，那個女孩子突然擡頭看了月吟昔一眼，轉身匆匆跑了。

  月吟昔：「要我們送你……」

  月吟昔砸吧砸吧嘴，覺得肯能是這女孩子靦腆害羞。

  不過剛剛她擡起頭的瞬間，月吟昔真的有半秒鐘覺得她跟雁卿有點像，但也可能是因為她剛看過雁卿，又一直聽到雁卿的名字，才會看誰都像。美人總是有相似性嘛。

  月吟昔和歸夜不來，席箴只能自己踹，第三腳下去的時候醉醺醺的男人可能恢復了一點清醒，在麻袋裡蠕動兩下亮出了右手：「以為老子好惹嗎！龍！」

  席箴迅速蹲下，在那男人手上的鏈子發出光芒的時候反手劈在男人頸側。

  世界安靜。

  席箴劈完後還有點發愣，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真的被劈暈的男人，無限驚訝。

  連月吟昔都十分驚訝：「這人看起來也不年輕，怎麼這麼……」

  「蠢。」歸夜貼心把月吟昔的未盡之詞補上。

  就像月吟昔到後面的龍武轉換，連接者在熟練了龍武之後一般可以迅速完成，除了那些比賽挑戰之類的為了禮貌規矩要象徵性喊一下，遇到緊急情況龍和連接者完成龍武應該是在一瞬間的事情，是為了爭取時間，也是為了防止像席箴剛剛那樣的操作。

  快速龍武不易被打斷，像那樣舉手甩手再龍武，一連貫做完也就算了，在完成之間有幾秒的時間裡龍跟連接者相互聯繫上，但連接者又沒有完成龍武，熟練一點的人如果在那幾秒反應過來敲暈連接者或者是一刀砍了連接者，都是可能導致一屍兩命效果的。

  「八成龍武不強，只能靠著連接者身份在普通人里作威作福，可能都沒龍武過幾次，」席箴搖搖頭，又補了一腳，「算了，我都沒興趣教訓他了，太弱了。」

  月吟昔點頭：「就是可惜，他這樣的算不上罪，不然直接移交溫凡審判他。」

  歸夜也點頭，經過的時候象徵性補了一腳：「回去吧。」

  「嗯。」月吟昔循著隊形不能亂的偉大原則，同樣補了一腳，離開前還往房頂上看了一眼，不過那個白色身影已經消失了。

  「剛席箴招呼我們過去的時候就不見了。」歸夜見月吟昔回頭，知道她是看誰，側頭告知。

  席箴剛剛也擡頭看了，不過他當時的注意力還分了一半在那男人身上，不似月吟昔和歸夜看得仔細：「對哦，剛剛上面那人誰啊，看著好像是綾緞綺綃連接者。」

  「沒有看得很清楚，好像是雁卿。」月吟昔摸著下巴道。

  「雁卿？」席箴有一點點驚訝，但很快就接受了，還學著月吟昔摸下巴點頭道，「她倒是很適合綾緞綺綃。」

  「重點難道不是她一個連接者為什麼甘心一直呆在舞樂坊嗎？她看起來明明也不弱。」月吟昔撇嘴，「我以為大陸上所有的連接者都會想要消滅地詭，就是……像……」

  「像七俠那樣，把守護大陸消滅地詭當作一生的目標？」席箴反問。

  月吟昔點頭。

  雖然她也遇到過身為連接者卻不做好事的，但她更多連接者還是像席箴他們這樣的。

  「這樣想的人其實不多。」歸夜搖頭。

  「大陸上其實有將近一半的人是連接者，但真正想消滅地詭守護大陸的不到三成，更多的人是借著連接者的身份獲取更大更高的利益，甚至還有些人會做一些違法犯罪的勾當。」席箴搖搖頭，語氣里有一些嘆息和悲涼，但更多的平靜，「甚至有一些城的守護世家也不是真的為了守護而存在。」

  歸夜附和點頭。

  月吟昔一時半會沒有接話。

  所以城內需要核實，因為人類其實並非都是統一戰線。

  就好似三城之間也是有隔閡的。

  月吟昔從前看到的都太祥和表面了，所以會有一些比較天真的想法。靈雪夫人要她自己重新走一遍大陸，大概也有讓她看清這些的意思。

  「但也是有人在真心保護大陸的嘛。」月吟昔在長久的沉默後突然出聲，小跑兩步走到巷子口，一步之遙就是綺羅城熱鬧繁華的夜市。

  燭光燈火連綿不斷，自兩邊無限延展，商販賣力推銷自己的商品，吆喝聲此起彼伏，來往的行人或駐足挑選，或結伴談笑走過，一派熱鬧祥和。

  月吟昔回頭聳肩笑笑：「至少我們是這樣想的？」

  席箴和歸夜一同愣住，雙雙對視一眼後抿嘴笑開。

  「嗯，對。」

  至少他們這群人，是真的想要為保護大陸消滅地詭出一份力的，並正走在這條路上。

  ……

  席箴下的力沒有很大，幾乎是他們剛離開那個男人就幽幽轉醒了，麻袋還在身上套著，他罵罵咧咧爬起來把麻袋拿開，呸呸吐了兩聲：「什麼玩意兒，看爺爺不抓著你們要你們好看。」

  那男人把麻袋砸地上，揉著後頸往外走，沒追上月吟昔三人，倒是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

  酒醒之後男人倒是沒再認錯人，但湊近看見女子的整張臉還是驚訝地瞪大眼睛。

  「你，你你你你，你居然跟……」男人指著女子的臉靠近，臉上的驚訝轉變成驚喜，只是那驚喜還來不及擴散，就僵在了臉上。

  ……

  棠錦瑟月茗焰一晚上逛了個盡興，大大小小買了些算是特產的東西，還很有友愛精神地給每個人發了一份。

  月吟昔席箴歸夜三人回來的時間剛巧比棠錦瑟她們早一點點，溫凡淡淡掃了三人一眼，什麼也沒有發覺。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準備出發去鈞霆城的七人在用過早飯以後聽說綺羅城死人了。

  死者是個男性，屍體在舞樂坊後面巷子被發現，據說身上蓋著個麻袋還有幾道踢打痕跡。

  種種跡象都表明那個死掉的人是月吟昔她們昨天悄咪咪去揍的人。

  而且月吟昔三人還好像是殺人兇手。

  月吟昔當場震驚：「怎麼可能！」

  席箴和歸夜連想阻止月吟昔的震驚都沒來得及，剩下四人全都看向月吟昔，這種事上最是敏銳的溫凡率先開口：「吟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