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

  通信

  

  當一個人忙碌起來的時候，時間總是會過地很快。月吟昔跟著巡守小隊徘徊在倚龍城北面防線的四城之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一個多月。

  倚龍城北面防線幾乎集結了整個倚龍城的兵力，還有三大族的人守著，巡守小隊的任務其實也只是幫著清理一些低階中階地詭，畢竟詭森中魔氣濃郁，低階地詭的滋生非常迅速，說晝夜不停也不為過。

  末空城防線，月吟昔一行人退出戰區，月茗熅帶的隊伍緊接著補上去。

  「大家幸苦，今夜可以稍作休息，明日啟程主城。」月銘炤解除龍武，聲音有些疲憊。

  巡守隊每月都會有兩天休息的時間，這天恰好是休息的前一天，為了後面兩天的休息，他們幾乎是沒有間斷地打了兩整天的地詭，雖然都是低階地詭，體力消耗也是不小的。

  小隊裡剩下十三人也都累極了，點過頭各自回了自己的營帳。彧焱飛回手腕，月吟昔揉揉脖子和手腕，同樣朝月銘炤點過頭，回了自己營帳。

  這一個月她也是不間斷在對戰地詭，因為要跟彧焱磨合，很少用到碎玦。累是累了點，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三天前巡守小隊抵達地詭滋生猛烈的末空城，恰好遇見月茗熅領的小隊，月吟昔可以明顯感覺到月茗熅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了。

  「接下來兩天休息要怎麼安排？」碎玦緩緩出聲問。

  說要歷練，月吟昔還是很狠地下心的，打架能沖前面就絕不擱後面，休息時間也是利用共情夢境跟它練習，一刻都不曾停歇。

  月吟昔擦著頭髮，聞言抿嘴很是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奚夜曾經說有空回奚族一趟，還給了她令牌和地址。她近來一直跟著巡守小隊四處奔波，倒是把這事忘了。

  「我想去奚族一趟，」月吟昔放下毛巾，從一旁的儲物袋裡摸出了奚夜給的奚族令牌，「說起來我連通信都忘了。」

  「奚族？」碎玦飛到月吟昔肩膀上，明顯有些興趣，「冰雲奚族，我還真挺好奇。」

  彧焱沒有飛到月吟昔身上，在一旁出聲應和：「去一趟也好，奚族那邊應該也想見你。」

  「那兩天休息去奚族吧，我明早出發的時候跟表哥說一聲。」月吟昔點點頭。

  「也跟奚族那邊說一下，三大族守衛森嚴，族外還有禁制，通知一聲比較安全，也比較禮貌。」彧焱補充。

  「……」月吟昔回頭看癱在一旁的條形龍餅大家長彧焱，收了帳里剛營造出來的嚴肅氛圍，「那麼問題來了，我怎麼通知？」

  一個月以前，彧焱在月吟昔心裡，其實是長輩一般的存在，畢竟是她母親的龍。配合了幾天熟悉以後才發現，彧焱並不是什麼真的正經的「長輩龍」，它犯起懶來，比之碎玦都不遑多讓。碎玦好歹樂意盤她手上，彧焱連盤手上都嫌累。

  在忙得跟陀螺一樣的一個月里，月吟昔都在某一個瞬間想到為什麼她小時候可以偷偷摸摸把她媽媽的龍偷出來。

  指定就是彧焱偷懶癱在家裡什么小月吟昔夠得到地方被摸走了。

  彧焱擡起眼皮，又閉上：「奚夜不是給了你地址，去跟月銘炤拿筆墨和紙還有通訊石，用通訊石在信紙上劃出地址，再寫完信壓在通訊石下面。」

  「……哦。」月吟昔應了一聲。

  「……」整個營帳一人兩龍沒有一個動的。

  碎玦甩甩尾巴尖，沒忍住擡頭看月吟昔：「你現在不去嗎？等一下別人都休息了。」

  月吟昔皺起臉，嘆氣：「可是好累，不想動。」

  「……？」我前面才誇你勤奮刻苦。碎玦差點無語凝噎，「所以我們三個就這樣乾等著看月銘炤會不會自己突然想不開撞咱們這兒來？」

  這話聽著比守株待兔還不靠譜。

  月吟昔再次深深嘆氣，磨磨蹭蹭屢好頭髮站起來：「算了，我還是……」

  「吟昔。」

  「……」

  彧焱擡起了頭，碎玦隨著月吟昔的動作轉身並一臉震驚。月吟昔震驚完默默對碎玦豎起了拇指。

  厲害，月銘炤真的自己撞過來了。

  月吟昔連忙出了營帳：「表哥，你怎麼來了？」

  「來問問你兩天休息打算怎麼安排。」月銘炤顯然也洗漱過了，說話的時候仍舊沒有多少表情，但語氣比起一個月前溫和了許多，也熟稔了許多。

  「打算去一趟奚族，」月吟昔微微一笑，如實道來，「一直都沒有去，趁這兩天休息去一趟。」

  月銘炤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你的確該去一趟……需要我帶路嗎？空行令飛過去也比較快。」

  「不用了表哥，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末空城就在奚族附近，而且你們回主城跟我也不順路啊。」月吟昔連連擺手。

  「這兩天勞累，再近也要走上半日，空行令飛去較快，我們每日早些起就是。」月銘炤仍舊不贊同。

  月吟昔抿抿嘴，摸出了牧臨琛送她的生日禮物：「其實，我也有空行令，快的。」

  「……」

  鎮定如月銘炤也免不了震驚。

  畢竟空行令這種東西，大陸是真就那麼幾塊，他也是因為當這個城隊領隊才可以暫時持有空行令……

  而且這空行令向來不是公有的嗎？

  「你這空行令……」月銘炤震驚完，大腦飛速運轉，很快就想通了來源，「城主給你的？」

  「嗯。」月吟昔點點頭，「所以表哥不用專門送我的。」

  月銘炤的表情有一瞬非常奇怪，雖然只有一瞬，還是叫月吟昔心裡發毛。

  這是非要送？月吟昔摳摳指甲，覺得其實也不是不行，反正……

  「好，那你明天自己要小心。」月銘炤點頭同意。

  月吟昔：「……」

  「好。」月吟昔乖巧應聲。

  「那你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月銘炤叮囑完就準備轉身，還沒開口要東西的月吟昔急忙叫住：「表哥等一下！」

  「嗯？」月銘炤停下。

  「那個，去之前我還是想先跟奚族說一聲，表哥有沒有筆墨紙和通訊石？」月吟昔不好意思地笑笑。

  月銘炤想想覺得也好：「有，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

  ……

  奚族——

  最近因為末空城地詭的來勢洶洶奚泊的工作量莫名多了好多，以往還可以偶爾壓榨奚夜，現在奚夜在少主試煉，老爺子他不敢勞煩，只能哼哧哼哧挑燈夜戰。

  信到奚族時正是深夜，奚泊剛剛準備收工，這一個月他每天都習慣去收信台看看有沒有吟昔來的信，雖然一直一無所獲。

  他今天路過卻就是那麼巧趕上了信到達。

  「大伯，爺爺，近月來一直跟著巡守小隊獵殺地詭，才沒有時間去一趟奚族。明後日休息，早間計劃過去，特此告知。吟昔。」

  月吟昔的信字也不多，奚泊卻是站在收信台來回讀了三遍，重點咀嚼那句大伯。

  一個月前奚夜逼逼賴賴了好幾天吟昔叫他哥哥，奚泊表面上嗤之以鼻，心裡卻是羨慕嫉妒恨到連帕子都要咬斷了。

  他二弟的寶貝女兒今天叫他大伯了耶！

  這等好事，奚泊一下就興奮了，但分享不敢深更半夜打擾老爺子休息，高興不敢深更半夜打擾妻子安靜，只能硬生生憋到了第二天一早。

  一族之長興奮起來是什麼後果，月吟昔在第二天到達奚族的時候狠狠體驗了一把。

  因為是回來奚族，月吟昔一反常態讓碎玦飛行，一直到奚族的領空禁制外才停下。

  禁制外還是很正常的，一直到她看見奚族的大門。

  一路從領空禁制過來，旁邊的樹林都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月吟昔覺得奚族內部肯定是更加莊嚴肅穆的。

  的確莊嚴肅穆，奚族石門的那兩條龍叫人望而生畏，更讓人望而生畏的是石門下整整齊齊的兩排方隊，為首是一個中年男人，跟月吟昔見到的父親有七分相似，想必是她大伯奚泊。

  她剛一出現在眾人視野里，後面那兩排方隊就整整齊齊四十五度鞠躬，嚇得月吟昔連連往後面看是不是自己擋了什麼大人物的道。

  然後她聽見奚泊含著笑格外慈祥地喊她：「吟昔，歡迎回家。」

  好嘛，破案了，這麼大排場是來迎接她的。

  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月吟昔靦腆一笑，乖乖巧巧叫了一聲大伯。

  奚泊肉眼可見地嘴角上揚，到了一種自己都忽略不了的程度。隨後他可能覺得這麼多人笑成這樣有點不夠威嚴，於是單手握拳掩在嘴邊咳了一聲：「咳，嗯，跟大伯進來吧，你爺爺在等你了。」

  月吟昔點點頭，還是沒忍住看站成兩排服飾整齊雕塑似的十來個人。

  所以這麼多人一大早到奚族門口就是為了朝她鞠躬？這架勢，活像來了領導。她白受這麼個禮會不會折壽啊。

  月吟昔的震驚都表現在臉上，一直留意月吟昔的奚泊自然看見了，於是臉上更加得意。

  月吟昔不是很懂，乖乖跟著奚泊進奚族石門，踏過石門的那一剎，她還是悄咪咪往旁邊看，意外地發現站在第一個的女孩子對她眨眼，隨後很快地瞥向奚泊，小小翻了個白眼。

  這也是很久以後，月吟昔才知道，因為她一封信，奚泊大半夜不睡覺，一大清早把族裡年輕一輩都抓過來充排場，努力營造對月吟昔回家的熱烈歡迎之勢。

  奚族主事堂，奚老爺子柱著拐杖背對大門看著寒潭上的破冰雲紋龍，奚泊領著月吟昔進來，在台階下拱手喊了一句父親。

  奚老爺子轉身，月吟昔也學著奚泊的樣子拱手，喊了聲爺爺。

  「像……真像……」奚老爺子呢喃著定定看了一會兒，眼眶略微濕潤，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