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熟悉

  「……沒有，只在共生的時候感應過，連臉都看不見的那種。」碎玦甩甩尾巴，趴回枕邊，「算了，睡吧，以後再說，明天還有訓練呢。」

  月吟昔沉默了一會兒，躺了下去。

  月沉之時，黑暗中隱約傳來嘆息聲。

  第二天的強化訓練沒有任何意外，月吟昔掙脫情緒控制的時間從一個多小時到幾分鐘到十來秒，就目前而言，弱一點的情緒攻擊她都不放在眼裡。

  「差不多了，」月吟昔伸著懶腰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什麼時候走？」

  「早上，趕在後天晚上前出深沼城。」牧臨琛也站起來活動身體。

  「兩天小半座城啊，其實咱不急昂，而且不是還要獵詭？」月吟昔算算路程，決定心疼一下自己的腿。

  這個大陸沒有科技，於是沒有汽車，這無可厚非，可這兒連馬車都沒有，趕路只能用腿。

  她每天都要達成一個『今天腿也沒有走斷呢』的成就。

  

  這種出行方式，實在是有點配不上她穿越者的身份。

  「嗯……」牧臨琛思考了一會兒，點頭，「也行，出了黛北城就沒有詭森了，那我們走慢點，等出了黛北城之後再趕路。」

  「那明天見。」月吟昔揮揮手，出了房間。

  等月吟昔離開，牧臨琛才從枕頭底抽出一封信，拆開看完沉思了一會兒，拉開椅子拿起了筆。

  「城主說了什麼。」恂斐落到信上，漫不經心道。

  「她會著力調查，讓我放心，」牧臨琛點著筆，飛速寫下幾行字，然後折好，「得加快速度了，不然抽不開身。」

  「我覺得不必，慢慢走還可以沿路暗查，去倚龍城你也沒多少人手用，你自己不放心肯定會親自出來的，」恂斐飛起，「再說，就月吟昔現在的水平，你就不怕她路上出什麼意外？你要查的事還得靠她吧？」

  「這時候說的一套一套的，」牧臨琛拍了一下恂斐的頭，朝床走去，「再說吧，慢來也行，趕在月家契龍儀式之前到就行了。」

  「難得牧公子這麼聽我的，」恂斐先一步落到床上，「對了，今晚你要和那傢伙一起嗎？」

  「為什麼不？」牧臨琛面無表情地捏捏手腕。

  「嘖，人性對你來說果然是不存在的。」

  ……

  因為昨天並沒有共情，猛地進入這個滿是白霧的地方，月吟昔猛地眨了兩下眼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站在面前了。

  「龍武。」那個人的聲音沒有半分波瀾。

  咦，冷酷。月吟昔嘀咕了一會兒，沒有龍武:「你到底是誰？」

  「打敗我。」那個人依舊冷淡。

  「你的龍是沂古忘川嗎？」月吟昔換了一種問法。

  那個人手中出現鐮刀，聲音沒有半分起伏:「重要？」

  「啊……就是我聽說沂古忘川會噬主……」月吟昔話還沒有講完，那個人手中的鐮刀突然就動了一下，寒光乍現。

  「它不會。」那個人用力抓住鐮刀，聲音溫和了幾分，目光卻仍舊凌厲，甚至不過月吟昔更多反應時間，就揮著鐮刀劈向月吟昔。

  這幾天練成條件反射，一有攻擊過來月吟昔馬上就戰鬥準備:「碎玦，龍武！」

  ……

  因為趕路，次日要早起，猛地打了一個晚上架的月吟昔身體不疲憊，精神卻是疲憊到了極點。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那人打得賊狠，完全碾壓式完虐。

  「我詛咒那個人早上喝水都塞牙縫。」月吟昔恨恨起身洗漱。

  碎玦:「……」

  出去的時候，牧臨琛已經收拾好了，避著太陽懶懶地倚在陰影處。

  月吟昔不禁露出笑:「我好了，走吧。」

  ……

  從深沼城的詭森繞著走，等出了黛北城的詭森範圍，已經是半月後了，這半個月內，月吟昔的戰力得到了顯著提高，最後一次去獵詭的時候，月吟昔大膽地挑戰了一隻實力稍弱的精神系中階地詭，花了一個小時，完勝。

  「應該快出黛北城了吧，下一站是哪兒？」月吟昔伸出五指捉樹葉縫隙落下的碎光，玩得樂了，心情很好地扭頭問牧臨琛。

  「蜜糖城。」牧臨琛側頭看了月吟昔一眼，慢悠悠道。

  「蜜糖？這是哪種靈龍啊，沒見過啊。」月吟昔好奇道。

  潛、倚、驚三城各自的管轄城都是以靈、戰、鎧龍的名字命名的，例如深沼城取自控制系靈龍深沼領主，黛北城取自精神系靈龍靈黛北琉，可蜜糖……

  「治癒系靈龍，糖果天使。」

  「糖果……天使……」月吟昔表情沉重，「這也是一個很厲害的龍類？」因為她同樣沒在書里看到過這類龍……聽名字就，很高級。

  「不，正相反，糖果天使無一可取之處，除了低階治癒術沒有任何大技能，靈龍以淺色，純色為強，糖天在記載里只有粉白交雜的。」

  好吧……月吟昔對著天空眯眼:「蜜糖城會有很多甜食嗎？」

  「不知道，」牧臨琛擡眼，「前面就是蜜糖城了，剛好趕上晚飯，走吧。」

  「好咧。」

  ……

  「小唐啊，這天也晚了，不如你明天再去買吧，嬸這邊抽不開身沒人陪你去啊。」大嬸擦著手回頭道。

  「沒事嬸，」拿著竹竿的女子溫柔地笑笑，一雙極其漂亮的眼卻沒有半分光彩，「我腳程快，小店也不遠，不礙事的。」

  「你這孩子，」大嬸想了想，妥協道，「那你小心點，嬸晚點去那邊接你，要是晚了你就等等，不要自己一個人啊。」

  「好。」女子點點頭，執著竹竿探著路往前走。

  ……

  「不是說就在前面嗎？天都要黑了，城呢？鎮呢？人呢！」月吟昔哀嚎，「我餓了。」

  牧臨琛聳肩:「讓你吃乾糧你又不吃，應該快到了，這大概是外城的村子，要多走一些路才會有人。」

  「乾糧不好吃啊……」月吟昔幽怨著又走了兩步，突然眼睛一亮，拉著牧臨琛的衣擺左右晃，「牧臨琛牧臨琛，有人有人！」

  「嗯，看見了。」

  「……」

  「怎麼？」見月吟昔沒反應，牧臨琛疑惑。

  「上啊。」月吟昔指著前方。

  牧臨琛沒動。

  月吟昔:「……」

  實在是有點餓的月吟昔翻了個白眼，選擇自己小跑幾步過去。

  來的是一個看著很年輕的女人，拄著竹竿好像是雙目失明，但聽見聲音後還是停下腳步，似乎根本不怕來人不懷好意，聲音溫柔:「是誰啊。」

  認真思索了一秒稱呼，月吟昔決定往年輕了叫:「姐姐，請問這附近哪裡有旅舍嗎？」

  「蜜糖城的聚落分得比較散，這附近村子不少，但鎮子有點距離，如果是住宿，我就住在前面，可以給你們提供。」女人微笑著回答，手中的竹竿指向前方。

  「啊？那會不會麻煩姐姐。」月吟昔絞著衣服，象徵性先客氣一下。

  「不會啊，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女人的笑容及其溫柔。

  「好吧，那麻煩姐姐了。」月吟昔點點頭，回頭朝牧臨琛揮手。

  相比一個盲人，月吟昔自覺自己跟牧臨琛兩個連接者才可能是壞人。

  「不麻煩的，不過，我聽著你才十幾歲吧，叫姐姐太年輕了，我叫唐糖，你叫我糖姨吧，糖果的糖。」

  「可你看起來很年輕啊。」月吟昔歪頭笑。

  唐糖搖頭輕笑，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準確望向牧臨琛:「走吧。」

  「小唐！」大嬸從不遠處快步走近，「咋走那麼快，你這孩子，天都晚了也不知道等等嬸，出事了怎麼辦。」

  大嬸又看看月吟昔和牧臨琛:「這兩位是……」

  「嬸，這兩個孩子沒地方住，附近的鎮子也遠，我想著我的屋子有空房間，就讓這兩個孩子住一晚。」唐糖柔柔地拉住大嬸的手。

  「哦，這樣啊，」大嬸再次審視兩個看起來無害的年輕人，點點頭，「兩個孩子出門在外也不容易，看這天也黑了，趕緊回去，來嬸家吃飯。」

  村子人不多，但是很熱情。說是在大嬸家吃飯，其實差不多是全村人一起吃，唐糖去買的一種特製的醬，不知道失明的她是怎麼做到的，最後整出了一種很好吃的甜品，反正月吟昔是很滿足地吃了一頓。

  「月吟昔，你今天怎麼這麼熱情？和平時不太一樣啊。」碎玦一進房間門就飛到了枕頭上。

  月吟昔滿足地仰躺在床上，側頭看向碎玦:「不知道，就是感覺她很熟悉，很親切，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大概是糖姨長得溫溫柔柔，比較有親切感吧！」

  碎玦翻了個白眼，聽見了門外規律的敲門聲，一人一龍對視一眼，月吟昔去開了門，看見門外人的時候愣了一下:「糖姨？」

  唐糖沒有拿竹竿，兩隻手提起兩個小盒子:「剛才見你們挺喜歡的，我這兒還有兩份，給你和小牧一人一份。」

  「謝謝糖姨，」月吟昔接過一份，「糖姨辛苦了，你走來走去不方便，我送去給牧臨琛吧。」

  「不用，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家我熟的，不會不方便。」言罷，唐糖睜著一雙含笑的、漂亮的、無神的大眼睛，朝另一邊走去。

  ……

  「牧公子，今天很沉默啊，你咋了？」恂斐調笑般開口。

  「這個唐……糖姨，我好像見過。」牧臨琛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見過？」恂斐仔細回應了一番，「沒有啊……難道是你小時候見過？」

  「四五歲左右。」

  「大哥，我知道你從小記憶超群，可四五歲……你記得清？常見的親戚？」

  「有一種人，他們會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我記住的不是人，是她帶給我的那種感覺，那種極致溫柔的感覺，很熟悉，」牧臨琛的眉皺得更深，語氣很凝重，「可那個人，明明應該已經死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