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晴
2024-09-14 12:20:32
作者: 香油三斤
七月七日晴
主廳里擺著四面沙發椅,周城獨坐東,而兩手之左是央央和孟君言,再然後才是其餘幾房的家主,有的輩分太小,沒資格坐。
孟君言掃了一眼不禁笑了出來,周城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就問:「看什麼呢,這都是結了婚的。」
孟家君言,出了名的浪蕩,連他這個老頭子都有所耳聞。
孟君言尷尬,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的好,「我也要結婚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前段時間和卓氏出了點動靜,整個華爾街誰不知道高林的長公主名花有主,可也沒說具體,一切都是待定。
如今從正主里吃到真瓜,意味還是不一樣的。
周城連說了三聲好,喜悅之色滿現臉上,看向央央的神情是越發滿意。
孟君言突然有點後悔不應該帶妹妹前來的。
這樣的權衡算計,太拉低。
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央央說,「阿郢平時會回來住麼。」
周城說時常,他忙,有自己的住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說到回來住,有些人的臉色忽而一邊,有的是玩味,有的是輕蔑,就連孟君言都是一臉難以言辭。
就在這時卓清瑤踏門而歸,一絲不茍的髮髻,青色裙裝,盡顯江南所有風光。
不知道為什麼,央央想到了某個人,蘇靜。
小輩們齊聲招呼,卓清瑤也先行問候長輩,而後才坐下,招呼著央央:「好孩子,累不累?」
這麼多人站著陪她不累,就她最累......
這話問的央央不知道是答還是不答,卓清瑤所幸也跟她扯其他的,拉著人就要上樓去:「給你看看阿郢的房間。」
說著就把人扶進電梯,「阿郢的臥室可是他自己裝的,整個老宅,就屬他一個人有這個權利。」
不知道為什麼,今日的卓清瑤看著與往日的大有不同,央央說不上來,但還因為是長輩,所以以禮相待。
電梯直上五樓,出了門最先看到的是一條無盡的長廊,卓清瑤告訴她,「阿郢的臥室在左邊。」
打開門,竟然還是一條走廊,鋪著頂級的羊絨毯延至全屋,兩道放著館藏級別的古董花瓶,字畫、還有周郢小時候拿過的獎狀,書法,塗鴉,第一次簽單拿下的成績單,通通裱掛了起來。
央央突然想起,那一年,也是卓清瑤帶著看去後山看那些東西的。
忽而腹痛,央央忍不住皺了眉,卓清瑤連忙問道有沒有事。
裡頭是休息室,放了幾架酒櫃,書櫃,還有簡單的茶几沙發,一應俱全,卓清瑤對她說:「這五層老爺子特意拿來給他當臥室,右邊的長廊連著莊園的副樓,他經常會在那裡辦公、會客,這裡就是阿郢平時睡覺的,樓上有休息的地方。」
誰家好人臥室七八百平啊,卓母是不是對這個詞語有什麼誤會,央央臉上掛著明晃晃的『浮誇』兩個字。
她不明白卓母帶她上來的意義,卓母當即看透:「是阿郢讓我帶你上來的。」
卓清瑤是個好母親,她沒有任何世俗雜念,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至於其他的,只要孩子自己滿意,她做母親的都一應支持,所以她對央央好,不僅僅因為她的大度,善良,更有的是愛屋及烏。
「他說願意留在倫敦陪他,他很高興,想讓你看看他這麼些年生活過的地方,周家——」欲言又止,卓清瑤的臉色並不是那麼好看。
央央懂她,周家不是什麼好地,日後肯定不能久居,她道:「我明白,我會照顧好他的。」
「好,阿姨相信你。」卓清瑤拍著央央的手,滿心滿眼都是柔軟,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舐犢之情。
央央淺淺一笑,卓清瑤寬慰她,懷孕辛苦了,說起自已以前懷上周郢的時候可沒有她現在這麼輕鬆,「那孩子折騰死我了,但後來生出了又乖得不得了,很少哭鬧,我還記得他第一次走路的時候,第一次參賽拿了獎,第一次在學校受人欺負了,回來找我告狀,我安慰他不得勁還去找舅舅。」
卓清瑤說著,央央就聽著,聽著小時候的周郢,乖巧,懂事,善良,調皮,可聽著就發現,許許多多的事裡沒有父親的出現。
卓清瑤表示不要緊,他們那時候的聯姻,大多數都沒有什麼感情,可是她依舊穩坐長房主母的位置,背後老爺子撐腰,自己的兒子極大可能被選為繼承人,她操持有度,就算日後敗了,周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把隱患洗乾淨的。
「只是——」卓清瑤忽然一頓,本來想說要是你嫁過來怕是要辛苦了,可事情未到那一步反倒是自己多於這一嘴了。
央央也沒有接這一茬,只是說起周郢,「他現在怎麼樣了?」
卓清瑤說好多了,「只是醫生還是建議他多留院觀察一下。」
「嗯。」央央淡淡點頭,說:「我參觀一下吧,既然他想讓我看。」
「好呀,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看上的,這小子的藏書倒是不少呢。」
央央問阿郢小時候就住這麼?
卓清瑤說不是,「卓家的根在南城,高中畢業後我才帶——」
央央背對,不曾發現卓清瑤的臉色聚變,霎時間丟了血色,忍下心頭震撼,試探性問道:「好孩子,你——」
央央不解,問道怎麼了。
她當然知道周郢的高中畢業後才來的,她就是突然特好奇小時候的周郢在周家怎麼過得,但是聽這麼一說,卓母應該是把人教的好,也保護的好。
所以那個公子哥身上才沒有任何一絲浪蕩的氣息。
央央還想問,周郢上大學時期呢?他的大學有沒有遇到心儀的女生,他大學的時候,老爺子應該已經開始讓他著手青田的事了吧。
可是央央越問,卓母的臉色越白,她不忍隱瞞,可也知兒子自尊,特意交代,那段往事只能沉海,一字都不能提,甚至連那幾年知道的傭人醫生都辭退簽署永久協議。
就連那條長廊都讓人封了——
卓清瑤越想起那幾年就越是忍不住恨,周家將人逼至如此,她怎麼甘心。
央央翻著就越想往裡走,卓清瑤來不及制止就見央央開了門,央央問,「怎麼這件是空的呀,什麼都沒有。」
卓清瑤鬆了一口氣,周家人動作快,不會留任何蛛絲馬跡。她往前探看,「我也不明白,這幾個月阿郢都不在這,或許是他讓人清空了吧。」
「那他現在住哪?」
「額,」卓清瑤面漏難色,雖然是兒子心上人,但是她也得尊重兒子的想法。
看出卓母為難,央央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算了,他要是想告訴——」
央央似是想到什麼,明白了卓母的為難,她小心開口:「周郢是在那——」
卓母輕輕點頭。
「他在倫敦的住所許多,但大部分我也不清楚,所以他到時候想帶你回哪,我得尊重他。」
整間屋子採用多為低沉的黑藍色,看的人心裡壓抑,信息發來,孟君言和她說得回家了,人才會回到主廳,一路招呼,才算出了鐵門。
孟君言問她閣樓上看到啥了。
央央立刻聽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反問道:「你覺得那是閣樓?」
孟君言點著手機,沒有任何眼神對視,應的理所應當,「不然呢?誰家不是頂層當雜物閣樓來用,你敢說你不是!」
「是也是,不過,周郢大學的時候你們不是勾搭上了麼。」央央隨口一問。
孟君言當即炸毛,「胡說!」
「哦,那就是後來勾搭上的。」
孟君言隨即反應出妹妹試探的意味,滿臉討好,「好妹妹,哥哥是有跟他聯繫,但不都你知道的時候了麼。」
「嗯哼,」央央反應淡淡,撫著小腹,眼中始終掛了一絲笑意,看的孟君言渾身涼涼。
完蛋了,他的妹妹要認真了。
孟君言忍不住提上一嘴,不提還好,一提,央央滿眼的柔和化為烏有。
「要我一死的帳,不算,我不姓孟。」
明明看著溫和,眼中的笑意不減,可孟君言覺得車內的溫度驟降,他一生活到現在還沒見過如此攝人的孟央央。
很好,不愧是孟家女,風骨遺有。
都讓人欺負到頭上了,從前不還手是懶,現在是怒。理由簡單,惹到心上人了,欺人太甚。
剛要踏入家門,周郢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問央央到家了沒。
央央坐到沙發上,柔情蜜語,仿佛剛剛的怒火不存在,孟君言沖她豎大拇指,誇她變臉大師,嘀咕著:「誰說周郢能裝,這兩個不分上下,怪不得能看對眼。」
央央嘴上說著,眼睛瞪著,示意讓人滾蛋。孟君言喊冤,這到底是誰的家啊。
周郢笑聲傳來:「阿言又在嚎什麼。」
央央吃著橙子看著某人的背影,補刀道:「狗叫,習慣了。」
說道狗,周郢忽然想起,央央的肚子,「孩子的事......」
兩人皆是一默。
她以為他已經接受了。
他覺得央央的身體不適合生育。
「孩子的事不著急,」出奇的,兩個人話都是一個模板。
央央說:「可是阿郢,現在拿掉,也不合適。」我的身體不合適。
周郢一默,「可是,」可是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哪怕這個孩子平安誕生。
「我安排了明天的檢查,到時候出來結果我們在討論好麼。」央央平和的接受了所有結局,唯獨不曾想到,到現在周郢還在考慮孩子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央央,孩子此刻拿掉會有風險,可是我更害怕,」可是我更害怕到時候臨盆之期,一屍兩命,而我還沒有接受好自己還沒有和你好好愛一場,就有了第三者。
你不知道,這麼多年,那個從前意氣奮發的周郢,早已經變得小心翼翼,風光不在,一顆心口掛的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