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命運

  項目牽扯國內，孟君言遞了梯子不親見不合作，給足刁難。可老爺子又怎麼不會知那點心思，折騰來折騰去的終於破天荒給讓了步。

  人到山莊的時候老爺子還親自站在門口迎了一番，目光審視道：是個看得過去的。

  孟君言人後極近諷刺周家，里里外外都鄙視了一番人前卻也裝得一副能成事的模樣，同老爺子說起話來也不露怯，幾分自傲：「老爺子身體可好？進膳香不香嘞。」

  哄老小孩。

  周家的關係不可謂是錯綜複雜也是捉摸不透，周城一手創立延續的王城御住了寒暴也抵住了親善。這樣的問候是少之又少的真心又沒有真心。

  老爺子一下給問懵了，「你小子膽子倒是大的很。」

  孟君言不改往日滑頭：「在很久以前，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也是這麼被問候的，宮裡的皇上留他議事，隨口就這麼來了一句，皇上，您最近身子可好？」

  「皇帝驚，曰『朕好』，從此我家就平步青雲了。」

  孟君言的嘴上能哄住三歲小孩，下能哄開八十老人。老爺子說不上被哄開心了但戒備明顯比剛剛鬆快多了。

  

  孟君言暗暗鬆了一口氣。繼續道：「那老爺子還沒回答我好不好呀。」

  身旁的幾人氣都不敢大出了，看著老爺子的臉色，「孟先生，放肆了，老先生——」

  「孟家祖上我是知道的，無奈事實，如今到你這一步也是給祖上添彩了。」不是增光只是添點彩，老爺子領著人晃悠悠的在莊子內溜達了小半圈，「上了年紀就喜歡走走路，鍛鍊鍛鍊身體，以前年輕的時候就想著忙了，顧不上身體，到老人才想起來還是身體重要。」

  兩人前頭走著，身後跟了行十七八人，一大陣仗無非是跟在老爺子周城身後的和孟君言的身後的。

  孟君言輕笑：「也難得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能老了也有福能享，說不定我老了還沒您這般風光呢。」

  身後的團隊又想翻白眼：孟君言到底想干！什！麼！談判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

  還好老爺子沒發怒，只是睨了一眼頓了腳步屏退身後人，慈眉帶笑，說出來的話寒意涼涼。

  「我知道你對你妹妹的事。」

  孟君言冷哼一聲，明白了周郢平日出事的作風出自哪裡，冒了一瞬間的刺又退了下去，含笑看著周老爺子不說話。

  「年輕人，別緊張。我既然能讓你和周郢接觸也能讓周郢做自己想做的事。」老爺子話沒完等著對面年輕人的反應。

  可惜孟君言依舊面色不變，眼中的戲謔布滿，擡手遮陽又看了看天空：「我要是老了也找這麼塊地舒舒服服的。」

  「您說是吧周老爺子。」

  老爺子拄著杖也擡起頭看向那一往無邊的天，「是啊，多舒服啊。」

  周城，周老爺子，青田天下周家的掌政人。一生戎馬，登到這個位置看盡心計人心和風景，一生下來什麼樣的事的人沒見過。

  孟君言可以和他彎彎繞繞，可他卻沒必要和他彎彎繞繞。

  開門見山的談話就是對後輩最好的尊重，「這以後路就都是你們的咯。」

  孟君言也露出了這一個小時以來第一個真心的淺笑。

  這事就這麼成了。

  孟君言小住倫敦一個月竟有一半的時間是往青田山莊跑。周郢頭疼問他能不能少在他家晃悠。

  孟君言不樂意了：「我這是替你盡孝呢，你母親，你爺爺都挺喜歡我的啊。哦，還有你二大爺。」

  「你二大爺。」

  孟君言急了：「你二大爺!」

  周郢低頭整理資料，不惜的搭理。兩人忙忙乎乎到了日落才把文件整理出來，走出辦公室時孟君言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妹妹央央。

  周郢看著孟君言狐疑的樣子以為怎麼了。孟君言尷尬一笑擺了擺手機屏幕，「是我妹妹。」

  孟君言在山莊的那幾天到底是聽到了些周郢的往事，在周家，孟央央三個字是禁詞。

  不能提，會發病。

  孟君言沉默良久，他也想不到周郢能把自己逼到如此。

  周郢出了神，反應過來後隨即扭了頭，環手依靠在牆上，姿態扭捏不安：「接吧。」

  孟君言小心翼翼的接起，諂媚：【喂，我的好妹妹，嘛呢，還不睡，熬夜對身體不好不知道麼。】

  熟悉的聲音從對面傳，帶著鄙夷：【哥】

  就一個字，周郢還是沒有忍住的發了顫，指尖陷進了肉里。孟君言一邊攙扶著他，一邊和妹妹通著電話，【這麼晚了好好休息，身體不好不要一直熬夜聽到沒有？】

  【哎喲，我的圖紙一直沒畫完，好煩的嘛。】

  沒聽見孟君言的回覆，手機里持續傳來話音，【哥？哥？真無語，不說話接我電話幹嘛，很忙嗎？很忙的話我掛了。】

  【小白菜呀，地里涼啊，沒人愛呀——】

  【好了好了，你有什麼事說事。】看著站不穩的周郢，孟君言有些擔憂不知道這番電話是否還要繼續。

  【我靠！孟君言！你竟然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不理你了！哼！】少女靈動的話語再次傳來，周郢卻蹭蹭冒冷汗。

  孟君言結結巴巴看著情形不對勁也只得敷衍著，「你還行麼？」

  周郢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和她說說話吧，我很久沒到她的聲音了。」

  慘白的面色饒是鐵石心腸的孟君言也不免動容，【央央啊。】

  【啊，怎麼啦？啦啦啦啦啦？】

  彼時的少女靈動未見其害，赤子之心今朝還在，說出的話也是可可愛愛的。未聽到哥哥的回話又問了一句，【哥哥，腫麼了。】

  孟君言結結巴巴，【沒啥事，就是我這邊有點事，可能回的不是那麼快哈。】

  【沒事的哥哥，我來說就好。】

  【哥哥，你最近好麼？】

  孟君言：【好，也不好吧。】

  【那阿池有和你聯繫麼？】

  孟君言：【沒有。】

  【唔，好吧~】

  事關某個人孟君言也不免多了一句，【怎麼了？】

  像是料到孟君言的反應，歡樂的語氣再次傳來：【哈哈!我就知道你只關心你的某個人，一點都不關心你的妹妹，嗚嗚嗚。】

  孟君言沉了聲，【快睡。】

  撒嬌的語氣再次傳來：【不嘛。哥，我。。。。。。】

  語調凋落，孟央央也沒了先前的歡樂，【哥，我就是有點難受。】

  孟君言猛然垂眸，舉著手機，一方是自己的妹妹，一方是不得已的摯友。為著同一件事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孟君言無望的看向周郢，似乎有什麼話要從眼睛裡蹦出來似的。

  久久等不到孟君言的回覆，孟央央也不想在繼續談論下去，語調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那你先忙吧，我——】

  【央央！哥其實現在就在——】話音未完手機就關機了。

  「fuck！」孟君言無語了，關鍵時刻關機了。他有些抱歉的朝周郢抿嘴一笑：「可惜啊天公不作美，你和央央註定沒緣分啊。」說完頭也不回甩開周郢的手獨自出了大廈。

  孟央央為什麼難受孟君言沒說，周郢為什麼聽不得孟央央的聲音孟君言也沒問。獨自留周郢一人在那是他替央央的報復。

  一星期後項目算是開了頭，只是國內的市場還沒完全對接上。周郢提議他帶著團隊親自過去，周老爺子點了頭，但要求是帶個醫療團隊過去被周郢拒絕了，老爺子看著他不說話最後還是妥協了：「行吧！我已經讓周明奇打點好了到時候你過去我也放心些。」

  周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要這裡老爺子點頭放行那麼他回國後一切就變的容易許多了。

  周明奇作為四房家的老大所接手的產業也不過是青田的周邊產業，膝下孩子也只有一個還在讀書的小孩，他們年前見過的。叫周松，於他還算親厚。

  布了這麼久的局終於親自上場了，破落的棋盤裡折了翅膀的小鳥開始了第一次的試飛旅程。

  第四年的春，周郢迎來了短暫的逢生。

  央央，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