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命等候

  若生命等候

  鬧劇結束別墅恢復了原本的冷清。孟氏兄妹坐在大廳，神情淡漠，眼睛卻一直審視在一人身上。

  華麗燈頂下，周郢不知從何換來的一身白T牛仔褲，一張精美的面龐為這身普通的衣服添了幾分矜貴。

  兩方對峙，單憑實力而言周家能甩孟家兄妹幾條街，周郢服個軟就曾揚言孟央央嫁入周家後，周郢願意把整個周家奉上。

  只是如今多年已過不知這諾可還信守。

  先發制人，央央成了孟君言口中的討伐之利劍，「周家的長輩會為你安排好姻緣，央央也無屬意於你，你在這耗著也是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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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確定央央不屬意於我？」

  「你把我孟家當什麼了？」

  從孟君言一開口，周郢就很明確孟君言今天想要的結果到底是什麼。不過很可惜，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答案到底是什麼。

  不過他會奮力爭取，「J的前身是曾文資本，我從青田出來三個月後拿下的；青田曾對我實施過□□，我能三個月拿下曾文，也能三個月拿下君怡。」

  周郢語氣淡淡，孟君言聽得心裡一陣不爽，這小子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還是他忘記了自己也算是他的小舅子？

  像是兩人小孩拌嘴，孟君言刷著手機回應：「曾文的老婆跑了，跑之前給我打了一通電話，你猜猜這電話里說什麼？」

  這原本不是屬於談話內容，可孟君言既然說了出來就一定暗藏隱情。

  周郢看了一眼也在刷手機的孟央央，眼中閃過一絲調笑，「告訴你老婆不疼，廢物無能？」

  幾人多年熟識，自然很是明白彼此私底那點事，更何況孟君言的事根本不算事，鬧得人盡皆知，但擋槍的嫌疑很大。

  幾句話談不攏，周郢給不了孟君言想要的結果，孟君言有些不耐煩了，「央央累了，要休息，你回去吧。」

  孟君言是孟央央的執筆者，是帆船上的掌舵者。周郢過不了孟君言這一關，自然是要被退貨的。

  「周老爺子視你為眼珠子，連你爸都沒這麼重視過，你叛出周家，老爺子是要傷心的。」殺人誅心，孟君言臨了連屍體都要補上一槍。

  世家的子弟哪一個不是嚴循家規門風做事的，周郢從小乖，懂事，聽話。做什麼事都是八分完美，利索成事，儼然一副別人家優秀孩子的楷模。

  周郢沒有說話，只聽見心在噗噗狂跳，他的內心深處告訴他，如果從這裡出去了他就再也見不到央央了。

  他不想。

  急於給出保證：「現在我就可以把我名下現有的全部轉入央央。」

  愛會讓人失了心智迷了眼，孟君言聽了這話反而黑了臉，逐客令也比上一句強硬了，「周郢，你和央央的事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不——沒結束——」孟君言不過淡淡幾句，周郢紅了眼，像是受了刺激的小獸嘶吼：「孟君言！你有什麼資格？你有——」

  「憑我是她哥！」

  孟家別墅之大，兩人怒吼震得回音如雷。周郢大口喘著息看向孟央央，眼眶濕漉，像一隻渴求救贖的小狗。

  他對孟央央說：「你看看我。央央，你看我一眼。」

  苦苦哀求。

  幾步之遙的愛人終於高擡貴手，孟央央不忍，她看向孟君言，「哥，我們自己談吧。」

  「他這是扮可憐！」孟君言懵了，十分激動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我靠，你看不出來嗎？他媽他——」

  「帶下去！」孟央央急忙擺手讓人把孟君言帶下去。

  「你媽，這是綠茶——」成一，成二把人架進電梯孟君言還在怒吼，他也沒想到男的也有綠茶！太丟男臉了！

  「我媽也是你媽。」把人帶走後孟央央喃喃了一句。

  二人同母血緣至親，孟央央能隨意喚動孟君言身邊的人就可見兄妹兩人的聯繫不少。可孟君言明明在什麼都知道一點的情況下還將妹妹捂在懷裡，不明真相，不知局況，任由情傷。

  大廳安靜了會，周郢轉頭看著右手邊的鋼琴，走了過去，「央央，你知道這琴怎麼來的麼？」

  隔著半山屏風，央央看得不真切，也不明白周郢話里的意思。她是又錯過了什麼？

  「算了。」聽不到央央的回答周郢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這款琴一共三部，一部在皇室，一部我家老爺子收了復刻，剩下的另一部孟君言當年同樣的找了老爺子。」

  「我不清楚老爺子當年是怎麼應下的，但他能說服鋼琴就一定能——」

  「周郢——！」

  一段沒頭沒尾的話周郢說的不清不楚，可孟央央卻聽得明明白白。周郢這是在怨周家人，在怨孟君言，「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才是那個當事人？」

  「周郢，你不能這麼自私。我和你的事，扯不上第三者。」

  「怎麼算不上其他人——！」曲亂了，五音崩弦。周郢掃了琴架的譜，怪異的不像正常人，「他們一針一針的往我身上打，我根本清醒不了。央央！我整天渾渾噩噩，遠山青綠到枯黃我才知道我們已經錯過一個夏季了！」

  周郢哀嚎，那不是他一個人的夏季，他扯著央央的腰倒在她懷裡。

  他沒法清醒，他恨不清醒，他恨周家，恨自己沒能力。

  「央央，我不能說——我真的不能說。」人貌慘澹，往日清冷的神君把自己放在泥潭的油煎了一遍又一遍，抽了搐狼狽不堪。

  那段往事不是孟央央一個人的禁區更是周郢的難堪不安，自尊下賤苦苦掙扎都不得力的回首。

  擡手風雲，一眼擲萬金，意氣風發淡漠如雲的周郢也有如今此景，孟央央撇不開他手也不知道該如何，就此作罷，語氣淡淡：「可是周郢，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

  前情傷懷，無路回頭。孟央央一把掐了自己和周郢的路。

  周郢聲音嘶啞，死死透著一股哀傷：「半分情誼都沒有？」

  心死莫過於哀，央央閉眼搖頭：「沒有。」

  周郢依舊扯著孟央央的腰，語調也不似剛剛那般悽厲，他不信，「四年前，你出差倫敦，走失象堡，三年前西雅圖，兩年年前溫哥華。央央，你看著我，你說真的對我毫無情誼。」

  象堡內，她於當地□□交易取得他的信息，西雅圖lici公寓，她在他的隔壁住了一周，溫哥華海岸線的咖啡館，她匆忙過去以為人已經走了，卻差點一點撞上。

  孟央央不敢看著周郢的眼睛，她想掙脫，「說這些沒有用，周郢。深情不過如此，我對你的感覺也僅限這樣了。」

  命苦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情深不自知。她是如此，周郢亦是如此。

  「情深的時候緣淺，緣深的時候情淺。」孟央央聽著自己說出得這話只覺得心在滴血，「兩年前你就知道我在追你的消息，那你知道那個時候是我麼？」

  周家的子弟每天能收到這樣的訊息不計其數，手底下的人自然有專業的，而對於他們而言孟央央或許連小報記者都算不上，更別說能見周郢。

  周郢沉默，孟央央替他接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公寓門外的早餐，夜半門口的安職人員持械輪班，你能見得到我的，只是你不願意。咖啡館內你故意透露行蹤，引誘我過去但卻沒想到一通電話讓我改了路線。」

  孟央央撫著他的臉龐，「你知道是誰的電話嗎？」

  現在沒有勇氣的是周郢了。

  他當然知道。

  不說現在孟家別墅的安保指數如何但此刻的門外一定會有周郢的人。

  此後孟央央就在也沒有對周郢在動過心思了，直到那場鴻門宴車內香吻。

  可她現在看開了，周郢怎麼樣，和她沒有關係，她是應該怎麼做也和周郢沒有關係。她只想一個人好好的去生活，去做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刻。

  她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她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她可以選擇繼續學習深造，在上下學的路上或許會遇到一個活潑陽光的男生，他們會聊到彼此的生活，一起上學或者工作生活，他們或許會相愛，也可能成為好朋友，但總會比現在這樣的糾纏不清的好。

  孟央央厭煩了現在的生活。

  「周郢，我們為什麼不能向前看呢？」孟央央托起周郢的臉，無比認真的看著那雙曾經讓她魂牽夢縈的眼睛，「我曾經告訴自己，逼自己去承認自己還愛著你的事實，可是失望比期望大。」

  「我的期望落空了。」

  「周郢，我愛你。可我不快樂。」

  豆大般的淚珠滑落，孟央央成年後僅有的落淚次數全獻在了一個和她有愛情羈絆的男人身上：「或許是我太過矯情，太過不適合存在這段感情里。」

  「你的愛意我無福消受。」

  「我們到此為止吧。」

  孟央央扯出這些話的事孟君言全程都倚在二樓的樓梯口處聽著。他看著周郢滿眼通紅，泣不成聲。

  他不理解。既然愛的要命，又為什麼把人傷成那樣，最後無路可走的還是自己。

  「止你媽——！」

  「孟央央！」

  「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們這輩子都要糾纏不休！」

  這話一落，空氣中安靜了幾秒，孟央央嗤笑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周郢，「幼不幼稚啊，周郢——」

  「誒誒誒！哥們哥們，不至於不至於。」偷聽到這的孟君言終於也忍不住出來了，慌裡慌張的差點連拖鞋都掉了，「不是，怎麼聊著聊著就聊到死過去了？你死了我向誰交代？」

  敞亮的水晶燈下，孟央央紅著的眼和滿臉鼻涕的周郢怎麼也沒想到會跑出個第三者出來。

  孟央央有些尷尬，喊了聲哥。

  孟君言倒是臉皮厚的，無所謂：「讓你們好好聊聊怎麼就聊到了生死過去？談個戀愛而已。怎麼地，一個女生就這麼不搞定？」

  孟君言想伸手把人扶起來，周郢一個甩手：「滾。」

  這下孟君言不樂意了，本來就是自己妹妹的事，自己勸說勸說還不行了？

  談話徹底崩塌，孟央央知道今天晚上是收不了場了，所幸丟下一句我累了就溜到樓上去。

  可周郢不放過，連爬帶追的想要跟上去，在後面喊著：「央央！」

  孟央央腳步一頓，側頭：「很晚了，要是不嫌棄我讓我哥給你安排間臥室，你先住下。」

  客氣，禮貌，也淡薄。

  周郢的目光滯在空氣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央央——」

  「好了，少爺——」

  話被打斷，孟央央頭也不回的繼續走，周郢轉身看向出聲人。

  「孟君言，你什麼意思。」隨手抹去臉上得到淚跡，原本那個寡薄的周家小少爺似乎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