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遇刺

  歷晏費力地扒拉著黑衣人的手指，然而，手套很厚。黑衣人似乎無法感受到疼痛，甚至連手指都不願意動一下。

  歷千俞見狀，連忙說道：「大人，事情並非您所想的那樣。」

  聽到這句話，歷晏感到喉嚨收緊的手突然放鬆了一些。他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對……對……」歷晏張開嘴，勉強開口說道：「請您聽我解釋……」

  黑衣人側頭打量著他，隨後終於鬆開了手。歷晏「咚」一聲摔在地板上，捂著被掐出紅手印的脖子，瘋狂咳嗽。

  黑衣人轉身，坐在桌上：「好啊，你繼續說吧。」

  歷晏頸部劇痛，言語澀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擡眼。

  眼前的人雖戴著面具，他卻依舊心生恐慌，顫慄不已。

  歷千俞終於無法忍受，接過話題。

  他道：「父皇早就得知顧澤的計劃，並在暗中觀察他。他也知道昨晚顧言沒有死。」

  說完這句，歷千俞偷偷看向黑衣人，發現他沒有什麼反應，於是繼續說道：「畢竟，他是您關心的人。」

  黑衣人察覺到他的視線，修長的手指開始輕撫著自己的指甲，語氣冷然道：「無需多言。」

  歷千俞接著說：「所以他不會死，反而會利用這個機會離開汴都，因為這是一個正當的理由。」

  歷千俞停下來，注視著黑衣人的反應：「至於他離開後去哪裡，您應該也知道。」

  黑衣人神情略顯不耐，突然挺身而起，道：「這又有何干？」

  歷千俞並不慌張，他緩慢地說道：「所以他離開後，在您的幫助下，他將成為王，但是成為王之後呢？」

  黑衣人站住。

  歷千俞看了一眼仍然跪坐在地上的歷晏，笑著說：「您也知道，成為王以後可是後宮佳麗三千。即使他現在對您百依百順，但在無上的權威面前，您什麼都不算——」

  一道寒光閃過，歷千俞還沒反應過來，他的鬢髮已經被削斷了。

  黑衣人強大的靈壓使他不得不跪在地上。黑衣人朝他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那麼，你是在挑撥關係，拖延時間嗎？」

  歷千俞捂住自己的腰腹，額上的汗水不自覺地流下來。

  「怎麼會呢？」歷千俞說道，「我知道您對他很欣賞，但是對您來說，您的另一半應該百依百順。」

  「如果他納妾了，您會怎麼辦呢？」

  黑衣人一把抓起他的頭髮，強迫他擡起頭來，「可這話怎麼對我說呢？」

  「你應該跟琴師談。」

  歷千俞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具，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

  黑衣人驟然握住他的頭部，猛烈撞向地面，然而他仍舊嘴角上揚，笑意不減。

  他單手握住歷千俞腦袋，宛如操控一顆孩童嬉戲的皮球，輕巧一拍。

  頓時，頭破血流。

  「何等狂妄，竟敢如此對我放肆？」

  「琴師？哈哈哈哈……哪有什麼琴師啊？」

  歷千俞頭破血流，吐出了一口血，但仍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也是死而無憾了!」

  他的額頭滲血，沿著臉頰緩緩流下。

  黑衣人慢慢蹲下來，抓住了歷千俞的頭髮，擡起了那顆滿是血的頭顱，觀察了片刻，仿佛覺得非常有趣，嗤笑一聲。

  「蠢貨。」

  這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為我在騙你嗎？」歷千俞睜不開眼睛，「這本來就是事實，事實本來就是殘酷的啊！」

  黑衣人淡然道：「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的人。」他的語氣平靜，與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歷千俞喘著氣，勉強擡頭看著他：「別生氣嘛，我知道你喜歡他，咳咳——他現在是聽你的話，你們還可以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是一旦他獲得了權力，你就很難控制他了。」歷千俞咳嗽著，「而且就算他答應你不納妾、不娶妻，咳咳咳——」

  黑衣人鬆開了抓著他後發的手，似乎覺得有點道理。

  見他停止動作，歷千俞咬緊碎牙，繼續說道：「即使他不納妾，大臣們也會逼迫他，畢竟一個國家不能沒有繼承人。」

  他支撐著身體坐起來，擦去嘴角的鮮血，詢問道：「您認為我說的對嗎？」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說道：「你說，樓卿聽到會生氣嗎？」

  見他情緒平穩下來，歷晏連忙說道：「我們這也是為你好。」

  黑衣人沒有說話。

  「因此，我們想出了一個辦法，幫您留住他。」

  「我想您也應該明白，那支箭上只有麻藥。」歷千俞說道，「只有將他繼續困在這裡，作為一個普通的人，他才會真正看重您。」

  黑衣人靠在桌邊，低頭沉思。

  歷千俞乘勝追擊：「你們才能毫無顧慮地——」

  「永遠在一起。」

  這番話仿佛有一種誘惑力，黑衣人擡起頭，那面具後的臉似乎泛起了波瀾。

  歷千俞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他緊張地注視著面前思考的人，心中充滿了焦慮。

  此刻的成敗就在這一瞬間決定，如果不能說服他，他不敢想像後果，也不願去考慮。

  突然間，空氣變得安靜，氣氛也隨之沉寂下來。

  經過一段時間，那個黑影突然發出了一陣笑聲：「哈哈哈哈——」。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不再說話，只是一陣一陣地笑著。最後，他似乎終於笑累了，笑聲逐漸消失。

  他緩緩地撫摸著臉上戴著的面具，下一刻，面具被摘下，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你說的對。」他道，「樓卿怎麼可能會生氣呢？」

  此時，他狹長的眼睛含笑，使眼角的淚痣更加妖艷，這個人不是樓卿還能是誰呢。

  歷氏二人看到他摘下面具，立刻鬆了一口氣，他們成功了。

  」你們說得非常有道理。」樓卿摘下兜帽，眉眼含笑地說道，」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歷晏連忙笑著說：」雖然你們分開了，但是總會再次相聚吧？到那時我們就抓住他就好了。」

  樓卿脫下黑袍，隨手扔在一邊，裡面裹了件緊身黑衣，半點肌膚都未曾露出。

  」到那時你們就在這裡生活，他繼續做他的質子，你仍然是掌握一切的權臣。」

  」說得非常好！」樓卿走向他。

  歷晏聽到這話，連忙點頭，神情有些興奮。

  樓卿已經走到他面前，歷晏以為他會誇獎自。

  樓卿面帶微笑。

  寒光一閃。

  歷晏還沒反應過來，盼鄔便插入了他的心口，血光四濺。

  歷晏痛苦地跪倒在地，刀口雖然不深，但已足以致命。

  他捂著源源不斷冒血的傷口，眼睛瞪大，口齒不清地說道：「你……為什麼……我可是……」

  鮮血浸濕了他的華服。

  他費力地說出了兩個字：「皇帝。」

  身體飄飄然倒下，他仍然拼命地捂著傷口。

  「……惡鬼……」他口齒不清地說道。

  「我只追求成敗。」樓卿踩著他的頭說道，「豬才是最善良的，因為它任人宰割，你願意嗎？」

  樓卿淡然地看著，輕輕蹲下身，眼中充滿柔情，拔出插在歷晏胸前的劍，在他驚愕的注視下，又狠狠地插入他的脖頸。鮮血猛然濺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暈染開來，然而他笑得更加明媚嬌艷。

  歷晏還沒斷氣，樓卿靠近他的耳邊，輕輕說道：「什麼皇親國戚，脫了那件衣服連狗都不如。」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不聽話的狗。」

  他笑了起來，抽出盼鄔，一下又一下瘋狂地刺入。

  良久，他終於停下來，站起身，白袍上已經全是血跡。

  經過這場騷亂後，殿門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於是，侍衛們一闖進來就看到了君王躺在地上，殿下已經看傻了，還有站在面前滿身血腥的琴師。

  其中一人大聲喊道：「快……快來人！皇上遇刺了！」

  說著，他帶著人往外跑。

  樓卿冷靜地笑了笑，然後殿門「砰」地關上，阻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樓卿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笑著問道：「去哪？」

  他揮舞著手中染血的盼鄔。

  「只有屍體才能出去。」

  他含笑，舉起了手。剎那間，盼鄔飛出，領頭的侍衛瞬間喪命。

  這時，站在他身後的歷千俞才開口制止道：「樓大人！」

  樓卿轉過頭看向他。

  歷千俞忍住頭皮發麻的寒意，說道：「皇上遇刺身亡，樓大人保護駕馭有功，將得到重賞！」侍衛們愣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齊齊跪倒。

  歷千俞看著跪倒在地的侍衛，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樓卿帶著血跡的臉上眼含笑意。

  「來人，替百姓送聖上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