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2024-09-14 12:16:36
作者: 玉關遙
重逢
大殿門外,人來人往,卻獨有一個少年站在殿門外。殿內常有宮人出入,卻始終沒有傳召自己的意思。
良久,天色已經漸晚。季燕銘擡頭看了看天邊夕陽,心中難以言說的滋味。
許是看著他等了那麼久,傳召的公公也有些不忍,躡手躡腳的走到少年身邊,恭敬道:「季將軍,恐怕今日皇上乏了,您要不明天再來?」
季燕銘走了神,納悶道:「不是他催我來的麼。」說完,活動著麻木的身體,離開了。
公公瞧著季燕銘的背影,嘆了口氣。
這少年英姿颯爽,卻生不逢時。
黎清寒獨自行走於暮色漸濃的宮道上,四周寂寥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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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打算估摸著時間來領飯食的,沒想到自己給忘了。這時間了,各宮的都該領完了吧。黎清寒這樣想著,加快了腳步。
抵達膳食房,黎清寒推門而入,卻見廚役們已開始收拾。他連忙走過去道:「大哥,還有剩下的麼?」
廚役瞧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問:「你是哪個宮的。」
「安平殿。」
廚役聞言,嘴角露出一抹譏諷:「沒啦,早被領光了。」
黎清寒心中一沉,不甘心追問:「真的連一點都沒有了嗎?」
廚役不耐煩,揮手趕人,道:「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自己不來早點。」
連續幾天,兩次被趕也是個奇蹟。
黎清寒站在膳食房的門檻外,心中躊躇。自己不吃倒無妨,但殿下若是沒有晚膳該如何是好?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視線里突然闖入一隻鞋。那人問道:「裡面還有膳食嗎?」
黎清寒一愣,心中暗自驚訝,沒想到還有人與自己同病相憐。他匆忙擡頭,卻見數日前為自己解圍的季燕銘正站在面前。
季燕銘也看見了他,道:「是你啊。」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將軍,實屬不易。」
「哎,你知道了啊。」季燕銘撓了撓頭,道,「你原來也在宮裡。」
忽的,他又問:「你是哪座宮的。」
「安平殿。」
「安平殿?」季燕銘思考起來,「好像有些耳熟。」隨後恍然大悟,道:「你是靈隋的啊。」
黎清寒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你來這裡幹什麼?」
「來給主子取飯,但是沒了。」
「這樣啊。」
「......」
就在這麼尷尬的時候,季燕銘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他笑起來,不好意思道:「哎呀,沒憋住,走吧我也沒吃,我們一起。」
黎清寒搖搖頭,道:「不了,我要回去告訴他。」
季燕銘愣了一下,隨後道,道:「好吧,那......那你加油。」最後,季燕銘拍了拍黎清寒的肩膀,如釋重負的說出這句話。
怎麼回事,感覺他是在和自己說臨終遺言。
黎清寒側過身子,轉身就走。
季燕銘卻叫住了他,道:「你叫什麼名字,你還沒有說。」
黎清寒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黎清寒。」
……
樓卿從牢房裡走出來,發現天意外的下了場雪。看著滿地鋪滿鬆軟的雪,他戴上了兜帽,踏進了雪裡。
身後卻有人追上來,邊跑邊喊:「樓大人!樓大人!」
樓卿止了步,回眸。卻見是那刑部處長,他跑過來,氣喘吁吁。停了好一會,才感謝道:「多謝樓大人了,我們這麼多天都沒審問出來的案子,您一來他就畫押了。」
樓卿眉眼含笑,道:「哪能啊,您這麼誇獎,真是折煞我了。」
「您是怎麼做到的,可否交傳一二,讓我們學習一下?」
「沒什麼學問。」樓卿理著系大氅的結繩,道,「不過是我的一點小把戲。」
刑部處長若有所思,樓卿笑道:「既然沒什麼事,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刑部處長望著樓卿離去的背影,沖手邊侍衛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他沒看到,樓卿轉身後的冰冷神色,以及白鞋上的鮮紅血污。
拐角處,樓卿脫下了身上的大氅,扔到了一旁角落裡。
嘖,好臭。
下等人的味道,活該是奴隸。
樓卿皺眉,最討厭血腥味了,今晚要好好洗洗。
他走著,突然想到什麼,打開了自己摺扇。
好煩,樓卿微微眯了眼睛。
扇面上被濺起了血,剛好點綴在月下歡三個字其間。幾點鮮紅在灰白扇面里顯得格外突兀。
樓卿手指收緊,將扇面撕碎。碎片隨風飄揚,混進雪裡,讓人分不清真假。
做完一切後,樓卿拍了拍手,心情愉悅的哼起小曲來。
扇子沒了,只好下次再做一把好啦。樓卿哼著小調,題字的話......他嘴角一笑,讓你幫我寫吧。
……
這場禁足風波整整持續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這一個月里,連樓卿也沒有來過。
顧言猜測,應該是那件事的原因。
畢竟自己想起來都覺得臉火辣辣的,更別說失身的人了。
當時他這麼雲淡風輕肯定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看到他吃癟的模樣。
同時,顧言反思了無數次自己為什麼會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怎麼做到只和一個認識幾天的人做這種親密的事情?
難道自己真是個斷袖?
就在顧言再一次捫心自問時,恰好黎清走了進來。
顧言思考片刻示意:「過來。」
黎清寒見他神情嚴肅,很快走了過去。
顧言擡手,讓他湊過去。
只見顧言盯著他的臉,感覺恨不得馬上將他看穿一樣。
黎清寒心中只湧起一陣恐懼,幸好,這奇異的舉動很快終止了。
顧言望著黎清寒離開的背影,長舒一口氣。
真的親不下去,我肯定還是正常的。
所以,經過一個多月的思考,最終得出結論。
自己肯定是正常的。
但還好的是,顧言發現自己靈脈被修復了。黎清寒得知後,一臉驕傲。
當解禁的消息傳到顧言耳朵里,顧言倒沒有多大反應。
天氣漸漸轉暖,乳燕鬧梁,嫩芽冒出,黎清寒每次就嘟囔著去拔。顧言倒沒多少意見,他愛拔就拔唄。
眼看自己解禁,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出去玩啊(划去)收集消息啊。
雖然自己不能出去,但是暗衛可沒閒著。這些日子傳過來的消息大概就是父王不行了什麼的事情。
不過這事顧言知道了也沒用,自己又不可能回國探親。
就算可以,也本就沒有什麼骨肉親情,回去作甚?
顧言走在去接暗號的路上,自己倒有些不認路。
忽然,身後傳來人的腳步聲,顧言還沒回頭,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殿下嗎?」這聲音自己聽過無數遍。
顧言回頭,看見了那人。
一月不見,此人瘦了不少,但臉還是那樣好看,仍然一身白衣,給人一種......冰清玉潔的感覺。
應當是自己瘋了。
顧言頷首:「樓大人。」
「這位是?」站在樓卿身旁的黑衣男人說道。
「靈隋質子。」顧言聽見有人提醒。
黑衣男人短暫思考了一會,道:「在下慕風,久仰。」
「我是......」
短暫的自我介紹之後,樓卿告訴顧言,他們要去喝酒,正好,得知顧言也沒用午膳,便邀請顧言也去。
顧言心裡還存有上次喝酒的陰影,百般推脫,最後在其他人的盛情邀請下,還是上了賊船。
他們坐馬車來到了京城,人們穿梭不息,各種叫賣聲混雜在一起,令人耳目一新。
馬車駛過巷子,在最為繁華的一座酒樓下停下。顧言下了馬車,擡頭一望,只見這高大酒樓招牌上寫著「醉香樓」。
好一個醉香樓,色空榮落處,香醉往來人。
顧言讚嘆著,跟著他們走進了去。
店小二得知他們來意,笑眯眯的領著他們走進了裡間。
一走進去,就有人笑臉相迎:「怎的你們來的這麼晚?菜都快涼了。」
樓卿褪了斗篷,道:「唉,手頭上的工作太忙,難得再聚一面,文柏,別說這些令人沮喪的話。」」
文柏撇了撇嘴,道:「行吧,來小風,來這坐。」他朝慕風招了招手。
隨著陸續入座,露出了藏在身後的顧言。文柏有些詫異,但也沒說什麼,到底覺得就是個自己不認識的的富家少公子罷了。
其他人自己都不認識,理所當然的,顧言採取了樓卿讓他坐在自己旁邊的建議。
人到齊了,便開始吃酒了。
顧言自顧自往碗裡夾了菜,沒碰酒。偷偷打量了在座的所有人,大抵都是些當朝大臣的紈絝子弟。
看著樓卿在一旁把酒言歡,他心裡納悶,明明這麼大一個人了,怎麼和小孩子還能湊一堆。
雖然說他看起來也挺小的,但是!好歹是為官的人罷。
「聽說小風你父親升官了?」文柏好奇的問道。
慕風嘴裡嚼著肉,道:「是啊,聽說是什麼辦事做的好。」他嘟囔著,嘴巴卻沒停下。
「那可恭喜了。」樓卿誇讚道。
「再怎麼也比不上你吧?」慕風道,「真羨慕你。」
樓卿低眸輕笑:「沒有吧,我那御前琴師也不過是個擺設。」他摸著酒杯,補充道:「幾百年都不彈一次的那種。」
慕風一聽,頓時「啪」一聲拍響桌子,爭辯道:「少哄我,我可看見了,前些日子,賞賜一箱一箱的。」
顧言磕著果盤裡的瓜子,喲,有戲看。
文柏用手肘頂了慕風一下,道:「你個呆子,那是花啟的賞賜。」
被罵的慕風沒敢說話,低頭喝了口杯中的酒。
樓卿從容不迫道:「那事啊,可多虧了殿下幫我呢。」
突然被點名的顧言猛然擡頭,怎麼這東西甩我身上來了?
回頭卻只看見樓卿盯著他笑。
現在才得知這人身份,文柏道:「早就知道這事了,今日見到殿下真是榮幸。」
顧言連忙擠出一個笑,道:「樓大人誇大了,顧某隻是盡了微薄之力而已。」說著,狠狠掐了樓卿大腿。
樓卿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髒話,強硬的笑道:「殿下不要這麼自謙。」然後回了顧言大腿一擰。
顧言猛的縮回腿,揉著。媽的,下手真狠。顧言瞥了他一眼,這人還在笑。
顧言認輸,選擇低頭吃飯。
看氣氛尷尬,文柏忙道:「聽說民間有個遊戲,我看今日還早,不如咱們來玩玩?」
「怎麼玩?」
「就是......」
隨著文柏解釋,顧言也大概明白玩法,簡單意思就是擊鼓傳花。
人們互相傳送著那杯酒,不可以灑,傳給誰都可以,但是不能反傳回去。鼓聲停止的時候,酒杯在誰的手裡就拿誰就必須滿足在座各位的一個要求。
很快,遊戲便準備開始了。
隨著鼓聲響起,各位公子哥們都慌亂的傳起了一杯酒,邊傳比嘴裡還邊嘟囔著「別傳給我,別傳給我」。
看著他們玩的愉快,顧言心道:「最好沒人傳給我。」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笑嘻嘻的樓卿。「特別是他。」
他這樣想著,第一輪遊戲很快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