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瓷
2024-09-14 12:16:25
作者: 玉關遙
血瓷
日子如同一幅靜默的畫卷,靜靜地流逝,未曾再有任何變幻。
顧言一直跟著花皖沁,看她怎樣走出陰影,看她如何喜笑顏開。
但也看著她從貴府女娘變成一個不能見光的人。
她不知道為什麼家族會滅門,父母沒對她說過,自己問過,父母只會嘆口氣,最後卻什麼也不說。
被啟君同救走之後,日子沒什麼太大區別。一樣是有人伺候,一樣是談情說愛,但又似乎有什麼不一樣。
但她不想再多想,父母已經身亡,君同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她堅信著,因為君同說了:
我會娶你
八擡大轎,明媒正娶。
她卻不知道為什麼,啟君同越來越忙,越來越多的人上門拜訪,她不知道,但是她卻很不高興。
因為如果有人來的話,她只能蒙上面紗,扮作侍女才能待在啟君同身邊。
但每次發完脾氣之後,啟君同總是會將她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哄。
在又一次扮成啟君同侍女陪著他去赴宴的時候。
花皖沁第一次看見她。
那人獨倚長椅,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嬌柔婉轉之際,美艷不可方物。
據他人評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那女子姿態優雅,一顰一笑都是勾人,以至於自己給啟君同倒水都撒了出來。
回過神來,水淌了一桌,燙的她驚呼一聲,連忙用手去擦。
啟君同擡手制止了她的動作,輕聲道:「沒事。」
花皖沁走到一邊,小心的揉著自己燙紅的手指。自己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還是做不好?
她擡頭看向那女娘,腦中卻現起自己從前的模樣。她默默低下頭,耳畔卻聽見有人說。
「君同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時候該娶妻了。」
花皖沁猛然擡頭,朝聲音源頭看去,啟明天抹著長須,意味深長沖啟君同說著話。
「徐兄,你家吟宜也還未有婚約吧?」
那個被叫做徐兄的男人,點了點頭,直道:「當然沒有,這不正巧,這兩人湊一對,親上加親!」
那女娘掩嘴輕笑。
啟明天對啟君同使眼色,問道:「君同覺得怎麼樣?」
花皖沁不自覺抖了抖,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裳。
啟君同擡頭看她,而後又收回目光,看著啟明天,嘴巴張合。
「謹遵父親意思。」
這一幕極其諷刺,被人害了全家,自己還被蒙在鼓裡。滿心歡喜覺得他會娶自己,轉頭卻與旁人定下婚約。
花皖沁
顧言默念著這個名字。
可憐。
房間裡,「砰」插著精美花束的花瓶被摔在了地上。
「什麼意思?」花皖沁砸著東西,質問著,「你要娶她?你說過的,你非我不娶的!」
啟君同沒說話,靜靜看著花皖沁鬧。
花皖沁見他不理自己,瘋癲的跑過去抓住了他的衣領,吼道:「你什麼意思?你說啊?」
花皖沁自小以淑德相稱,從來都是溫柔的,從沒有現在失態。
啟君同只移開了眼,拽下她扒著自己衣領的手,道:「沒什麼意思,我說了我會娶你就是會。」
他頓了頓,繼續說:「但是你也知道,以你現在的條件。」啟君同眼中沒有絲毫波動,「以你當正妻,是不合乎禮儀的。」
花皖沁愣了神,瞳孔驟縮。「啪」一聲,一掌落下,她崩潰大吼:「憑什麼?明明我才該是你的正妻!我絕不做妾!」
啟君同捂著紅腫的臉,沒什麼表情,他冷冷道:「你太讓我失望了,自己想想吧。」說著,他轉身離去。
花皖沁連忙追上去,卻被猛然關上的門撞了個滿懷。
耳邊響起啟君同的聲音,那聲音說:「把門關上,這幾天讓她冷靜,不要讓她出來。」
花皖沁崩潰大哭,用手使勁的敲著房門。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她蹲了下來,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眼角淚珠落下,盡數跌在堅硬石板地上,她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哭泣了,以前只要自己哭泣任何人都會來哄著自己,可現在不同,啟君同不愛自己了。
花皖沁揉著自己之前被燙紅的手指,她的手已經不同以前的細膩光滑。
沒人敢相信這是一雙名門望族的手。
這麼多苦她都忍了,她寧願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裳,蒙著面紗陪著他東奔西走,也只是為了他的一句話:
我會娶你
可如今......
眼前一片模糊,她質問自己,值得嗎?
她再也無力支撐了,傾倒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她自嘲的笑起來,嘴中卻滿是苦澀。
幾天過後,花皖沁被放了出來,她還穿著之前的那件衣服,幾天沒有洗漱,身上有些發臭。
啟君同坐在椅子上,瞧見她,喝了口茶,眼皮都沒擡一下,道:「你想清楚了嗎?」
花皖沁淺淺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只隨君意。」
啟君同滿意道:「這就好。」他起身抓住花皖沁的手,繼續說:「做妾我也會愛你的,相信我。」
她笑起來:「我知道。」
等花皖沁走後,啟君同煩躁的擦了擦碰了她的手。
他喃喃著:「你說的對,煩人的很,該處理掉了。」
花皖沁繼續生活,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甚至在見到那徐吟宜的時候也面帶微笑。
是真的妥協了麼?
直到有一天,「啊——」徐吟宜捂著自己右臉,哭哭喪喪的蜷縮在啟君同懷裡。花皖沁手裡拿著沾著血碎瓦瓷片,笑起來:賤人,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事態混亂,結果就是花皖沁被關進牢房,啟徐兩家婚事被攪黃。
她在牢里過的很不好,餓的兩眼冒金星,直到有一天,有人來帶她出去。
花皖沁默默跟著走,她被帶到一個房間,床上放著一件嫁衣。
那人說著話,大概是什麼「你快點穿上,不要誤了時辰。」
花皖沁不解,但她不想思考,很餓,她模模糊糊穿上那件紅嫁衣,雖說是嫁衣,但卻很寒酸,只是一件純紅,上面什麼也沒有。她不想思考,頂多是啟君同又在玩弄自己。
花皖沁坐上轎子,難得的回憶,自從滅門後自己再沒有坐過。
她沒有蓋蓋頭,但很奇怪,這轎子沒有窗戶,準確說是被鎖起來了。
慢慢的她聞到一股異香,很香,但是混雜在一起卻讓人想吐。
她被拽下了轎子,面前的樓寫著「怡香院」她頓時反應過來,想跑卻被老鴇的人抓住,混亂中,她暈了過去。
醒來時,她躺在床上,身上還是那件嫁衣,她想起來,卻渾身無力。
良久,有個男人推門進了來,她很驚恐,卻無力掙扎。
雙腿被拉開,嫁衣被撕碎,叫聲都被堵在喉嚨里。
第二日,有人來叫她,老鴇告訴她從此就要在這裡待著,只要聽話就能過得不錯。
她卻發瘋一般撲向老鴇,死死抓住老鴇的脖子。
在被人拉開後,老鴇勃然大怒,她被揍了一頓然後扔進了柴房。在那昏暗狹窄的房間裡,透過微弱的光線,她看到角落裡生鏽的殺豬刀。
她眼中泛起光芒,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來生只願不要再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