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喻新生(一)
2024-09-14 12:14:12
作者: 城喃
曉喻新生(一)
從關於鳴成的成堆資料里擡首,麗子接通了木吉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是關於白鳥的事情,」木吉道,「那孩子剛才來做復健的時候,表現很奇怪啊。總提不起睏倦的樣子不說,還跟我道歉,問她為什麼就說是因為比賽輸了。最近隊裡出了什麼事嗎?」
「比賽的確是輸了,」麗子回想起下午的那場比賽,「至於白鳥……她好像是和青峰分手了,所以把輸給桐皇的事情怪罪到自己頭上了吧。」
「誒?這有什麼關係?」木吉不解,「總之,你有時間便去開解她一下吧。有些話我來說了話,就太奇怪了。」
「放心,」麗子道,「等最近的比賽結束,我會找她談一談的。」
但是,麗子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注意力也很快被轉移到了其它地方。因為循環賽第二輪,一直發揮穩定連破兩大王者的誠凜,爆冷門輸給了平平無奇的鳴成。分差只有一分。
固然有作為王牌的火神腳傷未愈,只打了半場的緣故。但過去的比賽,往往誠凜才是那個壓著哨險勝的隊伍,然而這一次,咬著牙堅持到最後一刻、憑著團隊合作創造奇蹟、在哨聲後歡呼以弱克強的隊伍,變成了鳴成。
和桐皇比賽的後遺症,在這場比賽中終於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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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是每一個人,好像都失去了精神,流暢的動線不再,只剩下一個滯後、遲鈍、機械的誠凜。
比賽結束後外面突然下了急雨,許多沒有防備的運動員和觀眾滯留在了場館裡。桐皇在今日也有比賽,桃井和青峰一齊被雨擋在門口。
桃井正在猶豫是等雨停還是冒雨去便利店買把傘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三點鐘方向,別讓青峰知道」,她看見發件人,隨後擡起頭尋找,很快在人群里找到白鳥。
桃井找了個藉口溜走去見她,白鳥遞給她一把黑色雨傘:「和青峰一起用吧。」
桃井問:「那小白呢?」
「我可以和tiger用一把。」
桃井便遲疑地點點頭,在白鳥要走後,又叫住她:「我可以知道!小白和青峰君——」
白鳥停下。
「——發生什麼了嗎?」桃井問,「如果,青峰君做了錯事,我可以代替他向小白道歉,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真心喜歡小白的,這段時間他的狀態特別差,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小白可以不要離開青峰君嗎?」
「抱歉,五月,」白鳥歉意地看著她,「過去我和青峰都很努力地磨合,但終究還是不合適。雖然他現在可能一時不在狀態,但長久來看,我不在他身邊,他應該會更快樂一點。」
桃井回到青峰身邊的時候,青峰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她幾眼,看得桃井十分心虛。
她把傘交給青峰,青峰問:「傘是哪來的。」
「那個……」她開始猶豫要不要告訴青峰傘是白鳥給的,雖然白鳥說過不要告訴他,但是,如果青峰知道了傘的來源,知道白鳥還關心他,這兩個人就能和好呢?
結果傘「砰」一聲撐開,青峰就道:「你見過白鳥了。」是陳述的語氣。
黑傘傘骨扭曲,是他之前修過的那把。
桃井也只好點頭。
青峰問:「她用什麼?」
「誒?」
青峰看向傘。
「小白說,她和火神君用一把。」
青峰握著傘,盯著那傘骨看了半響,而後平平地收回視線:「走吧。」
他走得很快,桃井有些費勁地跟著,因此也顧不上交談,實際上即便開口也沒有意義,從那天開始,青峰就陷入拒絕和人溝通的狀態了。直到桃井看見前面的人,才「啊」了一聲。
桃井扯住青峰的袖子:「阿大,是誠凜他們。」
剛剛輸了場比賽,穿著黑白色綴著紅邊運動服的少年們隔著雨瀑,在前方三三兩兩地走著,氣勢頹喪猶如敗家之犬。
「火神君在這裡,小白……小白好像不在?」
青峰停在那裡,凝望著前方的誠凜,確認了在那裡面沒有白鳥。桃井看見他下頜線逐漸繃緊,握傘的手也動了幾下,在她以為青峰就要轉身去找白鳥的時候,青峰卻重新向前走去。
「阿大!」桃井叫道,「小白把傘給了我們,又沒有和哲君火神君他們一起,她會不會淋雨了?我們去找她好不好?」
然而青峰不為所動:「走了,五月。」
他想到,黃瀨今天好像也來了。
黃瀨今天的確也來看了比賽,不過白鳥既然說過不再聯繫的話,現在自然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她倒也不至於做借傘給別人、自己淋雨的蠢事,她就是忽然困了,想要睡覺,便就地一窩,靠著休息室的柜子,在隱蔽的地方縮著睡了一覺。
她和誠凜說自己和黃瀨走了,也早拉黑了黃瀨的所有聯繫方式,因此手機始終安安靜靜,直到她被晚間的降溫凍醒,手機屏幕的微光顯示,已經九點多了。
夜晚空無一人的體育館,大門早鎖上了,她翻牆出去的,動作輕輕巧巧,完全沒有驚動安保。
外面雨已經完全停了,地還是濕的,空氣里一股潮氣。她踩著積水映出的月光去坐電車。深夜獨自坐電車的漂亮女孩子總是惹人注意,她才站了一會兒就有群看起來年齡不超過二十的男孩過來騷擾。
白鳥依然睏倦,提不起精神應付,只當自己聽不到,好在隨後另一個方向就出來個黑髮髒辮少年,好像很威風似的,直接把那群男孩子嚇跑了。
車來了,白鳥被他攬著上車,側首看見少年耳畔的兩個耳釘和熟悉的側臉。是灰崎。
一整節車廂除了他倆就只有對角線方向的一個社會人。空位子很多,但兩人都沒坐下,靠著車壁站著。
灰崎上下打量了白鳥,笑了:「瞧瞧我們白鳥小姐這副喪家之犬的樣子。聽說了,赤司不要你以後大輝也不要你了啊。上次大輝來找我給你算帳的時候還一副喜歡到不行的樣子,這麼快他就膩了?」
白鳥低下頭,又打了個哈欠。
灰崎彎腰,把臉湊到她面前:「這麼困啊。」
白鳥把頭轉向一邊。
灰崎也不惱:「看我剛才救了你的份上,你來跟我,怎麼樣?你轉學離開以後我還遺憾了很久呢,畢竟是赤司的未婚妻,太讓人好奇了。」
白鳥扯了扯嘴角。灰崎現在話說得倒是好聽,好像完全忘記當時被轉變的赤司逼迫到跌坐在地上的狼狽了。
她輕聲念了兩個人的名字:「石田英輝,望月和宏。」
福田綜合籃球隊的主力,就在剛才那群人之中,他們和灰崎不可能不認識。
灰崎僵硬了一瞬,很快又笑了,舔了舔嘴唇:「這麼快就被識破了。」
「泡妞的時候這招總是好使,剛被驚嚇過的女孩子隨便哄一哄就能感激涕零地跟我回家,今天撞見白鳥小姐也算是意外之喜啦。」
吵死了,白鳥懶得聽他放屁。
灰崎見她一直不理自己,聲音也漸漸放冷:「今天涼太去找你了吧,我看見了。」
黃瀨的確來找過白鳥,是想要軟磨硬泡讓她收回不再聯繫的話,但白鳥態度很堅決,又總是躲著他,最後黃瀨還是走了。
「離他遠一點吧,不然——說真的,涼太的東西,我可是真的想要碰一下。」
灰崎之後沒再為難白鳥,很快就下車了。灰崎祥吾和他在福田的朋友們臭名昭著,大概因為算是老同學才放白鳥一馬,換做其她女孩兒恐怕沒這麼幸運。白鳥一直握在手心的小刀也沒派上用場。
白鳥回家以後先去火神家關注了他的腳傷。他家裡燈都關了,但人還沒睡,比賽又輸了一場,他睡不著。
白鳥檢查後道:「和泉真館的比賽,可以打全場了。」
「嗯,多謝。」
兩個人都沒有多聊的心思,白鳥便收拾東西離開,停在門口,手放在燈的開光上:「tiger。」
「嗯,怎麼了。」
「……沒什麼,你注意休息。」
她按下開關,房間又重歸黑暗。
她本來是想說,她好像又出了點問題,最近又開始睏倦得不正常。從和桐皇的比賽開始,不,從青峰那天晚上離開後開始。好像又回到從帝光轉學的時候,白天光是站著也會被睡意席捲,如果不努力振作清醒,簡直隨時都要倒下去。然而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卻又怎麼都睡不著了。
過去確實是火神陪她度過了那段時光,但現在火神自己的狀態也不對,還是不要讓他再操心別的事情了。
比賽接連失利,說出「團隊合作無法戰勝敵人」這種話後,火神近日越發寡言,整個人都散發著難以接近和搭話的氣場,甚至讓白鳥在他身上看到了一點青峰的影子,冷峻而暴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難以抑制地回想和海常友誼賽結束後,黃瀨說過的話。他說現在的火神和曾經的青峰很像,暗指有朝一日火神有可能也會成為現在的青峰,做拋下影子的光。
白鳥感到了無法阻擋的、稱之為命運的東西。或許是那種她永遠無法切身感受的,只有奇蹟的世代和火神這種擁有天賦的人,註定的命運。
火神會走上青峰的老路,那誠凜,會不會變成曾經的帝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