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High(四)
2024-09-14 12:13:26
作者: 城喃
InterHigh(四)
Yuki這話沒頭沒尾的,因為中間夾著一個赤司,所以白鳥又多問了幾句,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Yuki從美國的學校轉到京都的洛山,是因為打聽到赤司在洛山。身份顯赫的御曹司的動向總還是比白鳥的要好確定。
Yuki的家庭和白鳥一家在同一個圈子,所以知道赤司和白鳥的關係,先入為主地以為白鳥會和赤司在同一個學校,轉到洛山後才發現籃球隊裡根本沒有白鳥凜這個人。正好高年級引退,洛山女籃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Yuki於是找了赤司好幾次——他不僅是男籃隊的隊長,也是整個籃球部的部長——說洛山女籃現在外線薄也缺一個場上指揮,讓白鳥轉來洛山填這個空子正好。赤司一直不置可否,他說白鳥已經不再打籃球了,但Yuki不信。
Yuki轉而期望在全國大賽上遇到白鳥。因為女籃的參賽隊伍比男籃少得多,所以IH女籃的預選賽結束得要早,東京區的出線名單出了以後沒有誠凜,Yuki一查才知道誠凜甚至連女籃隊都沒有,這才憤怒地找上門了。
藤原住院期間,白鳥和赤司幾乎周周都見,而且因為洛山拿到了種子名額,不用參加IH預選賽,所以即便在最近的賽期也能見到。
他們兩個見了那麼多次,赤司一次也沒有向她提起過女籃隊的事。
大概是因為知道一定會被拒絕?但是,如果Yuki所形容的洛山女籃境況沒錯,白鳥很清楚自己如果去了洛山,是真的可以幫洛山女籃扭轉局面。這一點,赤司應該也是可以確定的。
如此有效的、可以讓洛山獲得以後無數勝利的資源,赤司不嘗試就直接放棄了嗎?這好像不符合白鳥對現在這個赤司的認知。
她不說話了,站在原地,眼睫垂著,掩去眼底情緒流轉。
與此同時,青峰在一旁觀察著她。
青峰不知道白鳥現在的沉默,是因為籃球還是因為赤司,也或者兩者皆有。這是他和白鳥重逢後,第一次聽到除他以外的人在白鳥面前提起赤司,旁觀者的身份更便於他觀察白鳥對這個名字的反應,青峰不能完全明白白鳥在想什麼,但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與赤司完全劃清關係的表情。
過了會兒,白鳥不知道想到什麼,從這種深思中走出來,輕輕嘆了口氣,對Yuki道:「只要打敗我,你就死心了?」得到肯定答覆後,白鳥轉身,「那跟我走吧。」
賽期訓練減半,今日沒有組織集體訓練,但還是有些人會主動加訓。白鳥青峰和Yuki到誠凜籃球館的時候,日向火神和黑子正在裡面。
白鳥打斷他們三人的訓練,借了個半場,守在籃下:「五個球,能進兩個就算你贏。」
Yuki本來疑心她會放水故意輸,但被白鳥這話一激,頓時不管不顧地應下了。等到她一次又一次輕易地過了白鳥投籃,才意識到自己或許被騙了。
「你故意的!」
「我沒有,我兩年沒有打過籃球了,這就是我現在真實的水平。」白鳥道,「恭喜你,你已經超過我了。」
Yuki還想不依不饒,青峰橫到她們兩人中間,打斷Yuki:「夠了。我一直看著,她不是故意輸的。」
她這才得空捨得分給白鳥身邊這個男的一個眼神,一看就愣住了:「你是青峰大輝?」日本中學籃球界沒有不認識奇蹟的世代的。
Yuki來回看了看青峰和白鳥,先是對白鳥道:「你竟然真的捨得離開赤司了?」
白鳥:「和你無關。」
Yuki又看向青峰,好笑道:「你喜歡她?」
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青峰道:「怎麼?」
「青峰大輝,你有沒有見過白鳥凜打球?」
青峰微一皺眉。
Yuki道:「看你表情,就是沒有看過了。難怪你還肯跟著她。」
青峰懶得聽她挑撥離間,正好白鳥被火神日向拉到一邊要個解釋,青峰轉身也想跟著走。
但他隨後就被Yuki拽住了,她靠近青峰,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了些什麼。
看得出青峰原本是想甩開她的,但聽到具體內容,就站住不動了。
——落在旁人眼裡就是這麼個景象。
白鳥看著,不知為何有些緊張,磕磕絆絆地勉強把前因後果給主動加訓的三個人解釋清楚了。
等到Yuki離開,青峰對上的就是白鳥忐忑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白鳥很少露出這種表情,青峰心裡一軟,把鬱結壓下去,寬慰她:」沒什麼,別多想。「
雖然這樣說,但他之後顯然變得沉默了。路過公園球場的時候,青峰忽然停下,叫住了她:「白鳥。」
白鳥捏了下手裡的塑料奶昔瓶子,原本癟下去的部分啪一聲又立起來。
青峰的表情很認真:「我想看你打籃球。」
球場裡籃球擊打的聲音、跑步聲、叫喊聲絡繹不絕。
白鳥微弱的聲音混在裡面:「青峰……」
她躊躇著,幾番欲言又止,但很快青峰就自己結束了這個話題:「算了。」他說,「不重要。」
青峰大跨步地往前走,白鳥落下,快步追上去。這不是青峰第一次說要看她打球,但這次忽然提起,肯定和Yuki有關:「我能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嗎。」
青峰卻轉而提起別的事:「她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的,到時候還會來找你。」
他用了一種稱得上是生硬的方式轉移了話題,白鳥愣住,內心更加忐忑,但還是配合他不再追問:「……謝謝你幫我撒謊。」
他們在說白鳥之前和Yuki的那場一對一。過程中白鳥的反應總是慢半拍,用疏於練習來解釋也說得通,但有一些細節,局內的Yuki在高速的對峙下很難從第一視角立刻發現,但身處局外且籃球水平到達一定程度的青峰卻可以,擅長觀察人類的黑子大概也能做到。
白鳥不是慢半拍,而是在抑制她自己的一些「本能」的動作。
如果她不抑制這些本能動作,她未必一定會贏——兩年的訓練中斷影響還是很大的——但肯定不會輸得這麼快。
傑出的籃球選手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青峰和火神這種先天擁有某些野性直覺的人,他們在場上做出的動作和反應往往是出於真正的本能,出於他們也解釋不清的某種指引。這是非常寶貴的天賦,但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擁有。另一類就是白鳥這種,也是大多數人的做法。擁有有限的天賦,通過無數次重複的機械性基礎訓練來塑造肌肉記憶,從而人為地創造出「本能」。
即使兩年沒有訓練,但白鳥的這種「本能」依然保留。青峰藉此可以想像到她昔日的訓練強度,這大概也是為什麼Yuki不肯相信白鳥會放棄籃球。
在籃球這件事上白鳥太過努力了,已經超出了一個未婚妻該做的事情。世俗意義上對合格未婚妻的定義,不會包含籃球這種被打上強烈男性標籤的運動。
青峰大輝的直覺在和籃球有關的事情上向來異常敏銳。受到Yuki的啟發,他意識到,白鳥或許是想要打敗赤司的。
不是從赤司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才開始將他視為敵人,而是從一開始,在赤司做什麼白鳥就做什麼的時候,白鳥就已經像Yuki把她當作假想敵一樣,把赤司當作了自己的假想敵。因為想要在某件事上能夠打敗他,才不斷追逐著他的腳步做他做過的事情。
「敵人」、「對手」,習慣了對立的競技體育運動員最知道這兩個詞意味著什麼,當敵人被確立,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和心無旁騖的注視。
儘管早就知道白鳥對赤司的感情複雜,但青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在白鳥的心裡取代赤司。
他心裡有心事,於是就不知不覺在白鳥家多停留了一會兒。
白鳥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為了協調高度她墊了個墊子在地板上坐著,青峰則還是坐在沙發上。
他倆在白鳥家裡多是這樣,白鳥整理一些球隊的資料,青峰看看電視或雜誌,偶爾也心血來潮地在作業本上劃幾下。兩個人都算是不務正業的學生,本來最該做的功課反而都被丟到了一邊。
手機整點報時。白鳥轉過身仰起頭看他:「九點了。」她知道青峰宿舍的門禁是九點半,是在催促他走。
青峰之前從來沒有在白鳥家過過夜,一般八點多就離開。他們兩個「在一起」後,比起之前,反而很少做一些太親昵的動作,因為不想讓白鳥覺得他喜歡的是她的身體,該是主動方的青峰一直在克制。
青峰忽然不想再這麼做了:「晚上我在這裡睡。」
白鳥就又露出上次在love hotel時的表情,雖然沒有說話,但青峰卻讀取到她清晰的指控,好像在說——看吧,你就是喜歡我的身體。
果然還是不行。
雖然知道如果他堅持,白鳥大概也不會拒絕他,但青峰還是找了個藉口退了一步:「是若松,說什麼談了戀愛的人還天天回宿舍住,以為我在說謊。」
「若松?」白鳥想了想,「若松孝輔?桐皇的Center?」
得到肯定回答後,白鳥算了算日期,預選賽已經快結束了,在循環賽里遇到桐皇的日子不遠了。
白鳥道:「不如你帶我去桐皇,他就知道你沒有在撒謊了。」
有之前幫她分析綠間的經驗,青峰當然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出要去桐皇,況且她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說這話時表情像極了搖著尾巴的狐貍,簡直是明晃晃地把算盤擺了出來。
這是她打的主意嗎?那天在醫院底下她就是因為這個才牽起他的手嗎?
雖然知道白鳥不是這麼惡劣的人,但青峰仍然抑制不住地產生這種想法。
青峰心中煩躁,燃起一股莫名的火氣,忽然迫切地想要證明他在白鳥心中的特殊地位。
他俯下身,捏住白鳥的下巴,像撞一樣吻了上去,架勢像極了野獸撕扯。
白鳥才開始愣住,察覺到他情緒不對,也沒有推開他,直到吻完才問:「你怎麼了?」
她的眼神有淡淡的擔憂,除此之外十分清明,如果不是她因為缺氧臉頰微紅,沒有人會想到她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親吻。青峰熟悉這種清明,每一次接吻後她都是這個眼神。
從那個雨夜把白鳥撿回家開始,那麼多親吻,好像都是他的獨角戲。
青峰心裡的怒火忽然熄滅了,心慢慢地沉到谷底。
他沒有回答白鳥的問題,用手掌蓋住她的眼睛,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地繼續吻她。
青峰很想問她問個清楚,但不知道該問什麼。
是問,你喜歡我嗎?
還是,他想起帝光時的白鳥,想起她看籃球的眼神,想起赤司,想起Yuki的話。
你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