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High（五）

  InterHigh（五）

  

  青峰其實是不太想帶白鳥去桐皇的。倒沒有別的原因，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贏的球賽有什麼可看的，訓練也無聊得要命，再加上一種微妙的藏私心理——他不想讓桐皇那些男性生物看見白鳥，他太知道這個年紀的青春期男生看到漂亮女孩子時腦子裡都塞了些什麼東西，因此只想像龍一樣，蜷縮在自己的石窟里守著閃閃發光的寶物。

  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白鳥，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也做不到拒絕她，只好同意帶她去看桐皇的訓練和比賽。

  於是白鳥周末的日程就又多了一項。預選賽臨近末尾，賽程壓縮，誠凜一天要打兩場，白鳥原本就因為誠凜比賽和木吉復健而排得滿滿當當的周末時間又要擠出一部分去看桐皇的比賽。

  已到六月中旬，聊天記錄里黃瀨喊了好幾周叫她陪他過生日，這下她更有理由拒絕了。

  「不行。周六周天都有比賽，還要抽時間去幫前輩做復健。」

  「騙人！我看了東京的賽程表了，誠凜這周的兩場比賽明明都只在周六TAT，小白鳥撒謊也不走心」

  「周天要去看桐皇的比賽。」

  「是小青峰去的那個桐皇嗎？」

  「是的。」

  黃瀨沒再回復了。

  周六兩場比賽的對手水平都很一般。大家心態放鬆，知道即便一年級的王牌組合不上場誠凜也能贏，但黑子作為殺手鐧被藏了實在太久，麗子這才把他派上去各打了兩節找找手感。畢竟比賽進行到這裡，已經不能再繼續藏兵了。

  這兩場比賽的勝利，意味著誠凜終於走到了正邦和秀德的面前。下周六下午，他們將在間隔只有三個小時的情況下，迎戰兩大王者。

  秀德今日在這個體育場也有比賽，誠凜和秀德兩支隊伍打了個照面，其他人倒也還好，雙方隊長氣氛和諧地互相致意，有過一面之交的高尾更是興高采烈地跟他的誠凜朋友們打招呼，就是綠間和火神黑子三個人眼刀嗖嗖，一股子炮仗味。

  「別太沒用，」綠間道，「希望你們不要連和我對陣的機會都沒有。」言下之意是說誠凜可能會先輸在正邦的手上。

  火神暴跳如雷，黑子卻還很平靜：「下周見吧，綠間君。」

  綠間「哼」了一聲，剛想再說什麼，秀德的隊長大坪泰介就走過來把擅自離隊放狠話的王牌拎了回去：「你今天只剩兩次任性的機會了。」

  白鳥看了想笑，總是在帝光籃球部內部投票「難相處」第一名的綠間真太郎，好像奇妙地融入進了這個隊伍。

  白鳥在周天上午去了醫院，幫木吉做完復健後照舊去了頂樓見藤原。

  藤原行將就木，他的身體已經不是白鳥或者任何醫療手段能挽回的了。白鳥輕輕揉捏藤原肩頸時對他說「您最近氣色看起來不錯」，但實際上心裡清楚，藤原可能看不到下一個春天到來了。

  藤原睡下了，病房裡很靜，白鳥依稀聽見外面有聲音，應該是赤司在和什麼人說話，但她推開門後，走廊里只剩下赤司一個人。走廊盡頭有個匆匆離去的背影，好像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白鳥無意打聽他的隱私，對那個匆匆離去的女孩不感興趣，她有別的事找赤司：「Yuki找過我了。」她之前打假球把Yuki騙走了，但是就像青峰說的，Yuki之後會想明白的。

  赤司轉過身面向她：「聽說了。放心，夕貴不會再去打擾你了。」

  白鳥莫名心口堵了一下：「好。」

  她轉身要走，赤司抓住她的小臂：「有時間下盤棋嗎？」

  赤司頻繁地提起要和她下將棋，白鳥起初不想再和他扯上關係，現在也意識到下棋背後可能有些深意。再加上赤司剛剛幫了她，她不想欠他人情，這次她不能再拒絕了。

  白鳥看了眼表，桐皇的第一場比賽在一點開始，現在還有兩個小時，再加上路上的時間，她道：「我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下快棋。」

  還是上次那個棋盤，還是7六步▲，白鳥坐在了赤司的對面，提手3四步△迎了上去。

  確實是在下快棋，而且在赤司的有意為之下越下越快，兩個人落棋前幾乎都沒有思索時間，白鳥意識到了他有意引導節奏，但她不打算贏，只想知道赤司為什麼一直執著於要和她下將棋，於是配合著他的節奏。

  直到手機響了一下，白鳥掃了一眼，是青峰。

  「我到了。」

  白鳥看了一眼時間，他提前了半個小時。

  「在幾樓，我上去。」

  不能讓他見到赤司。白鳥唰地站了起來。

  「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她抓起包就要往外跑，「下次繼續。」

  「凜！」

  赤司在身後叫住她。

  白鳥回頭，他站在窗邊，白鳥知道那個位置他能看到樓下的青峰。窗外的白光落在他臉上，營造出一種蒼白感。

  白鳥問：「還有事嗎？」

  「把棋下完吧，下完棋我告訴你。」

  但白鳥的手機還在不斷地震，是青峰在催她，白鳥實在等不下去了：「下次再說，我先走了。」

  赤司守在窗邊，看著離開他身邊白鳥出現在樓下，快步走向青峰。

  他轉頭看向棋面。青峰的簡訊影響到了白鳥最後的幾步，棋盤上她最後留下的那手用以應對四間飛車的跳桂馬沒有再順著赤司的節奏，把整個棋面都由輕快扭轉成了厚勢，堪稱妙極。

  青峰是接白鳥去看桐皇的比賽的。還沒到體育館，老遠就看見桃井在拼命揮手，身後還站了群男孩子。

  白鳥走進了，就聽到男孩子們「哦哦」的怪叫。

  青峰前段時間心情顯而易見的相當不錯，而且天天晚上卡著門禁時間回宿舍，再加上桃井天天宣傳什麼「青峰君談戀愛了」，「青峰君的女朋友超級漂亮」之類的話，所以他談戀愛這件事在桐皇幾乎人人盡知。

  於是聽說青峰要帶女朋友來後大家都很激動，紛紛慕名前來迎接傳說中的「超級漂亮」，想看看到底漂亮到什麼程度。

  白鳥來前特意打扮了一番，把壓箱底的私服裙翻了出來，是條修身的運動系短裙，該細的地方細，該突出的部分在修身裙子的修飾下也很突出，露出來的腿纖細修長白得晃眼，臉就更挑不出錯處。

  她很認真地和每一個人打招呼，最後露出一個微笑，對幾個沒穿外套，只穿著背心球衣的男孩子們道：「快進去吧，風大不要著涼了。」

  她提前幾天醃了蜜漬檸檬，路過超市時還買了些橘子香蕉之類方便吃不會弄髒手的水果。保鮮盒打開後桐皇休息室里頓時又是一陣誇張的讚嘆。

  青峰的女朋友真的好漂亮，好體貼，好溫柔！而且，最重要的是——是切片啊！不是一整個檸檬！！

  桐皇隊員們迅速淪陷了。

  大家湊上來攀談，才開始還礙於旁邊的青峰和白鳥容貌的距離感而有所拘泥，後來發現白鳥雖然漂亮但親切和善，有問必答，始終笑容熠熠。於是氣氛越來越融洽，連杵在那的青峰都被忘記了。

  青峰的隊友正在和青峰的女朋友友好交流，但青峰卻完全沒參入進去，他盯著白鳥的臉，看她不停在笑。

  「在誠凜讀書呢，對，就是那個新建的學校」，笑……「只是籃球部的保健員而已」，笑……「當然認識了，今吉前輩是全國範圍內都很有名的PG啊」，笑……

  她每笑一下青峰的臉就更黑一分。

  這個樣子，和在帝光的時候有什麼區別啊。

  在又一次笑容中青峰腦內的某根弦崩斷了，他把白鳥硬拽出了休息室，在走廊里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把她堵在了牆角里，低下頭把她嘴角的所有笑意都吞到肚子裡。

  親完後，青峰微微擡起頭，眼神還是惡狠狠的：「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

  白鳥不明白：「嗯？」

  「我說過了，我不在意，你想要知道我的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就算是桐皇的數據我也可以告訴你。不是不喜歡笑嗎，所以現在為了能打進全國賽能對上洛山都無所謂了嗎，這不是還在為了赤司笑嗎？！」

  白鳥呆住，過了會兒才小聲道：「不是啊……」

  裝成更親善的樣子的確更容易接近桐皇的人，但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現在是青峰的「女朋友」，她表現得好一點，讓其他人羨慕青峰，她以為這樣青峰是會高興的。

  怎麼反而還生氣了呢。

  但白鳥沒來得及解釋，桃井的聲音傳過來「阿大！」她捂著眼睛慢慢往這邊挪，「阿大，你親好了沒有，比賽快開始了。」

  「不去了！」

  「阿大！」桃井急了，手也拿下來，「小白都來了，這次你稍微上點心好不好！」

  「是，」青峰冷笑，「她來都來了，得讓她看到啊。」

  他轉身作勢要往球場走，迎面撞上一個熟人。

  對方很驚喜的樣子：「啊，找到了！」

  青峰眯起眼：「黃瀨。」

  黃瀨涼太揮揮手，高興地小跑過來：「小青峰小桃子，好久不見了！」他走進了才對白鳥道，語氣可憐兮兮的，「小白鳥，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幹嘛把小白單拎出來打招呼啊！！桃井心中警鈴大作，上前幾步擋住白鳥，把她和黃瀨隔開。

  「小黃，哈哈哈哈……」她乾笑道，「謝謝你來看桐皇比賽哦。」

  桃井很確定桐皇今天這兩場的對手不值得黃瀨專門從神奈川跑來東京，況且桐皇之前那麼多次比賽黃瀨不來，偏偏白鳥來的時候他來了，所以黃瀨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就十分可疑。

  桃井怕黃瀨說他是為白鳥來的，惹青峰不快，所以先給黃瀨找個原由扣上帽子。

  誰料黃瀨好像根本沒明白她的用意：「這個啊，雖然我也很久沒看到小青峰打球了，不過我今天不只是來看桐皇比賽的。」

  黃瀨眼睛亮亮的，看向白鳥，又擺出一副委屈樣子：「小白鳥要來看桐皇比賽不能陪我過生日，我就只好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