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凜集結（二）

  誠凜集結（二）

  黑子在一年級和二年級的比賽中用實際行動向火神解釋了什麼是影子，高二前輩的實力也讓火神印象深刻，他終於開始對城凜籃球部抱起期待。

  然後，周一八點四十的樓頂上，按照約定來遞交正式入部申請的一年級新生們，很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晨會時間。

  大聲向全校喊出自己的目標，如果實現不了就不穿衣服向喜歡的女生告白，不這麼做就不能加入籃球部。教練麗子相信在這樣的壓力下，成員會更努力地實現目標。

  喊著要成為日本第一的火神大我，為了喜歡的女生要取得一項運動第一名的降旗光樹，為了強健體魄的河原浩一，樂於助人的福田寬，以及——

  「該你了。」麗子拍拍白鳥的背。

  白鳥本來高高興興看熱鬧，火卻突然燒到了自己頭上。

  「我？？我也要？！」白鳥難得失態到一口水噴了出來，「不穿衣服表白？！」

  「總不能只讓你來確認我們有沒有拿到日本第一的信心吧，萬一是你到一半就堅持不住跑路怎麼辦？」

  白鳥和黑子一樣不擅長大聲說話，正當她有些為難的時候，樓頂的大門被推開，校長和教頭闖了進來，中止了這件有點荒唐的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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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還沒來得及參與，但白鳥和黑子還是跟大家跪成一排被痛批了一頓，一整天都感覺膝蓋酸痛，放學後又被麗子提溜去了醫院，說是作為早上沒來得及喊話的替代。

  白鳥能猜到她想要自己幹嘛，她看了去年城凜高中和霧崎第一的那場比賽，城凜一路的勝利凱歌也是從這場比賽開始中斷的。

  在這場比賽中膝蓋受傷的木吉鐵平，之後再也沒能和城凜一起站在賽場上，直到今日。

  病房裡，麗子問：「怎麼樣，可以讓鐵平縮短住院時間嗎？」

  白鳥無奈道：「我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他這個膝蓋不知道有多少專業的醫生一起會診過了吧，你指望我推翻他們的結論嗎？」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只是之前還抱有著些許的希冀。麗子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白鳥忽然又轉折道，「也不是完全……總之，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想和木吉前輩單獨談談。」

  麗子怔了一下，才道：「那我去接水。」

  白鳥隔著窗戶看到她真的走遠了，這才轉過頭問木吉：「你是怎麼打算的？你是需要做手術的吧，但是教練好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誒？」大個子少年撓了撓頭，「好厲害啊，一眼就看出來了嗎。」

  「雖然我也很想讓你上場，城凜要是沒有你，想拿到日本第一簡直是夢話，」白鳥說，「但從保健員的角度來講，我建議你馬上接受手術。」

  木吉笑道：「但是，手術加上復建，高中時代就這麼過去了吧。還沒有打進全國賽，更不要說日本第一，我還想要和日向他們一起打球啊。」

  白鳥愣住了。

  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

  「你知道代價嗎，」白鳥問，「不斷推遲手術會降低手術成功的概率，更不要提你還打算在動手術之前上場打比賽。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決定可能會讓你付出一輩子都再也不能打籃球的代價？」

  木吉還是笑，他在「無冠的五將」中號稱「鐵心」，是在任何逆境中都能享受比賽和保持樂觀的選手，在生活中他也是一樣。

  「雖然沒有想得這麼深入——老實說代價確實很大，被你這麼一說我嚇了一跳呢，」夕陽下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悲傷的情緒，好像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做一件很簡單的決定，「但是沒有辦法啊，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我太想跟大家一起打球了。」

  「……我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白鳥慢吞吞地說：「我會跟隊長和教練保密你的事情，以後每周我都會來這裡幫你做復建，讓你可以儘早上場，winter cup肯定沒問題，如果城凜在IH里走得夠久，或許你也能趕得上。」

  木吉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那就多謝了啊，白鳥。」

  從醫院離開以後，白鳥顯然有些擔憂。木吉的狀況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沒想到木吉的傷會那麼重。雖然她也看了那場比賽，但在場上直面「惡童」花宮真那樣刁鑽的選手，和坐在觀眾席旁觀還是不一樣的。

  她原本判斷根據誠凜眾人的天賦和進步速度，在明年，也就是教練、隊長、木吉和伊月前輩等人引退之前，進步到和洛山勢均力敵的程度不是問題，因此打敗洛山並不是痴人說夢。

  但是，因為木吉的傷況，「他在場上打球」和「給誠凜成長時間」變得不可調和。

  木吉不是可有可無的角色，在紫原敦進入高中籃球前，他就是全國範圍內最強的中鋒。

  一個沒有木吉的誠凜，還有可能打敗洛山嗎？又或者，誠凜現在這個程度，能在木吉身體僅能允許的今年之內達成她的目標嗎？

  相較憂心忡忡的白鳥，火神卻仿佛打了雞血。

  他好像又和黑子撞上了，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火神一整個晚上都熱血澎湃恨不得接著就干倒奇蹟的世代。雖然這傢伙從小到大熱血都是常態，但初中的時候被平平無奇的籃球部水平打擊到一蹶不振，白鳥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這麼有幹勁的樣子了。

  第二天早上，操場上出現了巨大的「讓你們成為日本第一」的字樣，引起了全校的討論。

  白鳥探頭看向窗外，再看看旁邊一副鬥志完全被點燃的火神，和正認真讀書好像一切與他無關的黑子。

  她走過去反坐到火神的座位上，敲了敲後排黑子的桌子：「你多早來的啊。」

  「並沒有很早，雖然定了鬧鐘，但是起床失敗了。為了寫那個第一節課沒來上課，幸好沒有人發現。」

  某種程度上說想要發現他沒來上課也是蠻困難的啊……

  「那個時候，」白鳥道，「我還以為你會放棄籃球了。」

  黑子：「實不相瞞，有那麼一瞬間，我也是這麼以為的。」

  白鳥想了想，笑了：「果然還是沒辦法想像不打籃球的黑子哲也是什麼樣子的啊。」

  「是啊，」黑子道，「說起來，還是要感謝白鳥同學。」

  「我？」

  「白鳥同學把火神君帶到我身邊，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謝謝。」

  「這個啊，tiger和哲也這麼合拍，就算沒有我，也會相遇的吧。」白鳥接著問道，「我能知道tiger讓你想通了什麼嗎？」

  黑子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辭，而後道：「那個時候，對帝光的方針存在質疑，但是沒辦法說清楚到底哪裡不對，只是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勝利。那之後我去了明洸，看到了荻原君留給我的護腕，我想，他應該是希望我繼續打籃球的，於是來到誠凜籃球部。但是，我是在見到火神君之後才想起來，我最初為什麼會喜歡籃球，以及我為什麼不喜歡帝光的籃球。籃球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一個人的遊戲，我是影子，是為了身邊的人而戰鬥的。」

  黑子繼續道：「我並不是因為要打敗奇蹟的世代才要成為日本第一，而是因為想要和火神君、和誠凜的大家一起成為日本第一，才必須要打敗奇蹟的世代。」

  白鳥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嗯」了一聲：「真羨慕啊男孩子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白鳥撐著下巴，歪著頭看向窗外，「我對籃球的得失心太重了啊，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即使到現在也是這樣。」

  「那是因為，白鳥同學一直都沒有遇到信賴的同伴吧。」

  「啊，嗯……也許吧。」

  「我是很幸運的人，在籃球上，總能遇到很好的同伴。小學的時候有荻原君，初中又遇到了青峰君和大家，雖然和大家有了分歧，但很快又遇到了火神君和前輩們。因為有同伴的支持，資質平平的我才可以一直在籃球的道路上走下去。」

  白鳥輕輕應了一聲。

  黑子：「所以，白鳥同學也可以嘗試信賴我們。」

  白鳥連忙道：「我並沒有不相信你們啊，我是因為相信你們才會選擇你們的。」

  「那麼，白鳥同學為什麼覺得我們可以打敗赤司君呢？」

  「誠凜的大家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潛力，尤其在戰術配合上非常傑出……」

  「那只是信任吧。」

  「誒？」

  「白鳥同學信任我們的能力，或者說只是信任自己的觀察和判斷。信賴和信任是不一樣，信賴了話，還包含著依賴的意味。」

  「……」

  「我們會努力成為能夠讓白鳥同學依賴的同伴的，對吧，火神君？」

  順著黑子的視線，白鳥才意識到火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身後，擋住一大片陽光。

  「啊……是，是啊，」不善言辭的少年隨手抓亂自己的紅髮，道，「總之，先一起拿到日本第一再說吧，Odette。」

  啊，好像突然就不再因為木吉的事情擔憂了。

  這份信心真是莫名其妙又荒謬，但是、但是，也許，趁木吉還在，在今年之內贏下洛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白鳥伸手捂住胸口，笑容止不住地露出來：「熱血笨蛋細菌果然是會傳染的啊。」

  納新後城凜的訓練開始進入正軌。現在還沒有進入賽期，但比賽是保持籃球運動員狀態最好的方式，麗子開始聯絡其他學校進行練習賽，因為一同分擔經理工作，白鳥比男孩子們早了一步得知下一個練習賽的對手是海常。

  金子一樣的發色，和總是不時反光因而有些刺眼的耳釘。

  是有著奇蹟的世代之一，黃瀨涼太加入的，海常。

  和奇蹟的世代的重逢，比白鳥預料得還要更早。

  城凜籃球部外面圍上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女孩子，這熟悉的一幕因為太久沒有出現在白鳥眼前，讓她廢了點時間去回想罪魁禍首。在進入籃球館，「黃瀨涼太」這個名字在她心裡跳出來後，黃瀨涼太本人也出現在了白鳥眼前。

  他好像已經和城凜的男孩子們打過招呼了，且顯然不是什麼友好的交流，館內的氣氛微妙，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黃瀨涼太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白鳥。

  模特少年難得失態般呆住了，表情管理徹底失控：「小……小白鳥？」

  「好久不見，黃瀨。」

  畢竟明天就要打練習賽了，此時見到黃瀨也不算太驚訝，白鳥沖他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把整理好的資料交給麗子。

  被她晾在一邊的黃瀨慢慢消化了自初二後重新見到她的事實，他的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她，將她身上的那些改變盡收眼底，然後用有些遲鈍的緩慢動作把因為和火神one-on-one脫下的灰色西裝外套撿起來，掛在臂彎里。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小白鳥和小黑子一起進了城凜啊。」

  白鳥點點頭：「是啊，因為和哲也在一起了所以——」

  模特好不容易淡定下來的表情再次崩潰：「什麼？！」

  黑子：「請白鳥同學不要開這種讓我困擾的玩笑。」

  白鳥乾笑：「抱歉抱歉哲也，不要這幅表情啊，逗逗這傢伙嘛。」

  被晃了一道的黃瀨楞了一下，又嘆了口氣，抓抓頭髮：「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小白鳥連開玩笑都學會了，果然變化好大。原本只有我知道的秘密，現在被所有人都知道了，感覺超不爽的。」

  「不過，難道小白鳥也和小黑子一樣，要和這傢伙一起，」他指向火神，「打敗奇蹟的世代嗎？」

  「那倒不是，我對你們不感興趣。」

  「所以就是只想要打敗小赤司了。既然如此，考慮一下我怎麼樣？」黃瀨道，「來我的隊伍吧，小白鳥，城凜在我的面前都不堪一擊，想要打敗小赤司更是天方夜譚，不要在城凜浪費時間了。憑你的能力，海常隨時歡迎——」

  白鳥：「拒絕。」

  「誒？！」黃瀨流淚，「小黑子拒絕我就算了，小白鳥也拒絕我，一天之內被連著兩次拒絕，太殘忍了！」

  「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嘛，」模特哼哼唧唧地抱怨，「追了一半的人不打一聲招呼就消失，我每天做夢都是小白鳥，醒來卻找不到人枕頭都要哭濕了，找了你那麼久好不容易見面就拒絕我，小白鳥好過分！」

  旁觀的小金井：「不是吧，白鳥，你和黃瀨？」

  白鳥：「普通朋友而已。」

  黃瀨嚎得更委屈了。

  城凜的其他人：「……」

  怎麼說呢，這一幕，好像有點眼熟。好像在白鳥進入體育館不久前：

  ——「初中的時候我和小黑子可是最好的朋友哦！」

  ——「普通朋友而已。」

  雖然已經畢業了，黃瀨涼太，依然沒有改變自己是帝光籃球部食物鏈底端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