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2024-09-14 12:11:55 作者: 辣雞上帝

  第 32 章

  十三歲這一年,糸師冴所屬鎌倉聯合青少年隊贏得日本俱樂部青少年錦標賽(u15)冠軍,也是這一年,他背井離鄉,前往西班牙深造。

  他懷抱著「糸師兄弟要一起成為世界第一」這樣的夢想,跨越半個地球,參加世界第一俱樂部[RE·AL]青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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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第一俱樂部的名頭在外風光無限,但真正加入進來後,尤其頭一年適應的生活卻非常艱苦。能進入RE·AL青訓營的選手都是全球各地的頂尖天才,不缺天賦,不缺努力,不缺毅力和夢想,再加上教練組制定的日更新積分排名指肚,造成了青訓營的訓練生活——特別卷。

  幾乎每個月都有扛不住這樣巨大的壓力和競爭的天才無奈退出。

  「GOAL!」

  「進球!3比4!」

  「系統結算,排名更新!」

  又有一名選手進球得分,系統判定加上教練組的打分,公示排名面板上,數十位選手的名次和積分飛快變換,寫著[糸師冴]的標籤因此刷刷刷下跌了整整八名。

  排名變動而發出的翻牌聲急促凌亂,令人煩躁。

  「嘩——」裁判吹響哨子,示意場上選手退場,下一場的選手準備上場。

  糸師冴從長椅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用力眨了一下墜著淡淡黑眼圈的眼醒神,和其他選手一起走進球場。

  剛剛加入青訓營一個月不到,他的面目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異國他鄉,激烈競爭,熬夜加訓,孤獨和焦慮久違地找上這位日本少年天才,叫他嘗一嘗凡人的苦楚。

  「GOAL!」

  「系統結算!」

  「結束點快點離場,下一組上場!」

  隨著人流離開球場,路過那個足幾層樓高、站在下面往上一眼看不到頭的排行榜,糸師冴深深地喘氣,心臟還在狂跳。

  他咽了口唾沫,暫時停下腳步,調整呼吸,接下來還有測試和訓練,要保存精力。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下,他用肩膀蹭了一下,擡起頭,朝著食堂邁出沉重的腳步。

  周圍的選手們三三兩兩,大聲說著陌生的語言從他身旁走過,其中十有八九都會朝糸師冴投來輕蔑睥睨的一瞥。

  來到西班牙,糸師冴面臨的不僅是語言和風俗習慣問題,還有寂寞。

  孤身一人作戰的寂寞。

  這種寂寞不同於國內時獨來獨往的孤獨。在日本,糸師冴只是單純地懶得多跟人打交道,而且弟弟凜,父親母親,路過的日文招牌,路上播放的日語GG,還有形形色色的黃種人,那是一個孤獨但不寂寞的世界。

  這裡不一樣,這裡是西班牙,是歐洲的足球青訓營。

  是百分之九十都是白種人和黑種人的地方。

  日本的足球天才,萬里挑一,備受矚目和期待的糸師冴,在這裡的第一身份是——亞裔。

  骨架纖細,身材瘦弱,語言不通,性格內斂。

  還有一點。

  少有同伴。

  這其中也有訓練任務實在繁重,時間緊湊的原因,第一個月糸師冴只是跟訓練進度就有些勉強,根本分不出精力社交,除了訓練時,連說話都很少。

  但不論如何,現象是真實存在的。迄今為止,糸師冴見到的兩個亞裔人,一個是另一個白人選手的跑腿跟班,另一個比他還要沉默,昨天已經收拾東西主動退出了。

  餐廳里,一米八的肌肉男端著餐盤與同伴大聲交談著走來,路過糸師冴時朝著他的肩膀狠狠撞上去,後者剛剛接了一杯熱牛奶,正值發育期,個子還沒長起來,被撞歪了半個身子,牛奶整杯灑了一身。

  幸好青訓營的牛奶做得並不燙,但濕了大半的衣服黏糊糊地貼在糸師冴身上,散發著令人不悅的奶香。

  撞人者毫無歉意,本來他就是故意的,見此哈哈大笑:「牛奶小子,快回家找媽媽換褲子吧!」

  這群高大惡劣的人互相擠眉弄眼,然後嘲弄地盯著眼前的受害者,臉上都快寫明目的。

  青訓營里不乏一些仗著自己實力更出眾打壓其他選手的人,硬要理解一下他們的心理狀態,可能是需要以欺壓其他選手來達成排解壓力和苦悶的目的。

  像糸師冴這種剛進青訓營的新人,還沒能適應青訓的步調,正是自亂陣腳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打壓對象,如果能夠將人踢出青訓營就更好了,少一個未來的競爭對手。

  RE·AL青訓營命令規定,不允許選手打架鬥毆,違反者第一次要罰加練和關禁閉,第二次加倍,第三次就會被強制退出。

  因此即使憤怒,也不能出手打人。

  糸師冴帶著一身的牛奶漬,冷著臉轉身,沉默著又接了一杯牛奶。

  然後轉頭潑了剛剛撞他的人一臉。

  人群頓時一靜,空氣凝固了幾秒鐘,然後爆發出比剛才更熱烈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牛奶小子乘二!」

  「你們是雙胞胎兄弟嗎?怎麼還內鬥起來了!你們的洗衣機真可憐啊,要洗雙份的褲子。」

  「喂,戴維德,這能忍?你的自尊心是螞蟻給的嗎?」

  「馬上就要訓練了,你們還有空換衣服嗎?一會兒站位離我遠點,我可不想聞餿牛奶和臭汗的混合香水味。」

  半生不熟的語言,肆意招展的惡意,他的反抗並沒有給自己贏得尊重,而只是把被嘲笑的人數從一增加到二而已。

  四周圍的笑聲和叫罵吵得人耳朵疼,食堂里的空氣中滿是食物和汗水的味道。

  糸師冴獨自一人站在這一切的中心。

  撞人者擡手抹了把臉,朝糸師冴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好小子,球場上見了。」

  那天糸師冴差點被這個比踩中膝蓋骨。

  這些從小在歐洲足球俱樂部混大的人,不說球技,最知道怎麼在不犯規的情況下耍陰招。一天下來凡是跟這惡鬼戴維德碰上的項目,那死人總要想辦法給他添堵,為了保護自己,同時不能因此落下訓練,糸師冴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專注力,但身上還是多了不少不必要的傷口。

  RE·AL青訓營場地占地面積很大,主要分為三個大區域,一片男足專用,一片女足專用,一片共用場地。其中後勤休閒娛樂區占了相當的面積和分量,精力旺盛的運動員很多都在這片地方解決青春期對愛情與異性的好奇心。

  糸師冴不一樣,他是來爭分奪秒洗衣服的。

  中午被潑了一身的甜牛奶,跟那些人說的風涼話一樣,下午這身衣服就被汗和牛奶、加上幹掉的血跡混在一起的味道弄臭了,而且還發黃,糸師冴犧牲了晚飯時間前來洗衣房洗衣服。

  衣服在洗衣機里轟隆隆地轉,糸師冴蹲在洗衣房外面地台階上吃乾麵包,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但他嚼得腮幫子鼓鼓的。

  「他真的在這!」

  旁邊有誰小聲驚呼。

  「瞬,看見沒,就是他!你快去呀。」

  過了一會兒,那陣悉悉索索聲停了,微風穿過樹葉和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輕響,糸師冴感覺肩膀被人拍了拍。

  「糸師冴?你是叫這個名字嗎?」一個東方女孩微微彎腰,有些羞澀地問他,然後向他伸出手,「我叫福山瞬,也是日本人。」

  糸師冴知道這個女生。

  福山瞬說:「聽說你今天潑了戴維德一身牛奶,大快人心,可惜當時我沒有在,沒能親眼目睹。」

  一隻手抓著吃到一半的麵包,糸師冴站起來伸手跟她握了一下,還是沒弄懂她是來幹嘛的。

  「明天,」福山瞬說,「明天青訓營會組織男女足混合賽,你定了隊伍嗎?沒有的話,不知道我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來踢前鋒。」

  「是中場,邀請他踢中場!」後面那群人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嗯……中場也可以的。」福山瞬笑了笑,蘋果臉蛋紅紅的,十分可愛,「要來嗎?我們加個聯繫方式,明天上午集合前回復我就可以。」

  糸師冴咬了一口麵包,說:「為什麼找我?」

  他進入青訓營才不到一個月,而眼前的女生據說已經來了三個月,像這樣的混合賽也踢過不止一次了,而且看上去人緣比他好很多,應該不愁隊友。

  「我們隊的軍師分析了你的積分構成和表現,大家都覺得挺不錯,而且也比較喜歡你的踢法。」說到這,福山瞬撓了撓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而且,戴維德一定會在明天的混合賽上針對你,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在混合賽上被他傷到腳踝,退出了青訓。」

  糸師冴說:「我不怕他。」

  「不怕不代表不煩,就算你能躲過這一次,他也會像狗皮膏藥一樣一直纏著你的,冴你難道不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麻煩嗎?」

  「什麼意思?」

  「加入我們吧。」福山瞬說,「我們先踢他出青訓。」

  糸師冴吃麵包的手舉了一半,懸在半空:「踢他出青訓?」

  「嗯嗯。」女孩內斂一笑,蓮花眼微微彎起,臉頰凹陷小小的酒窩,「當然,是『不小心的』。」

  沒錯,糸師冴來到RE·AL青訓營以後學到的第一條生存法則,為了競爭和自保而不擇手段,就是福山瞬這群人教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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