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電子顯示屏鮮艷灼目的燈光描繪出巨大無比的女前鋒射門的抓拍，飛揚的髮絲，熟悉的側臉，蓮花色的雙眼目光穿過守門員，仿佛認定腳下這即將射出的一球會暢通無阻射入球門，為球隊和自己奪得耀眼的榮譽。

  歐冠，三球，十六強。

  這是何等……

  一隻手從下方突然伸出，五指張開，擋住那個巨大的顯示屏，凪誠士郎目光聚焦到近處，低下頭，撞進兩彎蓮花色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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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神——這都是怎麼了？」福山瞬收回手，疑惑地看看他們，「都呆呆的，贏了比賽還不高興？」

  她身後的顯示屏已經換了一張新聞圖片，模糊的璀璨的燈光下，那個近在咫尺的，朝他們微笑的女人，分別不過幾天時間，此刻竟有些陌生了。

  福山瞬：「誠士郎？玲王？是對今天自己的表現不太滿意嗎？沒關係啦，隊友間配合不好很正常，以後再多練練就行啦。」

  福山瞬：「豹馬速度還是沒提起來，回的對抗下去要再努把力……對了世一，你今天好幾個球都傳得很棒呢。」

  福山瞬：「雖然尚有不足之處，但贏了比賽不是嗎，而且我在觀戰的時候也確實被大家隊友之間的團結和羈絆感動到了。大家都很棒噢！快點開心起來。」

  啊，這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打擊感。

  是福山瞬前輩沒有錯了。

  那個年僅十八歲就在歐冠賽場連下三球，幫助頂級球隊入圍十六強的非凡成就，似乎並沒有改變福山瞬的本質。她的眉眼絲毫未變，甚至連眼中的溫柔可親都與上次見面如出一轍，明明還是那個有點不會講話但很好相處的大姐姐。

  凪誠士郎關掉手機，屏幕上關於「RE·AL新人王福山瞬」的新聞界面暗了下去。

  經過他們解釋，福山瞬才知道她前腳離開Blue Lock，後腳原石們就被斷網封閉了，她離開RE·AL青年隊加入一隊去踢歐冠這事還是一分鐘前，糸師冴說了他們才知曉。

  福山瞬聽完哇了一聲，舉起大拇指：「不愧是東亞怪物房。」

  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算了，不能對非母語使用者要求太高。

  「好久不見了，瞬。」糸師冴走過來，他本來背著運動包，不知道什麼時候特意放在了地上，衣服整潔清爽，展示的是對福山瞬的高規格的尊重。

  他站在福山瞬身邊，朝她彎下腰，貼了貼她的臉蛋：「歐冠開門紅，恭喜你。」

  御影玲王頭皮麻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歐洲那邊的貼面禮。

  潔世一頭皮也麻了一下，因為他的站位靠後，糸師冴一米八的個子走過來把女前鋒的身影擋了一大半，看在離得近的那幾個人沒什麼特別反應後，才鬆開握成拳頭的右手。

  雖然知道這兩個人同出一個青訓營肯定認識，但這麼熟悉嗎？還是只是禮儀認知差異帶來的錯覺？

  行完貼面禮後，糸師冴直起身子，不遠處傳來咔嚓一聲輕響，幾乎可以忽略，但糸師冴精準地捕捉到了，他擡起眼，福山瞬的隊友正把手機從臉前移開，舉了下手：「Sorry，忘了關聲音。」

  她看了下拍的照片，嘖嘖兩聲：「我可真會拍。」

  糸師冴擡手跟她簡單打了下招呼，眉毛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眼珠子往下轉動，同時胳膊上傳來一股拉力把他往旁邊拽了一下，於是糸師冴順著力道走了兩步讓開位置。

  福山瞬保持著笑容，將糸師冴撥開後，自然地朝不知所措的原石們敞開雙手，四指彎彎，示意他們像往常一樣聚過來，給姐姐全場最熱的關注度。

  剛才Blue Lock的隊伍本來被凪誠士郎和御影玲王這兩一米九一米八的擋了一半，糸師冴一上來，後方的隊伍視野被擋得嚴嚴實實。蜂樂迴繞了好大一個半圈才跑到福山瞬身邊，高興地被姐姐搓腦袋。

  糸師冴讓開後，本來不得不繞開他們幾個才能過去的原石們一下子看到了通向姐姐身邊的曙光之路。潔世一剛想上前，身邊刷地掠過一個紅影。

  千切豹馬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戰場，衝到福山瞬面前，紅眸像是鑲嵌了星辰，亮晶晶地盯著她，兩條胳膊舉起來，生疏地一上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激動快樂的心情：「那，個，前輩，恭喜前輩！可不可以，呃，擁抱……」

  耳根的紅暈飛快擴散到臉頰，千切豹馬越說越小聲，日本文化薰陶出來的羞澀矜持讓他很難向喜歡的人請求這種親密動作。但想到福山瞬的家鄉和她接受的文化禮儀，也許這樣才能更好的傳達他的情感，千切豹馬緊張得嘴巴都不利索了，但已經下定了決心，生澀伸出來求抱的雙臂可以證明這一點。

  福山瞬眨巴眨巴眼，「噢」了一聲，張開雙臂撲到他懷裡，給了紅髮美少年一個大大的擁抱。

  蜂樂回：「誒誒誒，可以抱抱的嗎？我也要我也要！」

  有人開了先例，一些膽子大的少年紛紛跑過來擁抱，福山瞬被活潑的弟弟們簇擁著說好話，誇張地訴說自己有多想多想她，福山姐姐的身形又是多麼多麼偉大，把姐姐逗得直笑，場面十分熱鬧。

  糸師冴在一旁，神情平淡地注視享受著眾星捧月的福山瞬，想到什麼，眼眸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他看了眼福山瞬身後，一直壞笑著給他們拍照的白人，福山瞬的前隊友，也是現在RE·AL青年隊的首發後衛，又偏頭掃了一眼Blue Lock這群人。糸師冴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想要去福山瞬身邊的糸師凜。

  糸師凜一愣，疑惑扭頭，沒等看清哥哥的表情，就聽見福山瞬的聲音：「凜？」

  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什麼阻止他，但糸師凜還是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往前，隔著幾個人朝福山瞬微微鞠躬：「福山前輩。」

  幸而他雖然年紀笑，但身高優越，前面擠著的人並不影響他和福山瞬的視線相接。

  福山瞬指著糸師冴拉著他的手說：「終於見面了，凜和哥哥的感情真好呀。」

  糸師兄弟兩人站在一起，同樣高大健壯，兩張十分相像的俊俏的臉，一個冷靜淡漠，一個年輕傲氣，十分養眼。

  福山瞬：「這個我知道，這個叫兄弟丼。」

  這個不叫！

  害怕她又要蹦出什麼虎狼之詞，原石們趕緊轉移話題。

  「我們等下要去發布會，福山前輩也要一起嗎？」

  「畢竟我們的勝利有福山前輩很大的功勞啊。」

  福山瞬：「繪心教練沒有說，我應該不用去。你們呢，去開發布會，緊張嗎？」

  「超——緊張！」

  「聽說晚上還有慶功宴，前輩會來的吧？我們真的很想和前輩分享喜悅。」

  「可以啊，慶功宴我怎麼能不參加呢。」

  福山瞬說完，想起什麼，對一旁的糸師冴說：「冴呢，你著急走嗎，慶功宴你也來參加吧。」

  又cue他。

  姐，我們的慶功宴，請他幹嘛啊。

  福山瞬：「嘛，畢竟你們的勝利也有冴的一份功勞啊。」

  大家安靜了一下。

  說的什麼屁話。

  糸師冴重新背上運動包，點了下頭：「知道了。」

  他還答應了。

  雖然原石們內心風暴呼呼作響，但福山瞬很滿意糸師冴的回答，笑容更燦爛了：「忘了說，冴，你今天表現得很好誒，進步很大，我好開心。」

  為什麼。

  贏了的他們被pua，糸師冴這個輸掉的卻被誇獎了。

  姐姐你不講道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見面才不到十分鐘，想吐槽的東西卻多了一籮筐。

  「餵——」福山瞬的隊友，白人後衛把手機裝進兜里，不耐煩地叫，「慢死了，一會兒你去跟隊長交代遲到原因啊。」

  她甚至貼心地使用了英語。

  福山瞬被提醒後跳起來，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欸呀欸呀，見到大家太開心了，竟然忘記我還有要事在身。」

  她又搓了搓蜂樂回的腦袋，對大家說：「我先過去一下，大家好好享受勝利吧，不過也別因此懈怠了努力哦。」

  慣例強餵一口雞湯後，她朝他們擺擺手，小跑著跟上白人後衛，上了電梯離開了。

  電梯裡，後衛拿出手機翻剛才拍的照片給她看，得意地說：「我拍得好吧。」

  她不僅拍了福山瞬和糸師冴的雙人照，還有日本弟弟們簇擁福山瞬的集體照，拍得確實好，角度，光線，還有照片中的團圓氣氛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後衛一邊翻一邊學著福山瞬和原石們說話的語氣：「『大家都很棒~』『加油加油~』『不能夠懈怠噢~』，噢~」

  學完她誇張地搓搓胳膊：「裝死了你。」

  福山瞬：「哈嘍，小隊長。」

  電梯門打開，露出RE·AL青年隊隊長不悅的臉：「怎麼這麼久？」

  後衛舉起手上的手機展示照片：「跟我沒關係啊，我有證據。」她指福山瞬，「這傢伙明明馬上就要上電梯了，非要裝完比再走，我拉都不行。」

  福山瞬接住青年隊長拋來的優盤，笑著走出電梯：「謝啦，小隊長。」

  青年隊長：「Blue Lock說想跟RE·AL談續助教合同的問題，你們一起來。」

  另一邊，Blue Lock的選手們和繪心甚八一起開了個發布會，之後繪心甚八離開，帝襟杏里過來了，對著記者們演講了一些慷慨激昂的東西，接下來的程序就到了記者採訪，不那么正式嚴肅了。

  糸師冴提前離場。去發布會場前他把運動包放在了隔壁的空房間裡，他去拿上，一邊點手機一邊轉身要往外走。

  糸師凜站在門口，沉默地低著頭。

  糸師冴瞥了他一眼，覺得沒有什麼必要說話，於是腳步未停，與弟弟擦肩而過。

  「瞬前輩，她就是你在西班牙的那個女朋友吧？」

  糸師冴停下腳步，插著兜回過頭來：「什麼？」

  果然，糸師凜已經確信了：「當時爸媽都這麼猜測，我還反駁說你只是……不重要了。」

  「福山瞬，她是我的前女友，所以呢？」糸師冴沒什麼表情地問，「所以呢？」

  糸師凜握緊拳頭，指節凸起的地方泛白，心中翻江倒海，明明再清楚不過的東西，想要伸手去抓住時卻一下子又變得模糊了。

  糸師凜張了張嘴，想對哥哥說點有力量的話，最終沒有發出聲音。他又沉默了。

  「……」

  糸師冴稍微往後傾了傾，眼珠轉動，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一邊的肩膀鬆弛地塌下，一副完全不為所動、只是例行公事問一句的樣子：「你喜歡她，我知道了，她知道嗎？」

  糸師凜臉部肌肉抽了一下。

  心中一股無名火，燒得他心慌，他沒有說話。

  但兄弟二人了解彼此像了解自己一樣，糸師冴瞭然地點點頭：「所以，你以為她知道的話，會是什麼反應？」

  「……」

  「我知道了。」糸師冴另一邊肩膀也鬆弛了，這一刻在他心裡這件事被劃入了無聊的範疇，他轉過身，手握住門把手，「省省吧，蠢弟弟，我不知道她都跟你們胡言亂語過什麼，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

  門咔嚓一聲開了，門外的冷氣吹進來：「她才看不上你這種水平的男人。」

  凪誠士郎本來就覺得發布會麻煩，記者採訪就更麻煩了，看見糸師兄弟都走了，玲王說他會幫忙，於是也偷偷溜出來了。

  走在走廊里，凪誠士郎一邊打手機遊戲一邊打了個哈欠，擡頭找了個標著休息室的房間走過去。

  休息室的門關著，他搭上門把剛要往下摁，門意外地沒有卡緊，直接被他推開一點，屋裡的聲音傳出來。

  有點耳熟，是福山瞬的那個白人隊友的聲音：「你是沒看見，那群日本男孩見到她眼睛都放光！喂，福山瞬，你之前根本就不是去當助教，而根本就是去開後宮的吧。」

  緊接著是一陣混雜的笑聲，有兩三個人的樣子。其中福山瞬捂著嘴說：「你真會開玩笑。」

  第三個女聲說：「怎麼？乾淨漂亮的亞裔青年不是你的取向嗎，還以為你會趁此機會搞幾個呢。」

  凪誠士郎推門的動作停下了。

  「搞什麼搞啊。」福山瞬的聲音異常清晰，一字一句，帶著笑意傳進耳朵，「他們那臭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