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 25 章

  潔世一慢了幾分鐘回到選拔賽場。

  剛剛是個休息時間，有的人出去喝水上廁所，大部分人都在調整自己的狀態，以及和認識的人交流對策。

  蜂樂回見他面色輕快地回來，說：「是成功了嗎，恭喜你，潔，和瞬姐姐和好如初了。」

  潔世一看了眼遠處正和其他人笑著聊天的福山瞬，手背蹭蹭似乎還泛著潮氣的臉頰，說：「這要多虧你的建議，謝謝你，蜂樂。」

  剛才，是蜂樂回在聽說潔世一的煩惱後，建議他主動找機會跟姐姐道歉，他才能夠下定決心。

  蜂樂回說：「沒想到真的是像凜醬說的那樣，瞬姐姐生氣了啊。」

  「凜總是嘴上說不在意，其實心裡很在意福山前輩。」

  其實糸師凜並沒有參與這件事，只是他們聊起來的時候，蜂樂回順勢想起了那天糸師凜評價福山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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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有高興的時候嗎，說什麼自己很好相處，實際很容易生氣，一直都在惺惺作態。】

  把充滿了情緒的大不敬詞彙剔除掉，糸師凜的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也是挺大的。

  嗯，這兩個人竟然能把這話拿來做參考，信息量也挺大的。

  蜂樂回：「不過姐姐人很好，想必很快就原諒你了吧。」

  潔世一頓了頓，搖頭：「不是。她只說了不用道歉。」

  「那就是原諒的意思了。」

  「真的嗎？」潔世一雖然這麼問了，其實心裡已經認同了蜂樂回的判斷。

  蜂樂回跟福山瞬，一個很喜歡姐姐的弟弟，和一個很想要弟弟的姐姐，兩人碰在一起產生了嚴絲合縫的關係，感情迅速升溫，而且相處方式似乎令福山瞬很愉快，蜂樂回甚至能從弟弟的角度猜測福山瞬的一些想法和喜好。

  這種關係令人艷羨。

  不，也沒有那麼艷羨。

  畢竟福山瞬對弟弟很好，而在場的所有人，又有哪個不是她眼中可愛的弟弟呢。

  路過的糸師凜冷漠地說：「就是因為你們總自欺欺人，她才老覺得她脾氣多麼好。」

  凪誠士郎：「既然凜這麼通透，那你去跟她提好了。」

  御影玲王無奈：「好了，為什麼話題總圍繞在這種地方啊，馬上要開始了，注意力集中點。足球才是最重要的啊。」

  那邊福山瞬腳尖顛球：「大家，第四輪選拔準備——」

  球划過一道利落的弧線，落入人群中。

  開始！

  在潔世一沒有參與的上一輪，也就是第三輪選拔中，一部分選手嘗試了頭球觸球的方式，試圖把球控制在一個範圍內，但是很快就放棄了。

  潔世一加入其中，方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用頭球。

  比起讓球像彈珠一樣在人腿叢林裡飛速彈動，作用力向上的頭球對落在自己頭上的球來說確實會更具有掌控力。

  但同時出現一個問題，和彈珠球相同的原因，那就是人太多了。

  每個選手都想通過選拔，爭取這個與世界前鋒同台競技的機會。當一個頭球將球頂上天空，也許頂球之人在腦海中已經想好了落點，但身旁如嗷嗷待哺的雛鳥般的選手們，會將這一刻的站位完全擠亂，控制頭球的機會也就相應落空，只有身體足夠健壯，底盤穩固的人才可能博得優勢，且更加安全。

  但同時，頭球的另一個缺點暴露出來。

  想要精準控制頭球落點，且不讓擁擠的人群影響到自己的站位，就需要將球的落點範圍縮小，高度增加。但球被頂上天空再落下，是需要時間的。

  而選拔賽的每一秒都無比珍貴。當球在人們腿間被推來踢去，觸球的概率和次數比頭球在天空中飛來飛去要高得多。

  於是頭球戰術失寵，選手們又回到了推推搡搡，踢危險的彈珠球的狀態。

  「小心！」

  「啊！」

  又有人摔倒了。

  選手們司空見慣地停下腳步，等福山瞬誇張地跑過來叫停，悉心安慰，然後吹個黑哨，繼續比賽。

  潔世一沒有停。

  他周圍沒人持球，他就用肩膀當做開路的戰矛，在人群中如同胡亂衝撞的小鹿，朝球跑去，然後伸腳鏟球。

  被鏟的人嚇了一跳，一邊躲一邊大罵：「你這傢伙！瘋了嗎！現在可是……」

  暫停時間……

  助教可還沒喊暫停呢！

  潔世一不管不顧，鏟了球就在腳上迅速盤帶，增加觸球次數。

  其他人立刻反應過來，紛紛擠上來開始搶球。場面極其混亂，且理直氣壯。

  摔倒的人在地上抱著腿，都忘了叫疼了，瞠目結舌地看著對有人受傷置若罔聞、一心只要踢球的眾人。

  助教呢，助教怎麼還不叫停？

  在別人瘋狂增加觸球次數時自己卻倒在地上，眼看大好機會就要從眼前錯失，他急忙四處尋找福山瞬的身影。

  四周是球，是人腿，是沸騰叫嚷的搏鬥聲，靠近草坪的空氣帶著土腥味，讓人頭暈噁心，頓覺自己的無能和無力。

  正當他覺得天旋地轉之時，柔和焦急的女聲姍姍來遲地響起：「暫停暫停！有人摔倒了！」

  年長一兩歲、卻總是把自己當大姐姐、溫柔愛護著他們的人，匆匆推開人群，跑到他身邊單膝跪地。

  福山瞬一邊檢查他的傷勢，一邊責備周圍的人：「這裡都有受傷的人了，你們怎麼還湊這麼近踢球？如果造成二次傷害了怎麼辦？到那邊去。」

  她指了下球在的那片人群，催促：「把場地讓開，讓受傷的選手呼吸新鮮空氣。」

  做完這一切，她摸了摸倒地選手的胸口，關心道：「還好嗎？應該沒有出大問題，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截至目前，雖然摔倒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真的受傷的，因為大部分人只是摔倒了而已，充其量有點擦傷。

  福山瞬：「能站起來嗎？好好好，沒有受傷就好。」

  福山瞬擔憂道：「怎麼會摔倒了呢？是不是又不小心了？」

  噢，流程走完了，接下來到了吹黑哨時間。

  這個時候按慣例，選手不論真實原因，都會拉一個出來當炮灰，讓監控錄像選擇要不要證明炮灰無罪。

  他手都舉起來了，突然又放下了。

  面對女前鋒溫柔包容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在這裡，黑哨根本毫無意義。

  因為在他思考黑哨的時候，其他人，正爭分奪秒地搶奪觸球的機會，而眼前這個人。

  這個世界前鋒，在給那些人機會。

  「我沒事，」選手最終爬起來說，「我沒事，謝謝前輩關心，讓你著急了，我是意外摔倒的。」

  「請繼續吧。」

  福山瞬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真的，是意外嗎？」

  「是意外。」

  「那就好，下回一定要注意腳下，你們長大了，個子都高，摔一下可不是好玩的，姐姐會心疼的，記住了嗎？好，所有人準備。」

  剛剛叫停的時候，潔世一正死死護著球，因此叫停後球一直在他腳下。比賽繼續的哨一響，他既是眾人圍攻的焦點，也直接拿到了持球兩秒的機會。

  因為一次暫停，他獲得了至少八次觸球。潔世一在人群中艱難進退，眼睛死死盯著樹林一樣的人腿間彈動的球，一邊想到。

  利己主義前鋒……

  世界前鋒……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十分鐘倒計時停止，毫無意外，這一輪獲勝的是潔世一。

  聽到福山瞬念出名字，潔世一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向最前方站著的福山瞬，兩人四目相對。

  她笑得依然真誠、熱切，一如給千切豹馬的那張笑臉，不比給誰少一分，也不比給誰的多。

  沒有失望，也沒有滿意，她像一個真心為弟弟好的姐姐一樣，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優秀和成績，只是為他這個人，這個身份本身而微笑。

  是我做得還不夠。

  潔世一被福山瞬拍了肩膀，然後走到她身後、千切豹馬的旁邊站定，凝視福山瞬的背影，背在身後的雙手默默攥緊。

  沒什麼好驚訝的。

  這種程度怎麼配的上前輩的青睞。

  他眼中仿佛升起藍焰。

  遠遠不夠！

  比賽氣氛回到正軌。

  依然會有摔倒的人，但摔倒後硬要拉人的概率大大減小了，甚至有有部分聰慧的人，在身邊人摔倒的一瞬間會跟著一起倒下，就算沒有受傷也會抱著腿嚎兩聲。

  福山瞬一視同仁，殷切關心，並吹黑哨。

  而第二個摔倒的人會在錄像里指一個明顯無辜的人，表示是他意外帶倒自己，且自己並不計較。

  比賽進行順利。

  「喲西，最後一輪比賽結束。大家辛苦啦！」

  福山瞬啪啪啪鼓起掌來，大聲說：「不論有沒有通過，大家都先給自己鼓鼓掌，恭喜自己完成了比賽。吶，鼓掌鼓掌，誠士郎？凜？」

  被點名的人不情願地拍起手來。

  福山瞬滿意地點頭：「九名勝利的選手，下午準備和姐姐踢球，5v5比賽，其他選手也建議來觀戰哦，來給姐姐加油。」

  不用建議了。

  這比賽，沒吃飯都要看好吧。

  「嗯……然後還有個事情是……」福山瞬說，「啊想起來了，分組，大家有想一起踢球的隊友嗎？想和姐姐組隊的站這邊。」

  噢噢噢，竟然還能自己選邊啊，他們還以為跟測試比賽一樣是福山瞬來分隊呢。

  嘿，有點驚喜。

  人群自動迴避，天然劃分出兩片區域，一邊是福山瞬所在的隊伍，一邊給Blue Lock隊。

  九名選在各自有成算，潔世一走向福山瞬的對面，蜂樂回笑嘻嘻地跑到福山瞬面前跟她擊掌。

  凪誠士郎打了個哈欠，看見馬狼照英和糸師凜不分先後走向潔世一那邊，想了想，也往去了那邊。

  御影玲王也要過去，剛邁出一步，突然聽到福山瞬叫他：「玲王。」

  女前鋒表情一如既往，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下巴往身後側了一下，朝他示意：「你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