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壹 離間

2024-09-14 12:08:33 作者: 揺冕

  陸拾壹 離間

  外面很快傳來打鬥聲,穿雜著金屬碰撞的聲音,有幾次聲音已經逼近門前,但又忽地一下遠去。

  「哈,山鬼謠,你這麼害怕我接近她,沈南清果然有問題!」

  

  門後,沈南清正手心裡捏著一把汗。

  獨龍的話顯而易見,她的小命被別在了山鬼謠的褲腰帶上。不知道為什麼,她和山鬼謠似乎在這很招人恨,連走路都要躲著走,儼然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過了許久,面前的門扉傳來響動,接著被人輕輕推開。

  山鬼謠剛在門口站定,下一瞬,身側的暗處就猛地砸下一個花瓶!

  瓷瓶眼看便要擊中他的腦袋,卻猛然急急頓住,牽起的勁風甚至掀起他的白髮。

  差點被腦袋開瓢的人屹然不動,語氣淡淡:

  「同伴本就不多,看看清楚再下手。」

  他像是想到什麼,話鋒一轉:

  「在你眼裡,我是打不過他麼?」

  沈南清正為自己的收手快而鬆口氣,聽見山鬼謠的問話,她放下花瓶,有點心虛:

  「這不是沒打到麼?防範於未然而已。」

  山鬼謠輕笑一聲,走至屋子中央,高大的身形讓屋子瞬間逼仄。

  他的目光流連過左師曾經的臥榻,最終落於牆面的書架上,驅動元炁,機關響動,很快便露出書架後的暗道。

  「行了,我們走吧。」

  他說著,伸手便來抓沈南清。帶著微涼的指尖牽起她的手腕,拉著她往暗道的方向。

  節骨分明的手指扣住手腕,山鬼謠的手掌中纏著布帶,觸感與溫熱的指腹界限分明。

  沈南清並不明白,為什麼山鬼謠總是拉著她走。

  需要躲避巡邏的人也就罷了,這樣短暫的道路也要緊拉她,即使兩人鬆開,他的目光也總在追隨她的身影,就像是……

  ……就像是害怕她消失一樣。

  這樣的結論令她疑惑。困惑如同未解的謎團,一直縈繞在心頭,但不知為何,她卻隱隱地不想知道答案。

  她跟隨著山鬼謠步入地宮。

  地宮是天然溶洞改造而成,形狀各異的鐘乳石錯雜林立,藤蔓荷花閃爍著瑩瑩光澤。

  他的腳步停在一面凸起的石壁前,打量片刻。在元炁釋放後,表面上的碎石便開始不斷脫落,漸漸地露出一個半長發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模樣,和山鬼謠差不多年歲。

  「弋痕夕…」山鬼謠喃喃。

  「他是誰?」

  「你的師叔。」

  「……」沈南清突然沉默,半晌才幽幽道,

  「我們真的是師生啊。」

  「怎麼,現在你相信了?」

  話里是毫不掩飾的揶揄。

  看著山鬼謠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沈南清乾笑兩聲。

  「哈哈。」

  ——這不太合適吧?

  山鬼謠不知道沈南清的心理活動。他帶著她走至另一面石壁,同樣釋放了自己的元炁,不同的是,這次沒有石像出現,而是一整面石壁散出金色的幽光,像水面一般波動。

  沈南清好奇地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這是通道嗎?」

  「嗯,是我們的後手,」山鬼謠又擡手釋放元炁,牆面上的光頓時消失,

  「走吧,去找輾遲他們。」

  「好嘞。」

  沈南清緊緊地跟著他,倆人沿原路返回。

  她剛一踏上地下通道的長廊,就聽見被困住的獨龍正衝著山鬼謠質問:

  「山鬼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究竟在找什麼!?」

  沈南清瞥他一眼,前不久還胸有成竹的少年這會兒像是被架起來烤的鴨,動彈不得。

  顯然,陷於被動局面提出的問題並不會得到重視。

  山鬼謠並不想繼續在獨龍身上耗費時間,單臂一揮,綠髮少年頓時軟軟地倒下。

  看見如此懸殊的實力,沈南清心下一驚。

  山鬼謠弄暈人只是揮揮手的功夫,她火速聯想到當時山鬼謠問她願不願意和他走時,他下頜緊繃起來的線條,頓覺後怕地咽咽口水,下意識地想從山鬼謠的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

  只是剛一動…

  山鬼謠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近乎是死死地鉗住。沈南清扭了扭,紋絲不動。

  他側過頭,垂眸看向她,語氣有些生硬:

  「別動。」

  被山鬼謠這樣的眼神注視,沈南清有點發虛。

  「…好。」

  她識相地跟著山鬼謠回到鸞天殿的大殿,對方也終於鬆開了她。沈南清瞥過去一眼,手腕上已然有淺淺的紅痕。

  她跟著山鬼謠從石屏轉至殿前,在這裡,除了輾遲和游不動,她看見了全然陌生的兩個人。

  一個黑髮馬尾的少女,身著綠衣。另一個藍發少年一身藍衣,站在最前,此刻正謹慎地後退。

  因為地處高位的緣故,沈南清能很輕鬆地看見二人眼底的錯愕。

  貼別是為首的那個藍發少年滿臉戒備,相當防備地盯著她,像是她稍有動作他便會以暴制暴。

  黑髮少女盯著她,錯愕地喃喃:「……你不是已經……」

  無極之淵大戰,辰月曾經親眼目睹山鬼謠殺死沈南清,屍體墜入深淵。之所以這麼多人都認定沈南清已死……是因為後來深淵中飄出了星星點點的螢光,就像是每個俠嵐死去時,肉身消散的那樣。

  她不明白為什麼曾是師徒的二人,明明一同去投靠了假葉,為什麼又要在無極之淵突然對假葉出手。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山鬼謠最後又對沈南清動手。

  而那個原本已經死去的人,為什麼又重新站在了這裡。

  沈南清聽見了她的低語,隱隱有種預感:

  「…你不會又要說,我明明已經死了吧?」

  她的語氣也帶著疑惑,像是不確定這件事。

  敏銳察覺到這件事的千鈞很快地問向輾遲:「這是怎麼回事?」

  「呃…這個…這個啊…這個事情啊…」輾遲磕磕巴巴,『這個』好幾聲也沒擠出下文。

  「行了,」山鬼謠打斷輾遲,

  「他們怎麼來了?」

  山鬼謠的話拯救輾遲於水火,他想起來正事,於是正了正神色:

  「沒事,他們是來幫忙的。」

  「你確定?」沈南清沒忍住,用手指著千鈞,「他看起來可不太像。」

  「輾遲,」山鬼謠冷笑一聲,隱隱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讓人家給賣了。」

  「啊?」游不動呆呆地問,「怎、怎麼個意思?」

  「自己看。」

  山鬼謠話音剛落,一眾兩儀俠嵐便湧入大殿,將他們齊齊包圍。

  柏寒步入鎮殿,對著自己的女兒微擡下巴,命令道:

  「辰月,過來。」

  游不動已經數不清這是他今天第幾次呆住:

  「辰月,是、是你?」

  柏寒看向山鬼謠等人,最終目光落在山鬼謠身邊的那個女人臉上。她披散著黑髮,額前的碎發微微遮住藍眼。他慢慢地皺起眉,已經認出了她是誰:

  「……真沒想到你還活著,居然還跟在了山鬼謠的身邊。

  ——山鬼謠,你殺了她又將她帶在身邊,你們倆究竟有什麼陰謀。」

  沈南清身形一僵。

  她慢慢地側頭,對上山鬼謠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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