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章 捲軸旁的陷阱

  伍拾章 捲軸旁的陷阱

  這種暴露個人喜好的東西留在玖宮嶺，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放下書後，疏桐又在這裡搜尋了一番。只可惜大多都是沈南清的舊物，沒什麼特別的。

  不過想想也是，真要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早就被沈南清銷毀的乾乾淨淨。

  她沒在這裡過多停留，確認屋外無人後，立刻發動月逐前往鈞天殿。

  因為曾經在鈞天殿待過，疏桐知道鈞天殿後殿的一間密室里藏著不少重要的捲軸，其中有一卷就是關於歷代神墜守護者更新疊代。她想從上面看看歷代神墜的下落。

  雖然她也不清楚記錄方式是人為，還是依靠某種上古時代的俠嵐術，但現在玖宮嶺的主要戰力都在外參加戰鬥，看一卷不算特別隱秘的捲軸，還是很划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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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鈞天殿前就是扶桑廣場，她剛到附近，遙遙地就看見假葉正在天空中如履平地，甚至還發出了經典的反派的笑聲，因為聲音獨特，疏桐隔得很遠都能聽見。

  疏桐：……

  ——可惡啊，她也想在空中閃亮登場！

  一種風頭被搶光的不甘心瞬間沖昏了頭腦，她眼神都變得犀利起來。

  疏桐陰惻惻地瞥了一眼假葉，目光涼颼颼。沒想到高空處的身影似有所感，頓了一頓，下一瞬竟精準地偏頭瞥向她的方向。

  疏桐沒想到他對注視居然這麼敏銳，趕在假葉看過來之前，趕忙「嗖」地一下鬼鬼祟祟竄進後殿的廊檐下。

  扶桑廣場上，破陣正注視著假葉的一舉一動。注意到他瞥向的方向，老者微微皺眉，招呼來身側的青年，悄聲道：

  「芮興。」

  青年頷首：「統領。」

  「你去一趟鈞天殿，若有異動，按我交給你的做。」

  「是。」

  黑髮黑眼的青年領命，發動月逐，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鈞天殿。

  ——千丈之外，疏桐對此渾然不覺。

  縱使玖宮嶺被入侵，鈞天殿後殿依然有兩儀俠嵐看守。兩班俠嵐輪換交替，雖然人數比尋常少了些，但仍舊鑽不出一絲空子。

  疏桐在隱蔽的地方待著，沒一會便覺得耐心耗盡。她掌下翻湧起水屬性元炁，微微擡眼，將元炁融化在風裡，細若遊絲般地附在那些俠嵐的後頸上。

  片刻後，陸陸續續地傳來沉悶的倒地聲。

  人都倒得七七八八，疏桐從藏身之處起身，大搖大擺地走至門前。被重傷的俠嵐喉上出現血線，正涔涔地往外滲血，聲音像是漏了風的風琴，只能「嘶嗬」作響。實力強些的尚能運作元炁為自己療傷，還有些因為強烈的窒息已經奄奄一息。

  為首的那個俠嵐尚有意識，看見她的臉，先是一驚，接著就是想吹響手裡的風鳴子。

  疏桐認得那是什麼東西，飛速伸腿，重重地將它從對方手裡踢開。

  看見他們狼狽的模樣，她慢慢俯下身，低低地笑：「算你們運氣好。原本我是下的死手，可惜這麼多年俠嵐術退步不少，很遺憾只能重傷你們。」

  語畢，她「嘶」了一聲：

  「可是痛苦地迎接死亡，對你們來說是幸還是不幸呢？」

  「……你們說，第一個發現這裡的俠嵐——是會選擇救你們，還是阻止我的陰謀呢？」

  她勾唇，語氣困惑地拋出這個疑問，臉上兩難的表情像是她在做決定。這樣的表情和神態即刻讓她得到了恨不得剜她血肉的憤怒眼神。

  尋完樂子，疏桐笑著起身，慢悠悠地踏進後殿，接著「砰」地一聲闔了門，將身後憤恨仇視的目光隔絕在殿外。

  她按照記憶，尋找到後殿裡木柜上的機關。剛轉動完手中木質的花瓶，面前的牆中就傳來沉悶的響聲，木櫃一分為二，向兩側開啟，露出裡面幽暗的長廊。

  長廊的盡頭便是她要去的地方。

  其實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房間，甚至都沒有設下抵禦外來者的俠嵐術，卷宗井然有序地陳放在一排排木架上。疏桐進入這裡後，打量了一圈，裡面大部分是在籍俠嵐的檔案，似乎自玖宮嶺建造之初就開始收錄。她往裡走了一些，最終在牆壁上發現一個暗格，裡面赫然躺著一份捲軸。

  屋內光線太暗，疏桐只能納炁，借著元炁的幽光開始尋找她想要的東西。

  捲軸里記錄了每一顆神墜的歷代守護者的詳細信息，以及神墜歷年來的外形變化。

  疏桐很快找到了假葉口中的那顆「消失的神墜」。

  『第二百三一次神墜守護者選拔：』

  『因俠嵐山鬼謠叛逃，神墜於混亂中遺失，下落不明。』

  算算時間，正好是山鬼謠叛逃的時候，也就是十年前。

  ……怎麼看都很像山鬼謠拿走了。

  可是那個時候相離神墜被奪，破陣怎麼會讓第二顆神墜也落入昧谷呢？就算山鬼謠隱藏的好，但後續左師神墜被奪，如果神墜還在山鬼謠身上，那昧谷那裡豈不是有三顆神墜了？

  疏桐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越分析越覺得神墜肯定不在山鬼謠那裡。可是不在山鬼謠那，又在哪裡呢？

  ——難道說，被破陣自己藏起來了？？

  疏桐仔細一想覺得還真有可能，又能表面上離間假葉和山鬼謠，符合他們的設定，又能保護好神墜，給自己留底牌。可是她還是覺得好像有哪不對。

  一通分析後她覺得越捋越亂，煩躁地又將捲軸展開了些，開始隨意地翻看起來。

  在她的記憶里，那群上古俠嵐也喜歡把神墜製作成不同的樣式，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

  她看著神墜一會兒是玉佩一會兒是頭飾一會兒是印璽或鎮紙，只有一個神墜引起了她的注意。

  疏桐靠近捲軸，將手中的元炁離紙面近些。

  上面是一個千年來都未變模樣的神墜，是曾經上古俠嵐別在發間的簪子。

  『該神墜現任守護者：浮丘。』

  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上面的神墜畫像。

  這不是……

  ……司南的磁杓麼？

  在震驚中，疏桐飛快找回自己的思路。她的習慣一直是有多少情報傳多少。這麼重要的消息，她當機立斷，立刻從懷裡掏出假葉給的那塊破石頭，將磁杓的情報連帶著神墜很有可能被破陣藏起來的推測一起傳給了假葉。

  令她感到無語的是，傳完情報後，這顆石頭失去了零力反應，變成了一顆真正的破石頭。

  ……所以是一次性的是嗎……

  疏桐痛苦地閉了閉眼。

  「——讓我好找。」

  昏暗和幽寂中，隱含著憤怒的男聲將她拉回了現實。疏桐煩悶地放下手裡的捲軸，皺眉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憑藉著對方手裡幽暗的光，她發現居然是那個叫芮興的小子。

  「又是你啊。」疏桐還在為石頭的事情感到不爽，語氣也冷硬地不行。

  「你到底是什麼人？」

  「嘖，」她皺眉，「我這次可沒工夫跟你耗。」

  「只說一次，讓開。」

  「你怎麼敢的？」門口的人影看起來像是被人踩了底線，「你怎麼敢用她的身體去殘害同伴？」

  「喲？」疏桐聞言眼前一亮，笑了起來，「反應過來了？可就算如此，她沈南清又好到哪裡去呢？」

  「——她手上的沾的血難道還少嗎？！」

  伴隨著話音落下，疏桐不再掩藏自己的元炁，渾身爆開的水屬性元炁瞬間裹住整個房間。屋內的空氣似乎開始了小幅度的震動，藍色的幽光中，芮興的面色一白，身體微不可查地顫動一瞬，微微弓起身。

  「世間萬物，水無處不在，」疏桐慢慢地靠近他，附在他的耳邊，嘲弄道，「你的身體的血液里就有。猜猜看，在可以控制一切『水』的俠嵐術下——你會不會爆體而亡呢？」

  有曾經將楊井村全村人變為肉泥的先例，疏桐以為這樣會讓眼前的俠嵐退縮。

  青年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疏桐仔細辨認，卻發現他的唇角掛著笑。

  「你笑什麼？」她挑起眉，還想繼續問，可下一剎卻被腳底出現的水屬性陣式打斷。

  複雜的藍色紋路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複雜的圖案，上面還有她看不懂的古老文字。

  嗯……？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還有這招。

  下一刻，疏桐知道了這是誰的招式。

  源源不斷的磅礴的水屬性元炁從地面衝起，瞬間化為炁柱將她牢牢捆住！

  這個元炁是……

  破陣！

  可他不是在扶桑廣場和假葉纏鬥麼？他哪裡來的這麼多元炁支撐這個陣式？！

  「你們……！」

  「統領說的不錯，」芮興直起身，自若地來到陣式的另一頭坐下，「你果然會來這裡。精心給你布下的陷阱，滿意麼？」

  ……輕而易舉地進了大殿，不設防的房間，沒有阻礙地閱讀捲軸……原來都是陷阱。

  ——不。

  疏桐猛地意識到。

  甚至連外面的假葉也在陷阱中——破陣隱藏自己的實力，究竟是想做什麼？！

  她難以置信，張口想問，卻看見芮興將自己的元炁注入陣式。兩種元炁猛烈地衝擊著大腦，像是有無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根本發不出聲。

  暗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一切，交織的元炁印在眸中散著紅光。

  到底是什麼……

  沈南清、山鬼謠、破陣……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縱使拼命保持清醒，眼前的世界還是一點點地黑了下去。

  疏桐聽見自己的意識周圍的圍牆分崩離析的聲音。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聽到面前男人在低語：

  「現在。」

  「你該把她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