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玖 話到嘴邊被打斷

  肆拾玖 話到嘴邊被打斷

  當年，沈南清重回昧谷，為獲得假葉的信任，用無極之淵的情報做籌碼。

  那個籌碼，應該是關於托盤和磁杓的。

  從封印里出來後，疏桐曾根據千年前的記憶，勉強確定了托盤的位置就深埋在桃源山上，但磁杓究竟在哪裡，始終沒有頭緒。

  後來情報被沈南清窺探，不僅透露給了假葉，還透露給了玖宮嶺。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玖宮嶺竟然先逝炎一步拿到托盤。

  真可憐假葉為了不打草驚蛇，硬生生忍到進攻玖宮嶺前夕才去挖它，到頭來簡直是多此一舉。想硬搶也沒搶過來，真丟人。

  

  ——說起來，他怎麼就這麼自信這次能搶兩個神墜回來？

  疏桐目露不解。在她印象中，那群俠嵐把神墜看的比命還重要，如飛蛾撲火般前赴後繼地保護神墜，哪有那麼好得。

  洞穴外陽光正好，刺得人眼眶發酸，吸收完陣式里最後一絲用於恢復的元炁，她才發覺已經過去了五天。

  從隱蔽的山洞中走出來，她遙遠地聽見了幾聲零鴉的叫喚。

  零鴉在空中盤旋幾圈，落在她肩頭，猩紅的眼睛散出一道紅光，緊接著假葉的消息便擠進她的腦子。

  『半個時辰，我要在昧谷看見你影子。』

  疏桐：……

  真是恍惚 ，上次聽到這種威脅式的命令還是在出發去楊井村的前夕。只不過那時聽到，她心裡還能有點服從性——而現在，她只恨得牙根痒痒。

  想到那段差點沒命的經歷，疏桐從喉嚨深處發出牙咬切齒的冷笑。

  這種狀態持續到她回到昧谷。假葉正坐在骷髏堆成的座椅上，一手支著頭，好以整暇地自高而下地打量她。

  疏桐甚至得微微仰頭才能做到與他目光交匯，一怒之下閉上眼，臭著臉雙手抱環。

  「這些日子，你都在幹些什麼？」

  疏桐聽見就煩，惜字如金道：「閉·關·修·養。」

  明明零鴉這五日一直徘徊在她附近徘徊監視，這話屬實是明知故問。

  「閉關修養？」假葉看向她，「我怎麼沒聽說你受傷？」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疏桐嘴角抽抽，努力掩飾話里淡淡的嫌棄。

  「哦？」

  假葉看起來是真的很感興趣，兩手相交擱在下巴上，

  「說來聽聽。」

  聽見這話，聯想起他身邊有臥底的事，疏桐頓時來了底氣，睜眼直起腰板鏗鏘道：

  「就比如說——」

  「等等。」假葉還沒等她說下去就打斷她。

  看見臉上熟悉的兩眼發光的表情，他不用猜都知道又是些什麼貓狗長短的事情。

  每次都是這樣，一臉諱莫如深卻又兩眼發光地說著公雞下蛋的事情，還試圖和他一起探討世界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時間長了他也判斷出來，疏桐如果真的有什麼重要的情報，絕對是以最平常的口吻說出來。偏偏人還是窮奇派來的，他就算感覺被戲耍了，在沒能徹底拿捏住她之前——外加上她勉強還算有用，也不會真的拿她怎樣。

  「？」被打斷的疏桐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假葉，「你聽我說——」

  「現在是關鍵時期。」

  「我——」

  「明天就要出發進攻玖宮嶺，我沒那麼多時間聽你講有的沒的。」

  「可是——」

  「等拿到了神墜，下一步就是尋找無極之淵。」

  「你——」

  「好了，」假葉語氣已有些不耐，但想到是用人之際，他壓著不耐畫餅，

  「等解開封印，你的肉身自然少不了你。」

  「不是這個——」

  「窮奇大人就要復活了，我不希望這個時候出現差池，不要讓我失望，疏桐。」

  疏桐：？？？

  一連被打斷六次，疏桐目瞪口呆。

  一而戰再而衰三而竭，她居然不可思議地發現自己氣勢上也弱了一節。

  不出現差池個蛋蛋啊，最大的差池全在你身邊了。而且誰稀罕你的希望。一個兩個俠嵐將你騙的團團轉都不知道，誰特麼會稀罕你的期望？？

  疏桐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臉上能出現如此具象化的無語表情。

  原本打算告訴假葉沈南清是臥底的話，伴隨著她的深呼吸，一起咽回了肚子裡。

  再看假葉的臉，她謹慎地意識到——假葉可是一個心存二心的零。

  難道說——他也大概知道山鬼謠和沈南清是臥底？留在身邊也只是為了利用？

  畢竟他只是想獲得窮奇大人的力量而已，只要是對他有益的事情，無論對窮奇是否有益他都無所謂。從那次想殺一心復活三魂的她就能看出來了，只要觸及到他的利益，或者發現他的秘密，他不介意花點力氣殺了你。

  如果現下告訴他疏桐回來了，不是變相和假葉說她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嗎？！就算不說假葉也會這麼猜測，到時候她該怎麼辦？沒有肉身，她連實力都發揮不出來，還會有那麼好的運氣活下來嗎？

  第一次感覺到如此腹背受敵的局面，疏桐心底微涼。

  假葉和她不是心連心，三魂也是，剩下的六魄不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就是菜的不能看。

  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

  窮奇大人，您的復活偉業究竟還有希望嗎。

  一番思想鬥爭後，疏桐發現最完美的辦法就是將假葉沒發現臥底的事情告訴窮奇，屆時再加上他有二心的事情，足夠他死幾百回了。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總算好起來：「明天需要我做什麼？」

  「你偷偷潛入玖宮嶺，幫我調查一件事……」假葉撚起自己的垂髮，

  「有一顆神墜既不在昧谷，也不在玖宮嶺，去給我調查清楚，那顆神墜究竟在哪。」

  ·

  偷偷潛入的潛台詞，就是不能招搖地和假葉他們一起出現。

  紫光包裹著全身，周身的空氣經過短暫的扭曲後，將疏桐轉送至玖宮嶺的隱秘角落。

  說是隱秘的地方，其實就是一間宿舍。

  窗戶半開著，暖洋洋的陽光灑在窗邊的一排綠植上，其中一盆弔蘭已經垂到地面。旁邊還有一個書櫃，裡面滿滿當當的放著書脊朝里的書。屋裡落灰不多，看得出來時常有人打掃，但床鋪上卻沒有被褥，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到底有沒有人居住。

  疏桐打量了一圈，想上前從書櫃裡抽出本書。剛踏出去一步，腳底的木地板就嘎吱一聲刺響，發出了年久的酸澀聲音。她警覺地頓了頓，下一瞬腳下的木地板傳來震動，像是什麼人正從門外經過。

  「快去扶桑廣場！」

  「出什麼事了？」

  「是假葉……！」

  原來只是路過，她還以為自己剛有動作就被發現了。看起來，假葉那邊也已經開始了行動。

  疏桐將書翻開幾頁，隨意地掃了幾眼，眉頭越看越緊，她不信邪地又抽來幾本書，看了一眼書脊，被那驚世駭俗的名字嚇了一跳，瞳孔震了震。

  世上怎會有如此粗俗、黃暴的書？！

  她震撼地將書塞回去。

  現在她知道這是誰的房間了，這是沈南清的房間。

  她要是沈南清，叛逃的時候絕對會一把火把這些玩意兒全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