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肆 髮簪

2024-09-14 12:07:38 作者: 揺冕

  貳拾肆髮簪

  幾日後的湖邊。

  沈南清席地而坐,墨色的長髮低低地攏在腦後,未能被髮帶綁起的碎發垂在臉頰。她身著淺藍色勁裝,身段比起一年前要抽高了些,原先臉上的稚嫩也退去,她的變化左師每看一次都要欣慰地說:

  「長大了。小孩子長起來就是快。」

  可原本該按照左師計劃,往沉穩恬靜這一掛發展的女孩,卻只有在外形上達到了要求。

  她暗藍色的眼眸給人感覺像是冷玉,但是此刻眼眸上的眉毛卻高高的挑起來,硬生生把那一份溫潤拉扯成不耐煩。

  這種抓狂最終在身旁的芮興打水漂時到達巔峰。

  「你是豬嗎——?!」沈南清不可置信,伸手去揪身邊坐著的男生耳朵,「那麼好的一塊石頭你怎麼水漂打得跟屎一樣!快給石頭道歉啊!」

  芮興死死捂住自己的兩隻耳朵,認輸求饒道:「誒別別別,對不起、對不起它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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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態度!重——說——!」

  在對方犀利的目光下,少年雙手合十:「對不起,是我辜負了它。」

  沈南清嘴角抽了抽,兀自撚起一塊扁扁的石頭,手一甩,石子一連在水面上躍動近二十下,留下一連串的漣漪。

  被完虐的芮興睜大眼睛:「你平時真沒少摸魚啊……」

  「沒辦法嘛,大閒人一個。」她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撐著腦袋,另一隻手也沒閒著,連續彈了三顆石子出去。

  天氣乍暖還寒,暖風拂過水麵,撲面而來的時候扔帶著寒意,芮興揉了揉揉鼻子,問出了他此行最想知道的事情:「四象升兩儀的比賽,你參加嗎?」

  少女點點頭,夾在耳後的髮絲又垂下,她伸手隨意地把它別回去:「參加。」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蛤?我們又要在比賽場上遇見了?」

  在她一臉嫌棄的表情中,芮興露出了帶著邪氣的笑容,他咬牙切齒道:「你等著,這次一定打敗你。」

  沈南清嘴往下撇,不想搭話。

  要命,這傢伙怎麼還揪著神墜試煉的事不放呢。

  那場神墜試煉過後,芮興可以說的是頭懸樑錐刺股,不僅自己勤加練習,還經常跑來陽天殿觀察沈南清練得怎麼樣。被監視一舉一動的感覺讓她感到很不爽,為了噁心芮興,她每次看見他都會拖長強調,狠狠地朝他炫耀關於自己是玖宮嶺年輕一代最強大弟子這件事。

  「開山大弟子喲~」少女得意洋洋地裂開嘴,露出了兩顆虎牙,潔白的牙齒顯然是一度閃瞎過芮興的眼。

  因為他後來確實不怎麼來了。

  「好啦,」沈南清拍拍手上的灰,從地上坐起來,「我得去訓練了,比賽場上見吧。」

  沈南清悄悄瞥一眼芮興,確定他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這才放心地在他執著到仿佛燃起熊熊烈火的眼神中趕緊跑路。

  趕緊離這傢伙遠點,滿腦子幹仗,萬一跟他待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麼辦。

  沈南清飛快地溜達過長長的石階,回到陽天殿的破碎虛空去找山鬼謠。

  白髮老師正在星空下打坐。

  察覺到她靠近,他賴洋洋地擡起眼帘:「去哪裡鬼混了?」

  正在走過來的沈南清聞言身形一歪,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在老師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白髮少年冷哼一聲,愣是一字都不辯解。他站起來,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既然來了,那就開始吧。」

  沈南清乾笑兩聲,額角垂下一滴冷汗。

  她悟出的第二個俠嵐術萬木枯榮,被師徒二人合力將潛力開發到極致。

  最具有攻擊力的一種形式,是被散發著腐朽氣味的枯枝敗葉纏上後,如果不即使掙脫開逼退元炁,被纏住的地方就會隨著那些枯葉一起慢慢腐爛。

  這種有陰暗攻擊力的俠嵐術的確是少見。沈南清自己也知輕重,所以在和俠嵐對練的時候從來都是用這個俠嵐術的另一種攻擊方式。

  鋒利如刀的樹葉裹挾著木屬性元炁,狠狠地撞向山鬼謠的鬼塵珠,在炸開的濃煙升起時,山鬼謠已經用月逐靠近她身邊開展近身攻擊。

  「你的拳頭和腳是在給人撓痒痒嗎?」山鬼謠挑剔自己的學生道。

  沈南清不滿道:「明明是老師自己是個大猩猩!」

  山鬼謠被氣笑了。

  沈南清的體術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可惜力量不夠。山鬼謠頗為惋惜,打鬥之餘,他看向自己學生的瘦胳膊瘦腿,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吃的太少了。

  沈南清被山鬼謠一邊跟她對拉,還一邊遊刃有餘地走神的樣子給精神上碾壓了。

  訓練過後,沈南清整個人灰頭土臉,看起來興致不高。

  有時候只帶一個學生並不是什麼好事,沒有對比,他們往往不知道自己的準確定位,喪失信心。

  山鬼謠藏在袖口裡的一隻木簪子已經染他的體溫,此刻他將它悄悄地拿出來,攥在手心裡。

  他走到沈南清的面前,輕聲道:「伸手。」

  沈南清有點懵,眨眨眼,但還是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掌心朝上。

  白淨的手心裡被輕輕放上一隻黑檀木木簪,末尾雕成飄逸的游雲,流暢飄逸。

  沈南清有點呆呆地看著這隻簪子。

  她以為山鬼謠忘記了自己的年歲,難過地低頭:「這是及笄的禮物嗎?可我今年十六了。」

  玖宮嶺沒有這些民間的禮節,這些還是沈南清看閒書知曉的。山鬼謠沒想到這層,第一反應是心虛去年為什麼沒有給她送發笄,他有點無措的開口:

  「我沒忘記你今年多大,這是…」

  這是他注意到她最近總是悶悶不樂,正好覺得一年前送的那條手鍊已經比不上他現在的手工技術,於是特地找來黑檀木,雕了好幾天,用來希望她不要再那麼沉悶的東西。

  山鬼謠不知道怎麼去說,於是胡扯道:

  「路上覺得好看,帶給你的。」

  這下子輪到沈南清不好意思了,因為她似乎從沒送過山鬼謠東西。

  她輕輕摩挲那支髮簪,感動之餘,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我不會用……」

  山鬼謠沉默了一會:「我也不會。」

  ……老師,你會就有鬼了——沈南清默默地想。

  最後還是雲丹手把手教她如何挽發,順便教她如何在簪子上附上自己的元炁,確保動作幅度大的時候頭髮不會鬆掉。

  於是這支簪子就跟長在沈南清的頭上了一樣,她去哪都頂著它。

  弋痕夕注意到後嘖嘖稱奇。

  「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現在看起來像是什麼赫赫有名的江南才女。」

  沈南清聞言,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弋痕夕留著冷汗,補充道:「當然,之前看起來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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