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 烤雞和烤魚

  拾陸烤雞和烤魚

  北境極地的任務至此告一段落，成天殿的浮丘等人接手了村民的轉移任務，帶他們遷徙重建新的家園。

  沈南清和山鬼謠也回到了玖宮嶺，在看見久違的床時，沈南清跟沒有骨頭一樣直接癱在上面。

  外面下起大雨，狂風呼嘯，天色暗沉，屋內燭火搖曳，溫暖舒適。

  比起北境極地極端的嚴寒，鸞天殿宿舍的床顯得溫暖又柔軟。沈南清倒頭就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山鬼謠給她兩天的時間休整，一時之間沒有訓練空閒下來，沈南清都不知道能幹些什麼。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滿地被風颳飛的樹葉。空氣中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似乎吸進胸腔的空氣滿是水汽，粘稠地有些讓人喘不過氣。

  沈南清走出宿舍門，正巧看見弋痕夕正對著宿舍前的池塘發呆。他手肘支著潮濕的木圍欄，似乎正在看圍欄前的池塘，手裡拿著魚食，正在餵魚。池塘水面落著枯枝敗葉，清澈的水依稀可見幾尾搖曳的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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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清走上前去，弋痕夕似乎早就發覺她在身後，在她靠近時微微側過頭，黑色的眼眸里有還沒未得及掩飾的郁色。

  「師叔，你是有心事嗎？」

  弋痕夕微微笑道：「沒有。」

  沈南清一臉不信地移開目光，伸出手指指了指池塘里兩條撐得翻肚皮的錦鯉：「可是它們快撐死了。」

  弋痕夕：「……」

  沈南清好奇地把臉湊過去，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答案：「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嘛~」

  弋痕夕微微嘆口氣，撚起手裡的魚食正準備往池塘里扔，在看見那幾條撐得翻白眼的魚後又放下手，那幾粒魚食就在指尖被搓來搓去：「陽天殿的鎮殿師夜陽老師辭去了鎮殿師的位置，準備帶著學生離開玖宮嶺，外出殺敵。」

  沈南清睜大眼睛，一時有點錯愕：「什麼……？」

  他看向比自己矮上許多的女孩的臉，看著她圓圓的杏眼，對她笑笑：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他們明早啟程。你想去送行嗎？」

  沈南清點點頭；

  「好。」

  ·

  第二天清晨。

  玖宮嶺籠著一層薄霧，地面濕漉漉地泛著潮氣。迷濛的霧氣里，有三三兩兩來送行的身影。

  來的人並不多，大多是各個殿的鎮殿師還有太極俠嵐，夜陽站在玖宮嶺漫長石階的低處，白髮蒼蒼，卻神采奕奕。他的身旁站著面容堅毅的學生，身板筆直。

  山鬼謠也來送行，他的銀髮在白蒙蒙的霧裡看不真切，鐵灰色的眼睛注視著這一群人。沈南清和弋痕夕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邊。

  夜陽的眼睛最後一次停留在遠處高高的台階上，接著環顧四周，抱拳行禮：

  「各位止步吧。人生聚散終有時，相逢會有期。告辭了。」

  他看向自己的學生，示意地點點頭，目光最後一次瞥向高處的石階，不再留戀地回頭，帶領學生消失在了暈開的結界的光暈中。

  沈南清順著他方才的目光看向遠處，似乎什麼都沒有，但是似乎又有一個朦朧的藍衣老者的背影。

  夜陽的離開，在玖宮嶺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激進派和保守派各執一詞，爭爭吵吵了半個多月，到最後也沒辨出個所以然來。時間最終磨平了一切變化，大家也開始逐漸淡忘這件事。

  接下來的日子更多的是圍繞著不久即將展開的神墜試煉。

  沈南清一邊訓練一邊摸魚划水。

  在一次惹完事以後偷偷藏起來，被山鬼謠咬牙切齒地揪著後領丟到一塊燒禿的樹前時，沈南清還在嘴硬：

  「天吶，這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把我們殿的樹給點燃還燒禿了！」

  山鬼謠雙手抱環，對著沈南清冷哼一聲：「究竟是誰，要我指名道姓點出來嗎？」

  沈南清嚇得脖子都縮回去了：「老師對不起，這只是個意外，我原本想烤魚送給左師師爺吃的。」

  她再次強調：「這真的是個意外。」

  山鬼謠鐵灰色的眼睛注視著她，目光犀利。

  恰巧左師路過此處，他顯然是聽見了剛剛沈南清說的話。面對著自己的徒孫沈南清，他雖然嚴厲，卻總是帶著點隔代親的慈祥。

  被徒孫的孝心感動之餘，他開口道：「既然是出自一番好意，那便就此揭過吧。」

  山鬼謠看了自己的老師一眼，眼中有很明顯的不贊成：

  「她用的是您小池塘里的鯽魚。」

  左師頓了頓，問向沈南清：「魚呢？」

  沈南清臉埋地低低的：「忙著救火了，沒注意到，就糊了。」

  左師沉默，他看向山鬼謠，贊同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自己看著辦吧。」

  沈南清難以置信地看著左師離開的背影，心如刀割。

  山鬼謠指指地上的巨石：

  「負重一個時辰，現在開始。」

  山鬼謠像是怕她耍賴一樣，竟然真的在一旁監督了一個時辰才離開。

  沈南清腰酸背痛地前往蒸乾坤吃晚飯，她木木地啃著嘴裡沒滋沒味的包子，餘光瞥見芮興氣勢洶洶地朝她走過來。

  「沈南清，幾日後的神墜試煉，你一定會被我打趴下！」

  她早已經習慣了每次來吃飯芮興都會特地來找她說上這一句，她神色仄仄地，「知道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芮興想了想，補充道：「你給我全力以赴！」

  沈南清累的眼皮子都睜不開：「哦……」

  芮興看著她滿臉的疲色，皺眉問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看著自己面前味同嚼蠟的包子，暗暗垂淚：「沒什麼，只是在感慨自己是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罷了。」

  少年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和面前的包子來回晃動，最後不大自然地問她：

  「喂，想不想吃烤雞？」

  「嗯？」沈南清沒反應過來，眨眨眼。

  「我說——你要不要吃烤雞！」

  敏銳的聽力捕捉到「烤雞」兩個字的時候，沈南清的困意消失了，她立即就打起了精神，三兩下解決完剩下的包子，拽著芮興的胳膊就往外沖。

  「有這麼好的東西你居然不早說！」一邊飛奔沈南清一邊發表了自己的強烈譴責。

  倆人偷偷跑到了嗥天殿的後山，芮興貓著腰鑽進雞圈裡，正在逮雞。

  「快點快點，天天吃包子我真的要喪失味覺了。」沈南清急不可耐，一臉熱切地看著芮興。

  「……」芮興看著因為沈南清的聲音被嚇跑的雞，暴怒道：「你能不能先閉嘴，這些雞又不會跑了！」

  沈南清徹底噤聲。

  芮興看起來很熟練，抓住雞三兩下處理完，嫻熟地把它架在火上烤。他從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包孜然粉，往上面撒著調味。

  或許是他是火屬性俠嵐的緣故，烤雞熟的很快，他把一半雞肉插上木棍撕給沈南清，沈南清饞的兩眼冒光，被燙的直斯哈卻還是在啃肉。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賞：「好吃，太好吃了——」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他們面前燃著篝火，芮興的目光對上沈南清亮晶晶的藍眼，飛速地移開了。

  他頗為變扭道：「之前是我不對，以為你是疏桐就總是嗆你。這個雞圈是我自己偷偷建的，設了結界，沒有我的同意別人看不見。你以後還想吃也可以來。」

  他想了一想，警告地補充道：「你要是敢告訴別人你就死定了！」

  沈南清忙著啃骨頭：「啊是是是……」

  芮興：……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

  和她同齡的少年輕輕撥弄篝火，四周更亮了一些。

  他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暖黃色的火焰，還有黑髮藍眼女孩的面容。

  他盯著她，一板一眼地認真道：

  「吃了我的雞，打架就給我認真點！

  到時候我要向全玖宮嶺證明我是四象俠嵐里最強的！你聽見了沒有！」

  沈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