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願意搬過來嗎
2024-09-14 11:57:15
作者: 順頌商祺
第62章 願意搬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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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結束的那一刻,嚴岸闊像溺水的人終於接觸到新鮮空氣,裹緊身上的大衣,仰頭深深吸著氣。
梁景良經過他身邊,面上是憋不住的得志開心:「挺厲害啊,怪不得周主任跟我力薦你。」
嚴岸闊依舊是冷漠的樣子:「沒別的事,梁總只需要等結果就行。」
「好。晚上請你吃個飯吧,這些天辛苦了,我讓王喜訂位子。」梁景良作勢要打電話。
「我下午還有事,不吃了。」嚴岸闊婉拒完,近乎直白地說,「這次能抓到證據的漏洞只能算是僥倖,對方肯定還會再上訴,你好自為之。」
那意思是,別再做傷天害理的事,否則就沒有下次了。
梁景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聳聳肩。
沒過一會,顧慧心也滿臉淚痕地出來,見到梁景良和嚴岸闊,眼中閃過一絲凶光,指著他們,連手指都氣得發抖。
「顧女士,我送您回家。」助理怕她身體不適,趕緊上前勸。
顧慧心行屍走肉一般,被助理拉著下樓,走到一半時才忽然停下,回頭沖梁景良和嚴岸闊說:「你們……會遭報應的。」
梁景良沖她比了個挑釁的動作,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離開。
南京的天仍舊灰濛濛,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嚴岸闊撐起黑傘,望著顧慧心離開的方向,長長嘆了口氣。
上訴人的代理律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拍拍他說:「哥們,不是我說,今天你屬實是攻擊性太強了,我攔都攔不住。」
上海就這麼大,專打婚姻類的律師就更少,大家來來回回基本都認識。眼前這個人嚴岸闊也臉熟,是復旦畢業的新秀。
下了庭都是同行,寒暄兩句是常事。嚴岸闊收起庭審時的鋒芒,朋友似的與他自然地聊天:「那些監控怎麼來的,你比我心裡清楚。程序正義這四個字,你比我也更懂。」
——不存在任何有關結果正當性的獨立標準,但是存在著有關形成結果的過程或者程序正當性和合理性的獨立標準[1]。這是學校里的必修課。
他們在一次次實戰中摸爬滾打,收穫關於這四個字不同的感觸,形成不同的價值觀念,最終又因為判決或是其他形式達成某種短暫的統一。
對面的律師摘下眼鏡,放在衣角擦拭,點點頭說:「我當然懂。如果今天是我坐在你那個位置,肯定也會跟你做一樣的選擇。」
嚴岸闊笑著搖頭,這些跟他沒關係,他在這站著只是想散心,而不是從別人那獲取什麼認同。
「但是這個案子,社會關注度很高,顧慧心家裡什麼背景你也知道,再加上,這又是公開庭審。我只能說……你多加保重吧。」
對方重新戴上眼鏡,鄭重地向他點頭,像在與久違的戰友道別。
嚴岸闊離開法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邊跡打電話。
「我忙完了,明天回上海,給你帶了個小禮物。」嚴岸闊開門見山,語氣里是壓不住的急切,「你在哪兒?明天我去找你。」
邊跡並沒有他想像中爽快,而是猶豫地說,明天有別的事情。
嚴岸闊奇怪他最近的飛行排班為什麼跟計劃的完全不同,明天本該是休息日。
「不不不,跟工作沒關係。」邊跡解釋,「是一點私事,我以為你過段時間才回來,所以先約了其他人。」
嚴岸闊表示理解,告訴他「約好了就去吧」,可還是忍不住小聲抗議:「可是,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
其實在還沒確定關係的時候,嚴岸闊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矛盾來得這麼快。不知道其他情侶是如何解決聚少離多問題的,嚴岸闊的解決方式十分簡單粗暴:沒有機會,創造機會。
「或者這樣,你現在有空嗎?我來改行程,今天晚上回上海,最快兩個小時後能到,我們可以一起吃個簡餐。」嚴岸闊果斷地更改動車班次。
他的原定計劃是跟團隊處理些後續雜事,現在只能在車上跟大家開線上會。
邊跡也很想他,雖然覺得這樣有點折騰人,但還是答應,訂好虹橋站附近的餐廳,說:[(位置)好,正巧我也有事跟你說。]這個月忙得一周只有兩次視頻,著實能把人憋壞。
以前比這壓力更大、加班更晚的日子也不是沒有,但這是第一次,嚴岸闊這麼迫切地想要見到、擁抱、親吻自己的愛人。
如果……可以將二人本就短暫的共同空閒時間最大化利用。
如果能每天醒來就看見他。
如果能讓他枕著自己的手臂入睡。
嚴岸闊想著,心跳越來越快,他甚至現在就閃現到上海,把那個人死死揉進懷裡。
這麼久沒見面,嚴岸闊想從南京帶點禮物回去,於是在回去路上選了家本土的老字號銀飾店,挑了個銀坯,拿出一張紙,在上面畫好自己想要的圖案,讓人現場做戒指。
「喲,給對象買禮物啊?」老師傅一邊在戒指內雕琢,一邊笑著問。
嚴岸闊點點頭,「嗯,麻煩您給磨得精細點。」
「那肯定,我的手藝你去打聽,整個南京不說第一,前五那是肯定的。」老師傅熟練地拋著光,對著圖紙說,「我看你畫的,這是個飛機啊?右邊這條線是尾跡雲吧?」
嚴岸闊笑著說:「是。」
「對象是空姐?」老師傅做到精細部分,戴上放大鏡,「還是你們年輕人浪漫。」
嚴岸闊沒說話,擡手看腕錶,發現時間還早,便問:「師傅,等會能不能讓我在裡面刻個字?」
「沒問題,筆畫不多就能刻。反正都在環兒裡邊,不影響美觀,你刻得好壞都是心意。」老師傅通融地把位置讓給他,開始極限現場教學,「你就把這個對準戒指,注意力度,手穩點就行,不難的。」
嚴岸闊是個十足的聰明學生,不但滑冰和法律學得好,在刻字方面也有一點就透的天賦。
最後,嚴岸闊帶著刻了歪歪扭扭但清晰可見的二人姓氏字母的戒指,坐上車。
高鐵上網速不好,無法進行任何需要網絡傳輸的工作,嚴岸闊被迫擁有兩小時的放空時間。
他閉上眼想,如何才能把本就稀缺的約會時間變得更加高效。他跟邊跡的工作性質使然,每次見面都匆忙,這讓獨處的時間更加寶貴。
窮舉完幾十種解決方案後,嚴岸闊得出一個結論:有個辦法,能在二人空閒的時候,每時每刻每分都見上面。
嚴岸闊恪守儀式感,即便已經著急到不顧形象地一路狂奔甚至差點跑掉一隻皮鞋,仍然不忘下單一大束玫瑰,讓送到貨架。
餐廳帥氣的保安看管貨架物品,把花交給嚴岸闊後,很有眼色地祝福他「約會愉快」。
怎麼會不愉快呢?嚴岸闊想,此刻走在車水馬龍的鬧市,而他是去赴心愛的、三周未見的愛人的約,他可以短暫原諒世界的不堪。
嚴岸闊抱著花束來到約定位置時,其實已經過了餐廳最晚上餐時間。但他需要感到幸運的是,他的男朋友·邊先生擁有絕佳的口才和良好的人緣,因此老闆為網開一面,延長了一小時的打烊時間。
「累嗎?」邊跡特意下樓接他,見到第一句話是問累不累,「怎麼還有空買花啊?」
「看到你就不累。」嚴岸闊把玫瑰遞到他手上,「送你的花。」
邊跡單手扶著下巴道:「你這好像十年前偶像劇里的話。」
嚴岸闊不滿:「我明明認真的。」
邊跡低聲笑了笑,一手接過花束,一手摸他的頭髮,「這幾天你都幹什麼了,眼圈怎麼黑成這樣?」
嚴岸闊嘆氣,「案子打得人心累。」
邊跡關心道:「現在解決了嗎?」
「還沒判,但好歹是不用投入太多精力了。」嚴岸闊指著桌子說,「快進去吧,店老闆該催了。」
這段時間兩個人都過得手忙腳亂,一個被無止境的調查、盤問、吵架、推諉折磨得心力交瘁,一個則陷在文山會海里不能自拔。
今晚算是短暫的氣口,要是再不從海里出來透個氣,兩個人都要窒息了。
邊跡選擇跟嚴岸闊坐在桌子的同一邊,偷偷在桌布下把手放進他的手心,像極了熱戀期的大學生:「想你呢。」
嚴岸闊溫柔地回應:「我也想你。」
餐廳有駐場的鋼琴手,此時正在彈一首上世紀經典民謠。一切曲調被鋼琴重新演繹,都顯得格外優美溫柔。音樂讓嚴岸闊產生氣氛正好的錯覺,小別重逢的情緒則加重了誤判的可能。
「還有這個,」嚴岸闊像俗套又落伍的偶像劇男主那樣,試圖像邊跡展示上個月才學會的戲法,從桌上密集的玫瑰花里變出一個戒指盒,遞到自己攥著的、邊跡的手中,「給你的禮物。」
絲絨盒中躺著一枚戒指,它明顯是情侶戒中的一枚,裝飾圖案是機尾及其留下的雲線,尾跡雲又似心電圖刻畫的心跳。看起來是定製款,應當是蓄謀已久的產物。
邊跡嘴巴張了張,驚喜地問:「怎麼突然……送戒指?」
嚴岸闊不覺得戒指有多特殊的含義,只是覺得邊跡的手指很適合戴,而手工藝品又實在有新意,於是就做了一個。
因此也就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與戒指結合起來有多么正式而嚴肅,而這些都給了邊跡巨大的壓力。
「我今天回上海的路上,一直在想個問題。既然我們兩個白天的時間總是對不上,你還需要全球各地飛,那麼住在一起,是不是至少晚上有機會見面?」嚴岸闊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認真到讓人心疼,「所以,你願不願意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不得不承認,嚴岸闊是位優秀的律師,冷靜,果斷,說一不二;可他作為魔術師實在有些蹩腳,邊跡甚至可以看到花里的機關和他反應不太迅速的手法。
邊跡先是愣了半秒,隨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確認道:「什麼意思……?」
「以前也跟你說過,我那個房子當時是按照婚房裝修的,從來沒有任何人跟我一起住過,請你相信我的認真。」
嚴岸闊以為邊跡是在顧慮風險,細緻地解釋:「當然,在同居前我會先簽財產共享協議,該有的流程絕不會少。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願意。」
邊跡從不懷疑嚴岸闊的認真,更沒考慮過什麼經濟風險。只是他在聽到「同居」這個關鍵詞後,大腦空白一片,連後面的話都很難理解,只能呆滯地看著嚴岸闊的嘴巴張張合合。
很好看的嘴巴,可是今天的提議卻讓人很難集中注意在它身上。
住一起……嗎?
邊跡眼前再次跳出許多畫面,破碎的花瓶,交疊的人體,重重的耳光……
他忽然變得臉色蒼白,抽回手,站起來,拖得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對不起,我還沒準備好。」
【作者有話說】
[1]出自羅爾斯的正義論下章鬧彆扭預警,大家開心看文不要罵人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