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前任
2024-09-14 11:56:27
作者: 順頌商祺
第30章 是前任
邊跡注意到,這個名叫林宇的人並沒有介紹後綴。他看了嚴岸闊一眼,沒有多問,笑著上前跟二位老師打招呼。
嚴岸闊跟文鴻宇介紹完,指著身邊人說,「這位是邊跡,我朋友。」
「朋友」本人笑著伸出手,下意識開始維繫一些社交禮節。林宇打量著他,猶豫半晌,也跟他握了握手。
「幸會!」邊跡客套完不忘開個玩笑活躍氣氛,「你們這兩天見過的律師,可比我前三十年見過的都多了!」
文鴻宇驚訝道:「什麼意思?您是轉行去做法務了?」
「不不不,我跟法務沒關係。」邊跡連連擺手,「我在航司工作。」
「航空乘務長。」嚴岸闊幫他補充道。
文鴻宇連連點頭,「厲害啊,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
邊跡笑著聳聳肩,「是得到處飛,但都是工作需要。」
邊跡說話時,林宇一直沒張口,很認真地看著他。
四個人站在路邊寒暄,各個身高腿長,屬實有些惹眼。文鴻宇看著不斷投來的學生們的目光,向兩位客人徵求意見:「岸闊,你跟你朋友著急嗎?要不等我倆送完卷子,一起去吃點東西再走?」
嚴岸闊少見地沒徵求意見,自行替邊跡否決了這個提議:「不了,你們先忙,我倆要去別的地方。」
「那行,咱們這個月約一個吧?好久沒聚了。」文鴻宇伸手跟嚴岸闊握手,後者沒給准信,只說「到時候看」。文鴻宇回頭看到林宇,奇怪道,「林老師,你怎麼不說話?」
「風大,嗓子不太舒服。」林宇輕咳一聲,避開嚴岸闊,徑直跟邊跡握手,「邊先生如果忙,我們就不留了,下次來學校可以提前知會一聲。校內食堂雖然不怎麼樣,但附近還是有不少好吃、好玩的。」
邊跡注意到,林宇是那種溫文爾雅的長相,眉峰卻很銳利,給人一種綿里藏針的感覺。他的庭辯風格也是如此,時常是溫柔刀、刀刀致命。
邊跡點點頭,「好的!那就提前謝謝款待啦。」
寒暄完,等二人走遠,文鴻宇還念念有詞地跟林宇說:「也不知道今朝是什麼日子,岸闊居然回校了,這都幾年沒見了?」
林宇雲淡風輕地答:「正月十六。」
「……?」
「你剛問今天什麼日子。」
「廢話,我知道!」
「他常來學校,只是……」林宇淡淡地說:「不常見我們罷了。」
「你什麼意思?我又沒惹他,他躲著我幹嘛?再說了,你知道他來,幹嘛不跟我說?」文鴻宇不滿,「我覺得你今朝奇怪得很,居然都不跟他講話!以前你們不是很要好嗎?」……
聲音越飄越遠,後面林宇答了什麼,邊跡沒聽清。他回頭看著二位老師遠去的方向,正出神,忽然被一個響指拉回思緒。
嚴岸闊問:「看什麼呢。」
邊跡撓撓頭,「啊……沒有沒有,走吧!」
嚴岸闊的車還停在校園外,他們只能步行回去取車。
路上誰也沒說話,各自踩著腳下厚厚的落葉,二人之間咯吱作響,氣氛古怪。
直到坐上車,嚴岸闊發動引擎,邊跡才開口:「剛剛那個林老師,跟你是有什麼過節嗎?」
嚴岸闊扶著方向盤,鬆了口氣似的:「我還當你今天不打算問了。」
邊跡把頭轉向窗外,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隨口道:「只是八卦,看他有點故意迴避你似的,覺得奇怪,又沒別的意思。」
其實以二人現在的關係,邊跡沒身份也沒立場去探究嚴岸闊的過去。人家願意說,那是拿自己當朋友、願意傾訴,就算一個字不說,邊跡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是前任。」嚴岸闊打開車窗,靠在椅背上,「我跟他分手已經三年多了。」
邊跡先是身體僵住,頓了大概兩秒後,才緩緩恢復轉頭和語言功能。
嚴岸闊的前任是個男人。
那麼他的性向就不言而喻了。
這個發現讓邊跡有點欣喜若狂,但在此情此景下,表現出太多開心的元素似乎不妥,於是他更多是表現出驚訝,呆呆地重複:「前任?」
「嗯。」嚴岸闊居然問,「介意嗎?」
邊跡心說我怎麼會介意,我巴不得你喜歡男人:「這有什麼?三十好幾的人,沒前任才不正常吧!」
這句話回答得巧妙,嚴岸闊問他是否介意性向,他答的是不介意有前任——既隱藏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又將二人的關係又拉近了幾分。
邊跡覺得後面應該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於是提議去附近酒吧喝一杯。
嚴岸闊把車開到中山公園附近,難得找到一家白天也營業的清吧,點了杯白蘭地和威士忌。
「今天沒想到會碰見他,我一般都去另外的校區。」嚴岸闊說,「而且他最近有個大案,我還以為他沒空在學校。」
邊跡敏銳地抓住話中漏洞:「嚴律還有打聽前男友消息的習慣?」
「……是因為那個案子經常上新聞。」嚴岸闊一個雷厲風行的人,這會語氣里居然帶著點認錯討好的意思,很著急地解釋,「沒有在打聽,也沒跟他講過話。」
意思是,今天純屬點兒寸,碰上了,但他不想邊跡誤會。
邊跡被他的反應逗笑:「行了,犯不著跟我解釋。」
兩個人碰杯,抿了一小口酒。
白天的酒吧幾乎沒什麼人光顧,連駐唱歌手都沒有上班,周遭安靜,邊跡得以聽得很清楚。
「誒,你們怎麼認識的呀?」邊跡忽然對那個戴著眼鏡的林老師冒出莫大的興趣,「校友嗎?」
「對,一起做過法援實習。」嚴岸闊說到這,突然想起來剛剛的建築,「就是在你剛剛問到的那個矮房子。」
嚴岸闊和林宇大四時做過討薪工人的項目,兩個沒畢業的愣頭青,第一次面對戰場般的名利場,橫衝直撞,徹夜不眠,最後居然真的跟著律師幫工人要回了薪資,還替他們爭取到不菲的賠償。
案子結束,二人收到一面錦旗,卻也得罪了不少得罪不起的人。
有次嚴岸闊和林宇去村里調研,沒想到被跟蹤,突然被一幫黑衣服圍住,堵在偏僻的橋洞下。
對方人多勢眾,手裡還拿著傢伙,眼看根本打不過,硬來不可取,只能想辦法逃。嚴岸闊學過格鬥,林宇則擅長短跑。嚴岸闊當即決定,自己拖住對方,讓林宇去報警。
當時那種狀況,被留下的人凶多吉少,但沒有更好的辦法。為了讓林宇逃走,嚴岸闊發了瘋似地奪過黑衣人的鐵棍,打翻好幾個人,死死咬住一人胳膊,肉身相搏,身上挨了無數次拳腳,才讓林宇找準時機衝出重圍去找救援。
兩人因此逃過一劫,嚴岸闊也因此掛了彩。順理成章地,兩個人在醫院裡定情,一談就是五年。
五年裡,嚴岸闊堅持做民事,提前進入紅圈實習;林宇則轉做刑辯,開始為他所堅持的權利而戰。
因為辯護觀點上意見不一,他們產生過不少摩擦,吵得最厲害的時候,甚至影響到正常的生活相處。
眼看著二人磨合得越來越疲憊,嚴岸闊計劃帶他見見程曦和嚴帆璇,天真地認為,成立家庭的方式可以能粘起這面已經支離破碎的鏡子。
然而林宇始終覺得,他們這種人註定沒法活在日光下,連合法婚姻都不會擁有,更別提被家裡認可。因此即便是在熱戀期他都沒想過出櫃,更遑論彼時正是感情搖搖欲墜期。
於是,兩個人爭吵的焦點又多了一件,甚至衍生出更傷人的話。有時林宇會提到嚴岸闊對的控制欲讓他難以呼吸,後者則抓著家庭的舊帳不放,誰也沒說過誰,乾脆開始冷戰。
本想著冷完再聊,結果一個月後,嚴岸闊收到了林宇的分手信息。信息里說,他們本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無法磨合,無法相愛。當初他們能在一起,或許只是源於共同歷險後的吊橋效應,加上一點點感恩——等險情不再,就積重難返了。
五年,不能說不長,被一句輕飄飄的「吊橋」「感恩」帶過,任誰都很難接受。嚴岸闊因此去買醉,消沉了三個工作日,叫來唯一一個知道他們之間關係的師姐,聽著她對林宇「也許就是不想出櫃也不想負責」的控訴,無力反駁,又不想認命。
再後來,他聽說林宇接了轟動滬上的案子,為當事人爭取到五年減刑,從此在刑辯圈子裡聞名。
說來也奇怪,全國不過三千五百多家人民法院,執業律師少說也有六七十萬,嚴岸闊跟林宇卻沒有碰過一次面,好像在心照不宣地躲什麼。
直到剛剛在校園裡遇見,嚴岸闊才意識到,原來時間可以沖淡很多情緒,今天也可以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前男友畢竟跟嚴律是同行所以後面還會出現,但是存在感不會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