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 「麻煩了」「不麻煩」
2024-09-14 11:56:13
作者: 順頌商祺
第0019章 「麻煩了」「不麻煩」
嚴岸闊沒騙人,不但吃完了邊跡送來的湯,連邊角配菜也沒有放過。他把空碗拍給邊跡看的時候,還被質疑是否作弊倒掉了食物。
年關將近,驟冷驟熱的天氣讓許多人著涼。黃蕭筱戴著口罩,一直在打噴嚏。
嚴岸闊聽到動靜,回頭關心道:「生病了?要不要請假回家?」
「沒,小感冒。」黃蕭筱捂著鼻子,「你離我遠點,別傳染了。」
嚴岸闊聽從建議,戴上口罩,繼續整理案頭文件。昆明二審的案子並不複雜,但因為變更請求、重新提訴的緣故,新增證據清單拉得老長。對方這次換了個律師,來自北京紅圈律所,以激進風格著稱。嚴岸闊上網查了對面以往的庭辯視頻,覺得不好對付,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
今天又是跟黃蕭筱最後一起離開律所,嚴岸闊起身關燈,讓小姑娘先進電梯,一手搭著大衣外套,一手摁下電梯門。
門關前,嚴岸闊忽然收到一條來自雲南的簡訊。言語污穢不堪入目,大意是辱罵他吃爛錢、訟棍、搞破鞋一類的話。
作為一個曾經經常打勞動官司的律師,這類威脅簡訊已經見怪不怪了。他面無表情地把號碼拉黑加投訴,揣好手機,問:「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家?」
「我男朋友來接。」黃蕭筱說。
「那我陪你等他來。」嚴岸闊作為她的指導老師,讓她加班到這個點,還是有點過意不去,而且天黑確實危險。
黃蕭筱一邊咳嗽一邊擺手,「他就在車庫,沒事的。」
嚴岸闊想她應該是不願意自己跟著,便答應了:「好,注意安全。」
等他從公司開到家,已經快凌晨一點,洗完澡躺在床上有點頭暈,嚴岸闊試圖睡覺,卻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本以為是加班時間太長的緣故,於是掙扎著爬起來吃了一粒褪黑素,又躺回去,逼著自己入眠。
痛感越來越強烈,嚴岸闊翻來覆去一整晚,仍舊沒能緩解。
第二天一大早,他照常上班,越待越覺得不對勁,拿手一摸額頭,燙得嚇人,趕緊用醫藥箱裡的體溫槍測了測——三十八度九。
第一反應是今天去不了法院了,嚴岸闊趕緊拿手機安排調整後的工作,先是跟黃蕭筱交代幾個DDL,然後跟法院和派出所的對接人另約時間,又處理了幾個要緊的郵件,才找出退燒藥來吃掉。
黃蕭筱關心道:「不會真被我傳染了吧?你怎麼燒這麼高,趕緊去醫院吧?」
「沒事,我吃完藥了,去休息室里睡會,兩個小時後還有個會要開。」嚴岸闊揉著太陽穴,拉開休息室的門。
黃蕭筱不解:「另約時間開不行嗎?」
「不行,參會客戶太多了,時間都難約。」嚴岸闊擺擺手,「沒事,開完會我就回家。」
律師這行除了庭上業務能力要出眾,服務客戶的能力也要有,畢竟案源為大,輕傷不下火線,也是正常的。
黃蕭筱沒辦法,安慰道:「那你趕緊睡吧。」
嚴岸闊把休息室鎖上,窗簾拉好,躺在摺疊床上沉沉地睡了。
鬧鐘響起的同時,電話也響了,是邊跡打來的。
嚴岸闊因為午休和高燒出了一身汗,此時整迷糊著,看到號碼,沒想太多就接了。
對面聽起來剛下飛機,話筒里還有風聲:「嚴律,我剛從紐約回來,給你帶了特產,什麼時候有時間拿?」
「要不下次?」嚴岸闊半靠在床上,喘著粗氣,「我今天不太舒服。」
邊跡正拉著行李箱通過快速通道,聽到這話,腳步頓了頓。
以他對嚴岸闊的了解,這是個很要強又冷漠的人,不會跟人解釋太多。即便遇到身體問題,也最多說「今天有事」。因此,邊跡居然從短短一句「不太舒服」中聽出一絲對方有心示軟的故意。
「怎麼了?」邊跡緊張地關心,「聽你聲都變了。」
「有點燒,剛睡醒。」嚴岸闊清了清嗓子,「我啞嗎?」
「感覺有點,聲兒不太對。」邊跡皺著眉,開啟連環發問,「你在哪兒呢?吃過藥沒?現在多少度?用不用去門診?」
嚴岸闊無奈笑了,「你讓我先回答哪個?」
邊跡自知關心則亂,挑好最重要的問:「量過體溫沒?」
「剛量,三十八,降了點。」
「三十八度還叫降了?要不去掛個發熱門診吧?」
「不用,下午再說。」嚴岸闊氣死人不償命似的,特意補充道,「我還要開會。」
邊跡的音量一下子提高:「都這樣了你還開什麼會啊?你在哪,恆天是吧?等著,我現在去找你!」
嚴岸闊沒來得及攔,也沒想攔,強撐著起床,去洗手間洗了臉,換了身乾燥衣服,坐在電腦前開始連線。
視頻會議並不長,聊完訴求和所需材料後,邊跡正好到恆天樓下。他給嚴岸闊發消息:「我能不能上去?」
嚴岸闊一邊播放文檔,一邊在自己手機上回:「等我跟前台打個招呼。」
邊跡等了一會,便上前問前台:「請問嚴律師在嗎?」
前台顯然是接到通知,笑著點頭:「在的,我帶您上樓。」
邊跡來得太急,連制服都沒換就打車過來,還拖著行李箱。前台以為他是來找嚴律師的大客戶,對他很是客氣,帶他進入會客間,說:「嚴par就在那間會議室,麻煩您在這裡稍等,他大概還有十五分鐘。」
邊跡點頭道謝,百無聊賴地坐在會客廳,開始品嘗律所提供的咖啡跟水果。
恆天以做婚姻、遺產和金融著名,在客戶選擇上花了不少心思,連辦公室的裝修也都簡約大氣的黑灰為主,人坐在裡面,莫名覺得冷颼颼。
邊跡身穿深藍色的制服,明黃色條紋袖口在這樣的裝修風格里分外醒目。
透過玻璃門,幾個實習生偷偷往裡看,小聲議論:「會客室的那位是你們組的委託人嗎?」
「不知道啊,可能是新客戶?」
「看著不太像。」
「管他是誰,我靠,這也太帥了吧!」
「好像是來找嚴律的。」
「啊?」
說話間,會議室的門打開了。一群人四散開,繼續整理案頭工作。
嚴岸闊拖著病體走出來,戴著口罩咳嗽,眼下略顯疲態,但仍舊西裝筆挺,脊背筆直。
邊跡遠遠看見,替他拉開玻璃門,關心道:「好點沒?」
「怎麼穿著制服就來了,」嚴岸闊沒回答,給他遞過口罩,自覺離得比較遠,「這麼著急?」
邊跡說:「你都病這麼嚴重了,能不急嗎?現在怎麼樣,還高燒不退?」
「應該退了,剛開會的時候出了一身汗。」嚴岸闊指著柜子上的醫藥箱,「體溫槍在那。」
「我去拿!」邊跡起身拿來,對準嚴岸闊的皮膚說,「擡頭。」
滴的一聲後,邊跡盯著顯示屏,鬆了口氣,「還好,在降,三十七度五了。」
「沒事,現在好多了。」嚴岸闊說著又咳嗽兩聲。
邊跡皺眉,「午飯呢?」嚴岸闊搖頭。
邊跡忿忿:「就知道!」說著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袋外賣,「來喝粥,路上點的。」
嚴岸闊可能是燒糊塗了,居然趴在桌子上,小聲抗議:「沒胃口。」
律師的西裝剪裁合體,襯衫領口微開,額前劉海被汗濕。邊跡看著心疼,柔聲道:「發燒沒胃口正常,但你得吃點東西,不然怎麼補充能量?」
剛在視頻會議中毫無異樣的嚴大律師突然變得柔弱不能自理,半靠在牆壁上,虛弱地搖搖頭,「真沒力氣。」
邊跡大大咧咧地開玩笑:「沒力氣也沒辦法啊,總不能我餵你吧?」
本以為只是個玩笑,沒想到嚴岸闊立刻應下,「麻煩了。」
「?」邊跡差點咬到舌頭,「……不、不麻煩。」
【作者有話說】
你倆還怪客氣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