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我覺得他懂你
2024-09-14 11:56:05
作者: 順頌商祺
第0014章 我覺得他懂你
餐廳突然變得很安靜,包廂外人來人往聲一下子變成了對視的白噪背景音。
邊跡頓了好一會,才艱難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吃起一塊白玉糰子。甜品的奶香味重,卻沒有那麼甜膩——嚴岸闊很會選。
在對東道主的口味表示肯定之後,邊跡沒再說話。今天他表現出太多異常,再加上老友的打趣,這些對一個「直男」不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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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可以沒心沒肺地開他跟嚴岸闊的玩笑,因為別人心裡沒鬼。邊跡不一樣,他必須得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才配得上嚴岸闊對「介紹人」的信任。
後半場邊跡的話明顯變少,尤其離嚴岸闊的距離比上半場要稍遠。因為是日式裝修,店裡的一切原木桌椅都很矮,對於一米八一的邊跡來說,腿有些無處安放。
最開始他將膝蓋曲起來,彆扭地放在一邊,以免碰到嚴岸闊。但身邊人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不但大大方方地張開腿坐著,而且時不時會從邊跡那邊拿每個人手邊都有的紙巾。
嚴岸闊撐著榻榻米,左手朝牆邊伸,不可避免地會碰到邊跡的胳膊。
「抱歉。」嚴岸闊這麼說,卻沒有多抱歉的神色。
「沒關係。」邊跡幫他把紙巾放到他的左手邊,「給你,這樣好拿。」
嚴岸闊點頭致謝。
邊跡便專心品嘗精心點過的菜,試圖吃出蘸料之間的區別,然而沒等他動筷,他就覺得腿邊一熱,是身邊人的西褲沿正摩梭著自己的小腿。
嚴岸闊身高一米八六,蜷縮在矮桌子邊著實難為人,因此膝蓋不太老實也正常。邊跡不動聲色地往牆壁那側挪了挪,可是下一秒,熟悉的觸感又跟了上來。
這次不再是西褲,而是皮鞋碰了碰邊跡的運動鞋。再看看鞋子主人,還在渾然不知地與人聊天。
「嚴律,」邊跡不得不示意,「勞駕借過唄,我出去一趟。」
嚴岸闊並沒有站起來,而是轉過身,讓出一人寬的通道,繼續跟聶杭攀談。
邊跡出去本就是為了減少肢體接觸,可通道那麼窄,難免會有更多碰到的機會,這讓他的藉口顯得有點蒼白。
沒辦法,邊跡只好厚著臉皮,側身小心走過去。
「我跟你一起吧。」喬遠忽然起身,和邊跡並排走出去。
兩個人回來時,聶杭已經在跟嚴岸闊科普不同客機型號的差異。
嚴岸闊看到邊跡後,自己往右邊挪了一位,很自然地將餐具換過來,「你坐外面。」
邊跡不解:「怎麼了?」
「我剛剛好像擠到你了。」嚴岸闊說得坦坦蕩蕩,倒顯得邊跡沒那麼大氣,「坐外面你方便進出。」
「沒事兒,我坐哪都行。」邊跡沒推託,從喬遠的正對面挪到斜對面坐下。
這頓飯吃到十點才散,附近的酒吧開始夜間第一波小高峰,路上依舊熙熙攘攘。
嚴岸闊先出去付帳,結果被前台告知已經付過了。
四個人都不算難相處的性子,性格相合,吃完飯就熟了,因此嚴岸闊不再跟他們客氣,回到包廂後假裝興師問罪:「誰搶的單?自己站出來。」
先是看向右邊,邊跡攤開手說自己不知道。再看向左邊,聶杭喝得醉醺醺,不可能偷偷跑過去付錢,那就只剩下一個喬遠。
喬遠把聶杭扶起來,舉手認錯:「是我這邊臨時多帶個人來,你又買了那麼貴重的禮物,總不好總讓你破費。」
喬遠還是太客氣,聶杭怕嚴岸闊難做,站出來打圓場:「大不了以後咱們再約嘛,下次嚴律請!」
嚴岸闊點頭,「行,回頭我找邊先生約大家的時間。」
「哎,單找他幹嘛?」聶杭拿出手機,跟嚴岸闊加好微信,「我們仨,你隨便找誰都行!」
嚴岸闊笑笑,「謝謝聶機長給面子。」
一行人並肩去地下車庫,喬遠沒喝酒,打算開聶杭的車送他回家。聶杭有些醉了,被喬遠和邊跡二人架著,走路不太穩。
邊跡將聶杭搬到后座,拿出找服務生要的一瓶溫水和一袋餐巾紙,放在座椅前方的袋子裡。喬遠到駕駛位上暖車,時不時回頭看二人。
「好好休息,到家給我信兒。」邊跡囑咐完,又對喬遠說,「開車當心,遠哥。」
喬遠點頭應好。
邊跡正要走,聶杭突然一把拉住他,神神秘秘地沖他招招手。
邊跡一頭霧水,把頭湊近了,問他怎麼回事。
聶杭把手盤成小喇叭的形狀,小聲說:「我覺得,這位真的不錯。」
「?」邊跡簡直莫名其妙,把他推回座位,指著他說,「睡你的覺吧!」
「我沒醉。」聶杭固執地說著所有醉鬼都愛狡辯的話,「清醒得很。」
邊跡乾笑兩聲,把水塞到他的手心,「別操心了。」
「我認真的。」聶杭拉著他不讓走,「至少,能看出來……他懂得你。」
聶杭的話讓邊跡有一瞬的失神。倒不是因為話題中心就在他身後注視著,而是因為,三年前聶杭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是完全相反的含義。
那時邊跡剛和前任分手,找聶杭出來喝酒時,聶杭搖著他的肩膀說:「他根本不懂得你。」
聶杭向來活絡,看起來沒多深的心思,實際看人很準。
邊跡的前任是個機長,同在圈內,卻並不滿意邊跡的工作,認為空乘辛苦、薪資回報低、約會時間少,無數次要求邊跡去地面另謀職。
甚至在一次飛行員聚會上,前任當著所有兄弟的面勸邊跡轉崗,話中明里暗裡帶著優越感。邊跡當晚就提出分手,後來對方很多次挽留,他直接拉黑,即便二人處在同一家公司也沒有給過多少好臉色。
當時那個聚會聶杭也在,所以他太清楚邊跡想要什麼的、適合什麼樣的。
邊跡站在車邊的時間太長了,半個身子都探到車廂內,從嚴岸闊的角度望去,好像在做很親密的事情。
他當然知道邊跡不會,但並不妨礙他上前,做一些不太禮貌的舉動。
「邊先生,不好意思,」嚴岸闊打斷道,「我的車在那邊。」
邊跡這才站直了,回頭看到身後那輛林肯,趕緊讓開,「我擋路了?抱歉抱歉。」
「沒關係。」嚴岸闊打開車門,順口問,「你怎麼回?」
邊跡想了想說:「地鐵吧。」
「你住哪邊,需不需要我載你?」嚴岸闊拿出手機查看時間,「代駕還有一分鐘就到。」
邊跡擺擺手,「不用了,很近。」
聶杭聞言,立刻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喊道:「我們公司公寓挺遠的,在外環那——」
「……」邊跡很想將這位朋友的嘴巴縫住,但事已成定居,他只能繼續婉拒,「嗯,所以應該不順路。而且這個點高架很堵,我坐地鐵更快一點。」
「順路,不堵。」嚴岸闊向他展示地圖結果,「我也住浦東。」
事實勝於雄辯,再拒絕就不禮貌了,邊跡只好應下來。
聶杭這才回到車裡,沖二人招招手,「那我們先走了,再會。」
「回見。」
聶杭的野馬轎跑從二人面前駛過,偌大的停車場忽然安靜下來。
沒一會,代駕到了。嚴岸闊把手機遞給邊跡,讓他輸入地址。邊跡覺得用別人的手機不合適,於是在自己的備忘錄里打好字給他看。
交接手機時,嚴岸闊的紙腹碰到邊跡的手背。
嚴岸闊和代駕說好新增的位置,忽然問邊跡:「冷嗎?」
邊跡不但不冷,反而因為酒精有點熱,疑惑道:「嗯?」
「你的手很涼。」嚴岸闊這樣說。
語氣如此平靜,仿佛在說「今天太陽照常升起」。
邊跡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很多,「可能因為剛剛吹了風?」
「給。」嚴岸闊從包里拿出一瓶水,「溫的。」
邊跡不知道,嚴岸闊是如何做到像哆啦A夢的口袋一樣能夠隨時變出溫水,他也很想說,自己其實並不需要讓身體更燥,否則臉色大概會更加沒法看。但他還是接來水瓶,放在手心暖著。
沉默半晌,嚴岸闊又說:「今天這頓,算喬遠的。」
邊跡愣了半晌,才問:「啥意思?」
然而嚴岸闊並不在意,應得很痛快:「什麼時候有空?」
「嗐,不用再請了,今天算誰的都一樣。」邊跡解釋道,「聶哥遠哥跟你開玩笑呢,別當真。」
「不一樣。」嚴岸闊堅持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邊跡拗不過,只好說:「最近不太有空,排班很滿,只有明天不飛。」
嚴岸闊說:「明天我要去見顧問單位。周末呢?」
邊跡苦笑道:「周末我駐外……算了,以後再說吧。」
成年人都知道,「以後」基本就意味著後會無期了。
嚴岸闊輕輕笑了聲。邊跡問他笑什麼,他語氣里還帶著點挫敗,「邊先生真的很難約。」
邊跡愣了一下,回敬道:「彼此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