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開
2024-09-14 11:45:37
作者: 落雲山
第44章 分開
莊天明得知莊越和方嘉禾去了政務廳後,回來發了很大的火。
這也是莊天明頭一次不顧自己的形象,指著莊越罵了許久。
地上滿是碎裂的茶具和瓷瓶,莊天明余怒未消,像是要把目光所及的東西都摔乾淨。
旁邊的果盤也被掀翻,水果刀擦過莊越的手臂,鋒利的刀刃割破他的皮膚,留下了一道不長不短的傷口。
血幾乎是瞬間從傷口湧出,分成幾股沿著手背流下,看上去有些嚴重。
莊天明也被他的傷口嚇到,叫了醫生來幫他處理,他終於停下無休止的指責,只是表情仍舊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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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傷的是慣用手,傷口很容易崩開,莊越養了許久才開始結痂。期間被方嘉禾發現過一次,但莊越不想提傷口的緣由,隨意找了個理由。
客觀來說,登記對於他們的生活影響不大,他們既不住在一起,也沒有太多見面的機會。
方嘉禾仍在糾結選哪所學校,又要看望方啟華,有時要好幾天他們才能看見對方一次。
莊越照常待在圖書館裡,跟幾位學長討論前幾年的測試題,沒過多久,話題便轉移到了吃飯和娛樂身上。
他們熱情地向莊越推薦附近的美食,大概是學習消耗了能量,聊著聊著,他們一致同意一起去校外吃晚飯的決定。
莊越尚未完成今天的進度,便讓他們先去,自己下次有機會再一起。
方嘉禾的信息也是這時發送過來的,莊越看了一會,想到學長提起的餐廳。
他那時想,方嘉禾之後也許會常來,提前熟悉周圍的環境也沒什麼。
他們安靜地用餐,途中遇到了一點意外,最後在街邊等了三分鐘的車。
那條街道很長,盡頭是一架天橋,夕陽夾在高樓之中,橘黃的光線倒映在玻璃大廈上,也落在方嘉禾的肩頭。
有很長一段時間,莊越都拒絕猜想方嘉禾的想法,假裝很多事都不曾發生,他們只是順理成章地聯繫、出行。不是所有關係都完美無缺,莊越這樣告訴自己。
沒過多久,方啟華的病症變得危急起來。
每一次手術都進行得格外艱難,醫生也告訴他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方啟華昏迷不醒,方嘉禾也過得晝夜顛倒,晚上不回家,白天也不休息,話也很少,總是一個人在發呆。
莊越有時間會去看他,多數時候方嘉禾都在睡覺,但又很快驚醒,表情怏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方嘉禾又一次驚醒過來,身上虛掩的毛毯也落在了地上。莊越及時扶住他的身體,防止他側摔。
方嘉禾愣愣地看著他,眼神遊離,看上去還未完全脫離睡夢。
他揉了揉眼睛,就那麼坐了一會,對莊越說起了他的夢。
他聲音還帶著一些睡意,語氣卻輕快起來,也許是夢到了高興的事,又對莊越發出邀請。
在方嘉禾的口中,與首都距離甚遠的另一座城市似乎極具吸引力,充滿夢幻和美好,值得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憶。
首都最熱的時候,方啟華去世了。
方嘉禾成長了許多,跟著父親指派的律師有條不紊地處理起方啟華的後事,莊越跟他一起聯繫殯儀館,定下葬禮的日期。
方嘉禾那段時間十分忙碌,有許多電話要接,要辦理死亡證明,去許多機構登記。
莊越抽空會去接他回家,大都是晚上才能得到回覆。
方嘉禾背著書包等在路邊,看到莊越的車牌就會揮手,然後坐進副駕駛座。
有時他會說今天做了什麼,有時就那麼靠著睡著了。
莊越調了調車內的空調,把他的書包放到后座,平穩地駛向方嘉禾家樓下的街道。
路燈一盞盞亮起,空曠的街道鮮有車輛來往,經過居民區的車輛都會減速慢行。莊越停在方嘉禾家樓下,沒有立刻叫醒他。
今年的夏天比往常熱一些,方嘉禾連日奔波,更瘦了一些,但也比前段時間精神了一點,不再總是悶在病房裡,什麼也不說。
莊越停好車,也靠在椅背上,他闔上眼,感到少有的放鬆。
車內安靜了許久,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他躺了一會,旁邊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大概是方嘉禾醒了過來。
莊越聽見方嘉禾很小聲的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想要叫醒他,還是不想讓他醒過來。
他沒有回應,旁邊的聲音越靠越近,像是方嘉禾湊到了他的耳邊。
有什麼東西碰了碰他的耳朵,有些癢,但還在忍耐範圍內。
隨後方嘉禾又用雙手包住了他的手,撥了幾下他的手指。也許是怕弄醒他,方嘉禾只弄了幾下,就沒有再繼續。
方嘉禾的唇附在他耳邊,聲音輕柔,「我回家啦,再見。」
他說完鬆了手,小心翼翼地推開車門,關門的時候也收了力。
莊越睜開眼,注視著他漸漸消失的身影。耳邊泛著癢,似乎還留著方嘉禾呼出的熱氣。
過了幾分鐘,方嘉禾房間的燈光亮起,莊越的手機也多了一條跟他道晚安的簡訊。
這只是未來的日子裡常會發生的事情,莊越認為自己需要習慣,習慣方嘉禾突然的觸碰和小動作,沒必要總是為此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通過閱讀一些書籍,莊越了解到,謊言其實是婚姻不可缺少的因素,並非所有伴侶都能坦誠相對,他們需要一定的空間,也需要停止猜疑。
時間可以平復很多激烈的情緒,即便莊越還未能夠心平氣和地面對,時常難以自控地陷入懷疑,但生活不是不可以繼續。
只是突然某天,維繫現狀的齒輪突然變得緩慢,讓其他零零散散拼湊起來的零件露出裂痕。
方嘉禾說自己要和律師離開首都一段時間,去處理他父親的事情。
莊越沒有追問,覺得自己理應給出方嘉禾緩解悲傷的空間,不用事事追問。
再然後,方嘉禾在他生活里出現得越來越少,發來的信息像是對待陌生人的客套,也拒絕他的接送。
即便見面,方嘉禾也不願和他接觸,變得寡言少語,好像跟莊越待在同一空間是很困難的事情。
莊越不清楚方嘉禾為何會發生這種轉變,也毫無思緒。
他向一位富有經驗的婚姻諮詢師請教,那位諮詢師為他解釋了一種名為結婚恐懼症的心理疾病,這種情況時常出現在剛登記或即將登記的伴侶身上。
雖然他們尚未真正踏入婚姻,但產生焦慮或是恐慌心理也屬正常。
他將兩人登記的消息告訴了舒雯,也打算帶方嘉禾回茶園一趟,既然訂婚需要長輩見證,莊越認為舒雯是最合適的對象。
莊越把這個決定告訴方嘉禾時,他又露出驚慌的神色,似乎害怕跟莊越談論訂婚的事。
莊越有時覺得兩人像是兩塊並不契合的拼圖,只要靠近,總有許多地方無法貼合。
他們最後一次共進晚餐,是莊越通過了商學院的測驗,只需要等待通知書就能入學。
方嘉禾送了他一條領帶,也像是為他感到高興。
餐廳為他們上了一款由果味利口酒調配的飲品,方嘉禾嘗了幾口,覺得不錯,把一杯都喝完了。
方嘉禾幾乎不飲酒,莊越也沒想到只是度數不高的飲料也能讓他昏睡過去。
下車時,莊越要背方嘉禾回去,方嘉禾昏昏地垂著頭,問他要去哪裡。
「回家。」莊越拉過他的手,讓他靠在自己背上,沒用多少力氣,就把人背了起來。
方嘉禾腦袋搭在他的肩上,半睡半醒地提醒他,「我家不是這麼走的,你走錯了。」
莊越覺得他醉得迷糊,順著他的話問:「那該怎麼走?」
「在五樓,不用坐電梯。」方嘉禾回答得有理有據。
莊越看了眼亮起的按鈕,上面刻著二十三樓。也不知道方嘉禾夢到了什麼,話說得稀里糊塗。
許久沒有來過這裡,莊越發現方嘉禾家裡的東西少了許多,不知道方啟華留給他的錢夠不夠。
他以為這也會是很稀鬆平常的一個晚上,他們同樣擁有困惑,無法確定今後的生活,也許沒辦法很順利,可至少不是一個人。
五天後,在莊越將要定下機票,跟方嘉禾一同去見舒雯時,方嘉禾不見了。
他發出去的消息無人回應,撥出去的電話也沒有接通,而後林姨從郵箱裡挑出了一封收信人為莊越的信件。
寄信人的地址是方嘉禾的公寓,也許是昨天寄出的,也許是更早之前。
信的內容不多,方嘉禾說了五次對不起,又重新祝賀了一遍他入學的事情。
莊越怔了許久,懷疑這可能是場惡作劇,也覺得不真實。
他到郵局詢問多次,打不開方嘉禾公寓的密碼門,也等不到一通電話。
他在方嘉禾公寓樓下等了很久,試著聯繫跟他相關的人。
如方嘉禾信的末尾,他說要離開,於是莊越投遞出去的所有信號都無一回應。
初秋來臨,街道刮著蕭瑟的風,莊越站在他們曾接過吻的香樟樹下,恍然明白過來。
主導方嘉禾人生路線的人始終只有方啟華和夏冉,莊越在其中並不占據什麼位置。
方嘉禾的傷心難過不會是因為他,離開也不是。
作者有話說
(_;祈禱小情侶未來順順利利
下章開始是重逢的時間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