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落神紀14

  第71章 落神紀14

  這次的漫畫沒有遮遮掩掩, 在封面上直接用豪放的筆觸寫下三個大字——諸神篇。

  畫面上第一次沒有任何一個人物，而是用著遼闊的山川河流，飛翔的群鳥, 奔跑著的幼獸，躍出海面的鯨, 清爽到似乎能感覺到濕潤的海風伴著泥土的清香撲面而來，一反之前拋頭顱灑熱血之感覺。

  但正是這樣曠野悠遠的寧靜更讓人覺得不妙。

  【懂嗎你們？】

  

  【懂得】

  【感覺大的要來了】

  【已經開始害怕了】

  曹楠楠劃開手機，看見如此開闊美麗的風景封面卻不由得想起帖子裡的那一句「回憶篇要來的話, 距離蘭斯的結局可能就不遠了，猶豫中, 她點開了彈幕框, 發送了一條彈幕。

  【希望不是回憶殺】

  隨後便向下滑去看著今日的更新。漫畫開篇和封面一樣, 綠茵蔥蔥的森林上是跳躍的小鹿, 嘰嘰喳喳的鳥兒, 鏡頭逐漸升空拉遠，最終對焦於那個慵懶優雅, 渾身上下被陽光照著亮晶晶的龐然大物, 堪稱神話中最為引人注目的龍。

  當鏡頭逐漸推進並定格時，鏡頭中的冰龍忽然睜開了眼睛，金色的豎瞳裡面恍若有煙雲和星河的翻滾, 帶起點點星光, 讓人忍不住感覺不過是對視一眼便渾身戰慄。

  隨著冰龍的起身，仰視的視角下逆光而行, 每一枚漸變的鱗片都泛射著漂亮的螢光，慵懶氣息下帶來的壓迫感更為震撼。

  【這是冰龍吧？涅羅泊的真身？】

  【應該是, 但是為啥冰龍在森林裡頭啊？這合理嗎jpg.】

  【遠處有畫雪山，冰龍應該是下來曬太陽的吧？】

  【我感覺是, 話說這冰龍是真的炫酷啊！太帥了！又不像是傳統西方設定中那種惡龍，就是很有壓迫感，很王者氣息，誰懂啊！】

  【我懂我懂！喜歡的xp逐漸不是人類，剛剛睜眼那一下我承認我那個了】

  【樓上的姐妹，這裡是評論區，不是無人區】

  【嗚嗚嗚嗚嗚，人外xp動了怎麼辦，看一頭龍感覺怪斯文敗類的】

  漫畫隨著冰龍的步伐向遠處走去，鏡頭也給了遠處的身影一個鏡頭。陽光沐浴下的帕雷特電龍顯得如此的神秘，但是下一秒帕雷特電龍的回頭顯得一瞬間很睿智，眼睛睜得大大的，格外的靈動活潑。

  「嗨！你是冰龍？好酷！你叫什麼？」

  鏡頭此刻拉個一個虛幻掉背影的鏡頭，一直懶懶散散的冰龍似乎永遠都不能完全睜開他的雙眼，眼裡的無聊被面前的帕雷特電龍驅散掉一點。

  「涅羅泊」

  「我是阿芙羅！」

  鏡頭向上升空，沉溺於蔚藍色的天空，再次向下移去，原本的春季現在明顯進入了夏末，泛著橘紅的天空下是兩道極速飛行暢遊天空的龍，爪尖掠過水麵激起浪花，完全是自由的化身。

  【這就是涅羅泊和阿芙羅友情的起源嗎。真的，有時候很羨慕非人類間的友情，如此的純粹】

  【誰懂，背景是火燒雲，兩頭龍肆意的划過湖面，自由的生命力都要溢出屏幕了】

  漫畫中一幕幕閃過春夏秋冬，兩頭龍的自由自在，他們是漫長生命中最先走入對方的同類。

  等到漫畫被一陣狂風閃過轉場，再一出場便是神色憂鬱的阿芙羅和依舊神色懨懨的涅羅泊。涅羅泊掀起眼皮，擺了擺身後的大尾巴，揚起些許雪霧。

  「你終於捨得來見我了？怎麼樣，決定好了？」

  鏡頭給到了阿芙羅低著的頭，她一直歡快著的眸子裡似乎隱隱閃過些不知名的光影，畫面上用膠片一樣連續的閃過阿芙羅的童年。從被喊著罵著廢物，到跟在父親的背後擡起了頭，再到被捧著端著下不來神壇，一切都是那樣的荒謬，卻又那樣的順理成章。

  直到他的出現。那個臉上總是漫不經心又事事無趣的冰龍，以一種誰也沒想到的方式闖入了阿芙羅的生活。阿芙羅怕過，無論是嫌棄厭惡曾經作為敗類的帕雷特電龍，還是令人畏懼的佩雷特電龍首領之女，都讓阿芙羅痛苦，她被各種標籤切割，孤獨了太久。

  但是涅羅泊不同，他及不在乎她的身份，更不在乎她父親的身份，她終於能夠單純的以阿芙羅的身份交到一個朋友。

  最終，她的回憶定格到了那棵滄田的大樹下，他們兩個並排而立，阿芙羅不自覺地呢喃。

  「.....想要超過父親」

  「那就成神吧」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他們定下了這樣的誓約，在飄忽無定的世界中，兩個浮木緊緊地抓住了彼此。對世間一切都不甚在意，似乎下一秒就可以離世的涅羅泊因為阿芙羅的願望而打算努力一下。

  永遠被困在高樓中的阿芙羅因為涅羅泊的支撐而敢於衝破屏障。命運使他們交匯，並且勢不可擋的衝破束縛。

  「決定好了，不僅要成神，還要成為最厲害的神」

  【孤獨的靈魂找到了超越時間和世俗的友情，屬於神明的溫柔】

  【雖然但是，我說一句煞風景的話，阿芙羅這句話真的很像是flag。我總感覺很可能是司夜女神隕落了，然後涅羅泊活下來了】

  當轉場的光芒亮起，兩道修長的身影顯露出來，彈幕沉寂了兩秒鐘空白掉，所有人以為是大家都愣住時，下一秒屏幕上出現了爆發式的彈幕，花花綠綠鋪滿了整個屏幕，一點人物都看不見。

  【握草握草握草握草握草握草握草！！！！真的是蘭斯啊！！！】

  【嗎啊啊啊啊！！！！蘭斯真的是涅羅泊！！】

  【不是....媽的....那真的是他一個人苦苦堅持了幾千年就為了翻盤！？？？】

  【草，怎麼辦，我真的哭了】

  【媽的，為什麼現在眼睛是金色的啊，別虐我啊！！！】

  這樣一句直白甚至有些粗魯的彈幕卻得到了超乎所想的點讚。漫畫上第一次顯露人形態的兩頭龍面面相覷，依舊是阿芙羅率先嗤笑一聲，攬住了涅羅泊的肩膀。

  比起時而癲狂時而冷漠時而稱得上殘暴的蘭斯，涅羅泊看起來是如此的淡雅沉穩，尤其是在阿芙羅的襯托下顯得越發地平和包容。他那雙金色的眸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泛著光的碎玻璃，如此通透，如此攝人心魂，微笑的唇角，微眯的桃花眼，他是如此的意氣風發，和友人向著日光，任由衣角飛揚。

  【原來他也會笑得這樣明朗嗎，他也曾這樣意氣風發】

  【戰爭摧毀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溫柔嗎】

  【我真的不敢相信，蘭斯居然會那樣懶洋洋的趴在陽光下面曬太陽，仔細回想起來，他從未停下過忙碌的腳步。卡爾他們會在旅店裡吃飯，出去看貝爾利特的風土人情，會有篝火夜談，但是蘭斯從來沒有休息過，他一直奔跑著，一刻也不曾停歇，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給自己喘息的空間】

  【真的，作為蘭斯的時候，我只覺得他是一個陰晴不定的，強大的瘋子。回憶篇才能看見他人性的一面】

  【但是說來也很可笑，在蘭斯作為神明的時候窺探到了他人性的一面，在他疑似隕落後卻反而變得冷漠】

  他們一起眼看國家興起，眼看社會發展，眼看一代代的子民。祂們既身處高位，卻又掛念著彼此。祂們飛去過雲端看日升日落候鳥遷徙，去過火山口看滾滾岩漿奔流，還去了海底從克羅帕海怪手下救下了一個可憐的小美人魚。

  兩個神明大剌剌的坐在海邊的礁石上守著可憐的小美人魚，又眼看她成就一代神明。祂們身邊來來往往好多人，在歡聲笑語的街道上人聲鼎沸人潮簇擁，也在月光下的沙灘上碰過杯，又是那樣的孤獨。

  還有慶典前氣急敗壞，獨自在宮殿中揪頭髮的委屈阿芙羅

  「哼！下次你想來還不讓你來了！」

  但是，寧靜的海面總是狂風暴雨的前奏，就像是悲劇總是要把美好的東西打碎扔在人們眼前一樣，一切美好的的鋪墊都是為了打碎那一刻的震撼。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讀者們還是被接下來一幕幕緊湊的畫面震撼到半個字都吐露不出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

  熊熊燃燒的烈火，手中握著一角殘存的黑色布料，胸前大開著洞，露著已經停止跳動許久的心臟，面上是未曾合上的圓眼睛。抱著孩子無助哭泣的母親，還有站在如此景象下，一切努力都顯得如此蒼白，哪怕是神明偉力都難以力挽狂瀾的悲劇。

  在血流成河中，銀色的身影張開了雙臂，像是贖罪一般的閉上了他在此刻顯得過分明亮的雙眸。巨大的跨頁面下就連神明也顯得如此渺小，用冰凝結而成的冰龍向天空飛去，破開一縷烏雲中的燦爛拂曉，隨著那一縷悄然降臨的日光，這座冰雪王國終於覆蓋上了終年不化的寒冰。

  至此，這將徹底是一場神明間的爭戰。

  【所以阿爾塔科的冰居然是神明親手降下的，而且是為了保護阿爾塔科的】

  【....那蘭斯是怎樣的一種心情，看見自己的神降卻最終讓國家陷入了萬劫不復】

  【太悲了】

  【大悲】

  【「他高舉著雙臂，墜入深淵」】

  鏡頭推進到了涅羅泊的緊閉的雙眼，下一畫面中，那雙閉著的眼睛睜開了，卻眼含紅血絲，隱約可見霧氣，抽動的眉頭，絕望與破碎在臉上盡顯，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幾乎掉到了底線上的精神狀態愈發靠近蘭斯的狀態。

  「涅羅..泊...抱歉....接下來的路..要你一個人...走了」

  從蘭斯到涅羅泊，無論是雲淡風輕還是算計於心，從未掉過一滴淚的蘭斯在臉頰上划過了整部漫畫中唯一的一滴淚水，悄然的沒入衣領深處。

  「如果...沒有升格...我們...就可以...去看...夕陽了...」

  【草啊啊啊啊！！！誰懂啊，我就說阿芙羅當初那一句「不許你來了」有問題，迴旋鏢在這兒等著我是吧】

  【確實不用來了，來了也沒人看了】

  【別說的這麼直白，窒息了】

  【「如果沒有升格，這場諸神黃昏與浪跡天涯的我們無關，我們還是在夕陽下飛向的兩頭龍罷了】

  【孤獨的靈魂最終回到了他的歸宿】

  但下一秒，面色狠戾的涅羅泊突然擡起了頭，他原本流淌著溫暖的金光的眼睛此刻暴露出獸瞳，其中殺氣與偏執還有不顧一切似要衝破屏幕來到讀者面前一樣。

  「阿芙羅....我要帶你走向未來！！！」

  【草草草草！！！！帶你走向未來！！！太帥了！！！】

  【瑪德，太瘋了！！！】

  【靠....所以那個帖子真的預言家了？？最後真的再次諸神黃昏！？】

  【草...我有預感，至少會是二對二，如果更多的話...我有些不敢想了】

  畫面中的涅羅泊嘴角裂開幾乎要到耳後，雙眼透露著一股義無反顧的瘋狂。他像是無數次囑咐不要飛行的的太猛的阿芙羅一樣，用著最癲狂的表情，說著最平淡的話，就好像阿芙羅還搭著他的肩膀一樣。

  「放心....只是有一點冷罷了....」

  讀者們眼睜睜的看著涅羅泊將巨大的冰坨帶回了阿爾塔科，將神明的軀體埋藏於地下，又將那個引發戰爭的孩子挖出。

  天空逐漸被潑墨似的血色染紅，點點朱墨向外渲染，散著橘粉，光是看著便會覺得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雲也泛著淡淡額金光，悠閒的餘暉穿過層層疊疊的雲彩落在蒼茫的雪原上，為這片蒼白到孤獨的大地染上些色彩。

  涅羅泊的手那樣輕而易舉的穿過了厚重的冰層，神色冷漠，看不出一絲情緒，抿直的嘴角，好似下一秒就會活生生的將那個嬰兒掐死。但是他沒有。

  從未低下過的高傲頭顱因為疼痛而垂下，挺直的脊背一寸一寸彎下，最終蜷縮起身體，不堪重負的撲通一聲跪在的地上，冰涼的體溫連雪都融不掉。鮮血順著脊背向下流去，殷濕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銀色的長髮散落在地面上，額頭幾縷碎發被汗水黏在額頭上，僅僅皺起的眉頭，凹陷的鎖骨，抿起到泛白的唇色。

  「我選擇的命運...要.....」

  讀者們眼睜睜的看著涅羅泊那雙泛著金屬光澤，耀眼到不敢直視的眸子漸漸灰暗下去，最終沒了半點光亮，那龍脊一段一段的從身上剝落，頭上的龍角向上延伸出裂紋，活像是要將涅羅泊扒皮抽筋。

  【fu*k，真的是以神造神啊！！！！】

  【老婆，老婆我錯了！！我再也不罵你了！我求你活到大結局！！】

  【真的，蘭斯為了他愛的阿爾塔科付出了他的自由，他的友人，他的神格，他的一切，真的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說出『我的阿爾塔科』這幾個字】

  【草啊啊啊啊！！！別虐我！！】

  但是這卻遠遠不是本章的高潮，或者說，這不過是開胃小菜。當裂開的土地剛剛合攏，涅羅泊原本就有些飄忽的身子忽然僵硬住了，他雙眼呆愣住，一下一下低下了頭，看見胸口被巨大的銀劍刺穿，上面甚至帶著些血沫子和碎肉。

  霎時間大股腥甜的血液從嘴中噴出，大半張下巴都被染紅，他甚至沒辦法跪坐在地上撐住身體，像是馬上就要熄滅的蠟燭，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像是跪坐在鮮紅的玫瑰花海中.身上，手上，髮絲上都長滿了玫瑰花。龍脊被硬生生的破開一道口子，露出鮮紅的血肉.

  神明...也是會流血的....

  「好久不見，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