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險招
2024-09-14 11:27:37
作者: 吃板溧
第55章 險招
最先炸破清野中學貼吧與超話的帖子剛開始其實還沒有偏離正軌。
標題是《出事了——數學集訓營有人受傷了!》。
配圖為兩張讓人有些生理不適的現場圖, 背景是可容納近千人的大型會議室。
圖片正中間歪斜坐著個捂著臉的男生,拍的側面——旁邊圍了一圈人。
拍攝者大概是混亂中趕忙掏出手機拍的,視角模糊,人員眾多。
夾縫中拍攝, 看不清男生是誰, 只有那滿臉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第二張圖片要更讓人揪心,幾位醫護人員拉著擔架床上救護車, 從床上垂下半條腿。
看著了無生機。
自帖子發出後, 十分鐘內便激增幾百條評論,並且一直在不斷地被往上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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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好奇被擡上擔架的是誰。
但原帖主發完帖子後便石沉大海,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清野中學的人。
「我靠!發生了什麼???這人是誰啊, 怎麼一頭一臉的血。」
「好嚇人,這是摔的還是打的?看著好嚴重!」
「這誰啊,我的天,都來救護車了?樓主人呢??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啊!」
……
「看著怎麼有點像那位呢,難道只有我一個這樣覺得嗎?」
「哪位啊,能不能別打啞迷?」
「不是,你們看不出來嗎?這體型就很像啊!」
……
一時間眾說紛紜。
這次集訓營清野中學一共就去了十個人,有個同學下午因為家裡有事還臨時請假, 算來算去還剩九個。
隨著半天時間的發酵, 以及個別所謂現場人士的爆料下, 無方向的箭頭逐漸歸攏,聚集到了某個斷網了的人身上。
「是程澈吧!看著像,他年級第一, 這次不是去了嗎?」
「是誰無所謂啊, 人到底咋樣了啊?有沒有現場的朋友能說下情況?」
「我在現場,當時確實是聽到了有人喊程澈, 不過不確定哈,現場亂糟糟的,是摔的!鼻樑斷了,當時就凹進去了一塊。」
……
當時確實是有人喊程澈,因為程澈就站在最中心,打完電話後手機摔了,他便彎腰去撿,沒想到卻因此被人誤會。
但流言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傳開了。
哪怕後來又有幾個人站出來說其實是另一個人,但也很快被淹沒在討論的浪潮里。
——最先看到這帖子的其實是喬稚柏,他握著手機喘了口粗氣,抖著手給賀遠川打電話。
正在通話中。
掛斷,隔兩分鐘又打。
正在通話中。
這邊賀遠川盯著手機,程澈的電話從昨晚開始就打不通了,微信也沒回。
這不大正常,他倆約定好每天都要聯繫的。
出神間手機響了,手頓了下,視線先往來電人的名字看。
片刻後接起,聲音淡淡的:「有事?」
「真有事,」對面的喬稚柏聽著心神不寧:「你看貼吧和超話沒?」
「沒看,」他皺眉:「有事說事。」
喬稚柏被那兩張血腥的照片震撼得不輕,沒立刻回答,先問:「程澈電話你打通了嗎?」
賀遠川沒回答。
喬稚柏這才說話,有點哽咽:「不好了賀遠川,程澈估計是摔傷了……」
其實事情即便發展到了這裡,賀遠川再擔心,也只要即刻啟程去省會,找到集訓營的程澈便是了。
流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但是隨著「程澈」二字的提起,漸漸的,超話與貼吧里卻突然興起了另一種聲音。
軌跡是從此刻開始發生的偏離。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打開手機開始刷新貼吧與微博,一條帖子恰時從天而降,標題露骨直接,像一把利刃劈開人群,而後潮浪再次轟然上前:
《年級第一程澈的親爸出軌已婚男士,為愛做0!》
首頁是程赴的照片。
長頭髮的程赴手裡捏著只煙,煙霧繚繞中看得出似乎是在海邊,旁邊還有個男人,二人在擁抱,背後豎著塊畫板。
這條帖子一發出去,瞬間爆炸,基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這裡,短短一小時內轉贊評破千。
「我靠,程赴不是清野鎮那個畫家嗎??聽說賣畫賣不少錢,搞藝術的同性戀多難道是真的。」
「??什麼情況?啊?怎會如此啊,這真的假的……荒謬的我有點不敢信啊……」
「博主是怎麼知道的,發這個是利益相關麼?」
然而很快,這條關於程澈的高樓被另一條橫空出世的帖子給壓了下去,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橫空出世的帖子名叫:
《都認識賀遠川吧?原來校霸深藏不露啊,剛剛得知消息,賀遠川要替補去集訓營了……》
握著手機的大家吃瓜吃了個爽,一個瓜接著一個,根本吃不過來。
最好吃最驚掉下巴的,莫過於漩渦最中心的——
在校長辦公室沉默不語,連做三套數學全市聯考卷,全部滿分的賀遠川。
學渣校霸控分,這個話題的勁爆程度碾壓式地席捲,穩穩居於榜首。
-
當賀遠川出現在程澈面前時,程澈整個人是發懵的。
宋冉很識相地再次換了個房間,賀遠川拎著c508的房卡,站在門外看著他。
他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甚至連衣服扣子都扣錯了一個。
看著有點狼狽。
程澈盯著他,一時間二人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
「你沒事。」賀遠川嗓音啞。
他坐了能選擇的最早的一班車,下車後就往這邊趕,在路上他想過最壞的結果。
起碼照片上的人還能坐著,就算是摔壞了,破相了,他有錢,他能帶著去治。
「我沒事。」程澈閉上眼,心裡湧起酸澀,再開口嗓子也是啞的:「不是我。」
「嗯。」賀遠川在門口朝他張開手:「不是你。」
程澈沒動,只是站那兒說:「我手機摔壞了。」
「摔壞了我給買。」賀遠川說,氣息不穩:「可以過來一下麼。」
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看到這個人完好無損地站在這,會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聽見程澈說手機壞了,賀遠川甚至生出些慶幸來——
起碼網上的那些,這個人沒看見。
但與此同時,無數隻蟻蟲蔓延啃咬,在他的胸腔前撕出了塊口子。
「賀遠川。」程澈還是沒動。
這層住著的幾個人這會兒都沒回來,走廊的頂燈沒亮,整體看著昏暗,只有拐角處敷衍亮著兩盞淡黃色的小燈。
「在呢。」他慢慢收回手臂,突然有點站不穩。
賀遠川靠著門框,四周寂靜無比。
電梯在這層停住開門,他偏頭看,無人。
空的。
大概是誰按錯了。
程澈重新睜開眼,聲音又啞又暗淡,啞得他心頭一晃,不敢再聽。
「你說的,哪句是真的?」
是了,那把閘刀還是落下了。
這個問題一天存在,頭頂上就永遠拉著塊閘刀,高舉著對著他的頭顱。
一開始是不想說,後來是說不了。
在與賀臨的約定生效期間,他可以忽視即將到來的離別,再多陪伴一天,再多愛一天。
一個謊言要用另一個去圓。
怪不得別人,這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下場。
賀遠川突然呼吸不了,不由自主往前走兩步,嘴唇動了動,喊:「程澈。」
「啊。」程澈看著他,說得慢:「你讓我有點兒害怕。」
「對不起。」
「不要那樣。」男孩的臉色有點白,搖了搖頭:「我說過的,不要說對不起。」
明明靠的如此近,賀遠川卻從未像此刻這樣心慌過,蟻蟲啃咬出的缺口汩汩朝里灌風,他甚至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就這樣了,可能。
是他弄砸了這一切。
不夠坦誠的人,最終該自食惡果。
是他活該。
臉色蒼白的男孩搖完了頭,垂頭看了會地板,而後一步步朝他走來。
也許是要挨一個耳光,賀遠川想。
沒事,他應得的。
他垂眸,看男孩走到自己的身前,踮起一點腳,伸出手。
情不自禁地閉上眼。
一個溫熱的身體小心翼翼地貼住他,再一點點收緊。
啊。
不是耳光。
原來是一個擁抱。
賀遠川重新睜開眼睛,程澈緊緊抱住了他,哽咽著說:「你有苦衷,對嗎?」
他沒說話,只低下頭,看那枚圓溜溜的腦袋發著顫地貼在自己的胸腔上。
「程澈。」賀遠川看了會,輕聲喊:「擡頭。」
紅著眼睛的那張臉聽話地擡起,嘴裡還在說些腔調軟的話:「我信你,你以後可別騙我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什麼處境,賀遠川垂眸想。
沒有危機意識的人,被吃干抹淨也不足為奇不是嗎?
一隻胳膊攬緊懷中的人,抱著往房間裡走了點,另一隻朝後伸,拉門關上。
新年已經過去,他們十八歲了。
可以做些比擁抱、牽手更緊密的事情。
手心向上托住男孩的後腦勺,賀遠川俯下身,一寸寸地碾磨上那片柔軟。
賀遠川的身上還帶些外面的涼氣,他單手脫了自己的外套,衣服掉到地上。
鼻尖撞到了對方的,他微睜開眼。
睫毛打架,痒痒的,吐息間程澈的身子缺氧般,失了力氣地往下栽,他伸手扶著腰托住。
口腔里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有點咸。
這小子真屬小狗的,撒氣呢。
「程澈。」分離的片刻他說,唇邊被利牙颳得疼。
黑色的瞳孔倒映出男孩的臉,輕柔的嗓音帶點壓不住的啞:「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