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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晚安

2024-09-14 11:27:17 作者: 吃板溧

  第38章 晚安

  程澈是真的困了, 在車上睡了大半路,睡得很沉,期間還做了個雜亂無比的夢。

  中途計程車一個急剎,他從夢中驚醒, 頭順著慣性猛地向旁邊栽。

  原以為會狠狠撞上車框, 然而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臉撞到了個軟乎乎的東西, 程澈思維還有點遲滯,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車廂里很暗,這一瞬間程澈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

  很快他就分清了。原來自己旁邊隔著手掌寬的位置, 便是另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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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的角度看, 這張臉距他極近,下顎線流暢,基本沒有什麼毛孔,眼睫毛很長,覆著下面的黑眸。

  這雙黑眸顯然也是剛醒,睡眼惺忪的。

  程澈腦袋這才通上電,咣的一聲坐得筆直。

  他沉默著坐那,面色古怪地在腦海里重複放映方才那瞬間的觸感, 柔軟的同時帶著些許涼意, 可是鼻子是有軟骨的……

  賀遠川啞著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程澈有點虛脫, 慢慢吞吞地問:「那個……你的臉有沒有一點疼?」

  「有點。」賀遠川嘶了聲,伸手去摸嘴角:「疼。」

  程澈的面色更古怪了,困意全無。

  嘴疼…他用臉撞的…所以說……

  親到了?

  賀遠川親到了他的臉??

  一朵蘑菇雲在程澈的腦海里轟隆爆炸。

  他只顧坐那專心地尷尬, 把賀遠川說「到了喊他」這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說「到地喊他」的人怎麼可能睡眼惺忪呢, 事實上賀遠川壓根就沒睡。

  程澈睡著後他先是靠在那歪著頭看,看了纏著繃帶的手, 拉鏈下面灰溜溜的小夾襖,鞋子上沾到的水漬。

  後來車開到一片樹蔭下,路燈照不到,車裡又沒有光。

  賀遠川便湊上去肆無忌憚地觀察程澈的臉。

  程澈的臉很小一張,睡著時眉頭舒展,額邊的碎發搭下來,有點濕漉漉的。

  睡著的程澈看起來非常乖,賀遠川想伸手偷偷摸一摸他的頭髮。

  手還沒擡起來,下一秒這張側臉便猝然貼到了他的正面,迎上了他的唇。

  親到咯。

  賀遠川面無表情地在心裡放煙花。

  這可不能怪我。

  賀遠川邊放煙花邊豎了塊刻有免責申明的大牌子。

  -

  後半段程澈沒有再睡,一直盯著車窗外發呆。

  賀遠川坐在旁邊時不時就輕輕「嘶」一聲,程澈被反覆提醒著想起剛才的事,想從車窗跳下去。

  賀遠川也很審時度勢,幾次後便見好就收。

  車在一棟兩層小洋樓外停下,賀遠川付完錢先下了車,程澈跟著也下了車。

  樓外面是一排籬笆,裡面有塊長長的小花圃,只是看著光禿禿的,花圃里只有黃色的土。

  賀遠川沒急著進去,轉過身對程澈說:「帽子戴上。」

  程澈沒聽清,問:「什麼?」

  賀遠川站定,手朝他伸過來。

  程澈看著那隻手繞到自己的頭頂,又聽賀遠川說:「轉身。」

  程澈不明所以,轉了個身子。

  他身上罩著件賀遠川的外套,自己的夾襖被裹在裡面,連帶著帽子也被塞在了外套底下。

  賀遠川伸手把他的兜帽從外套下面拉出來,再拉到他的頭頂蓋住。

  程澈心跳突然變得有些快,他現在還是覺得有點尷尬,所以賀遠川給他戴完帽子,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下一秒賀遠川的胳膊便攬住了他,身子帶著他往院子裡走。

  」怎麼了?」

  「低頭。」賀遠川輕聲說,聲音離他的耳朵很近,雖然隔了層布料聽起來也足夠清晰。

  程澈沒問什麼,聽話地低下頭。

  兜帽前方的光線被一隻手虛虛得遮擋住,程澈看著那隻手,一路跟著進了籬笆,走過一段鵝卵石地面,進了房子。

  光線乍亮,賀遠川的手還是沒放下去。

  他倆一直穿過亮堂的客廳,上了樓,再之後賀遠川擰開了一間房門,直到兩人進去後關上門,賀遠川才鬆開胳膊,說:

  「取下來吧。」

  程澈拉下帽子,迎面是一個亮堂又整潔的房間,家具不多,中間一張大床,拐角一張桌椅,一把沙發。

  床上還躺著一個人,眼熟得很。

  喬稚柏聽見動靜從床上坐起來,一看見程澈,嘴巴張得大大的:「程——程澈!」

  他伸手指指程澈,又指指旁邊站著拎著東西的賀遠川:

  「不是,你倆怎麼又搞到一塊去了?賀遠川你突然消失原來是接學霸去了,什麼情況,學霸不是今天有事嗎?」

  賀遠川帶著程澈去床的另一側看貓,抽空罵他:「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黑白花看見程澈有點激動,叫了兩聲,掙扎著要從窩裡爬起來。

  他蹲下去伸手摸黑白花的頭,又輕輕撓了撓貓的下巴。

  三隻小貓,因為太小了,看著過於脆弱。

  新生命誕生的感覺實在奇妙,程澈沒敢伸手去摸,低著頭看了好久。

  喬稚柏睜大眼睛,他眼尖,看到了程澈手上纏著的繃帶:「程澈,你的手是怎麼了,又受傷了?」

  程澈笑笑:「小意外。」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喬稚柏問得認真,「有人欺負你,你得告訴我們,我們幫你揍回去。」

  喬稚柏並非只是說客套話。

  他就是這樣一個赤誠的小孩,從小就是在明媚陽光下長大的,所以看見程澈時不時受傷,他是真的感到擔心。

  雖然事實上他所擔心的程澈是一打三,而他自己是一被三打。

  程澈笑著點頭說「好呢」。

  喬稚柏又嘴貧:「別怕麻煩我,到時候我說賀遠川,上!賀遠川就上了,我說賀遠川,回!賀遠川就回了。」

  「你他媽當喚狗呢。」賀遠川罵了句,掏了件衣服穿上:「粥你不吃我倒了啊。」

  喬稚柏連說幾聲「吃吃吃」,到桌子那坐下吃粥去了。

  邊吃邊點評:「是我愛的牛肉粥!話說這家粥真挺好喝的,你在哪裡買的?」

  「醫院那邊。」賀遠川從衣櫃裡找了套乾淨的睡衣,拿過來遞給程澈,聲音不大:「去洗個澡換上。」

  程澈接過衣服,人沒動。

  他斜眼看了下床,小聲:「這不太好吧,我睡哪啊?」

  「有地兒睡。」賀遠川垂眸看他:「不冷嗎,裡面衣服還濕著呢。」

  「你倆吃過了?」喬稚柏吃著粥含糊不清地問:「一起吃的?」

  「我找不到浴室在哪。」程澈小聲說。

  「我帶你去。」賀遠川也說得小聲,「浴室在樓下,我把那塊燈關了,你可以不用戴帽子。」

  兩人在這邊說悄悄話,那邊喬稚柏淡定自若地吃著粥,也不炸毛了。

  幾個月下來,喬稚柏已經完全習慣他倆這樣湊在一塊說別人聽不見的話。

  關上房間門,賀遠川說:「這兒。」

  程澈跟著一起下了樓,賀遠川給他找了雙新拖鞋,拿了條乾淨浴巾,說:「吹風機在柜子里,牙刷也有新的,你自己拿。」

  程澈剛準備關上門,賀遠川又遞進來個塑膠袋。

  程澈:?

  賀遠川說:「手包上,不然洗澡得進水了。」

  剛說完賀遠川就嘆了口氣,他直接伸手輕抓過程澈的手腕,低頭仔細地將塑膠袋系好。

  「好了。」賀遠川擡頭,拍拍他的肩:「洗吧。」

  程澈心神不寧地在浴室洗了一個很長時間的澡,出來時抱著換下來的衣服,偷感很重,臉上透著隱隱約約的紅意。

  賀遠川給程澈找的衣服應該是他自己的,程澈穿著有些大,身子在衣服下晃悠。

  他原本想給賀遠川的外套連帶著他換下來的幾件衣服搓了,手實在不方便,遂作罷,看了一圈有全自動洗衣機,便想著第二天早上起來早點,放洗衣機里洗。

  當天晚上程澈不知為何,死活不肯跟賀遠川睡一張床。

  賀遠川沒招,他沒什麼奇怪的心思,純碎就是怕程澈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習慣。

  一晚上賀遠川都沒怎麼睡著,大概凌晨兩三點時,迷迷糊糊的賀遠川聽見了一道極輕極淺的腳步聲。

  他今晚沒關門。

  結果還真的誘捕到了一隻小心翼翼的小刺蝟。

  可能是赤著腳,那人走得極輕,也很慢,大概是怕吵醒他。

  他在黑暗中睜開眼。

  那人慢吞吞地摸索著,從床頭小心翼翼地爬上來,但也只是在床頭,離他有點遠。

  房間裡雖是漆黑一片,賀遠川仍是能看到一團不那麼深的黑影子,在床頭蜷著睡了。

  程澈今晚穿得是他的那套白色睡衣。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

  賀遠川看了會那團影子,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頭髮。他沒出聲,怕驚嚇到這人。

  儘管如此程澈還是被嚇了一跳,差點從床上跳起來,驚魂未定且小聲:「你沒睡?」

  「你不也是。」賀遠川聲音有點啞,同樣小聲:「睡不著?」

  「睡不著。」程澈一聽賀遠川的聲音就迷糊,戴著耳機聽習慣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含糊不清:

  「你再小聲說兩句吧,我一聽你說話就困。」

  賀遠川輕笑了聲,躺平了,睜著眼看天花板。

  「我還有這個功效?」他低著聲音說,「你縮著睡不累麼,床大,攤開了睡沒事。」

  程澈也不知道嘰咕了句什麼,在床上挪挪挪,展開了身體。

  伸展完又嘰咕了一句,這次賀遠川聽清了。

  原來是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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