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之後的幾個星期, 天氣越來越熱，白音逐漸開始牴觸五條悟的體溫，也開始牴觸擁抱、牽手、以及相擁而眠這幾件事。

  尤其是夜裡抱著睡覺，真的好熱好熱, 五條悟睡相又差, 總是把他搞得很痛苦。

  譬如說這天半夜，白音口渴想去喝水, 但五條悟將一隻胳膊壓在他身上, 他動彈不得。

  於是他揪了揪五條悟的耳朵, 小聲喊了句：「餵——」

  睡夢中的五條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我渴了。」

  「嗯。」

  

  「我要去喝水。」

  「嗯。」

  「你嗯個屁, 鬆手啊你倒是！」

  五條悟不光在睡覺的時候束縛他, 平日裡也會在生活方式上約束他, 譬如說，不准他喝太多酒, 也不准他熬夜, 更不准他一直盯著電視機看。

  「白音先生，你已經看了很久的電視了，休息一下眼睛吧。」

  「不。」

  「你如果不聽話，我就把你電腦里的貓和老鼠動畫片都刪掉哦。」

  白音無言以對, 只能乖乖關上電視機。

  譬如說這天晚上，白音想跟貝爾摩德等人去酒吧逛，被五條悟阻止了：「不准去酒吧，酒是一級致癌物, 不知道嗎？」

  這口吻像極了老媽子。

  白音辯解：「偶爾喝一杯沒關係的。」

  「不行，你今天已經喝過好幾杯了, 不准再喝。」

  「哈？我哥哥都沒管過我喝酒的事, 你也敢管我？」

  白音很不服氣, 但五條悟無視他的抗議，強行將他扛到了臥室，扔在床上。

  「已經很晚了，馬上睡覺。」五條悟命令道，「既然明天要上班，那就不准熬夜。」

  「憑什麼？」

  「白音先生，不聽話的狐貍是要被吃掉的哦。」

  白音拗不過他，只能不情不願的鑽進了毯子裡。

  諸如此類，種種事件，讓白音心中累積了無數怨恨。

  終於在這天早晨，白音覺得不能再忍受下去，他決定小小的反抗一下。

  於是，當五條悟跑來向他索取早安吻時，白音瞧准機會，狠狠踩了五條悟一腳。

  「幹嘛？」五條悟假裝出一副受傷的模樣，心痛的捂住胸口，「白音先生好過分哦，不給早安吻就算了，還攻擊我。」

  「不好意思。」白音端了一杯咖啡，假惺惺地道了歉，「不過呢，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我覺得，咱們，也許，可以分床睡。」

  這句話說出口，他知道五條悟肯定會炸毛。

  「咱們結婚沒幾個月你就要分居？怎麼回事，你變心了嗎？」

  白音平靜地解釋：「我只是覺得，這麼熱的天氣，咱們不應該抱著睡。」

  「熱一點有什麼關係，可以開空調啊。」

  電費不要錢是嗎？

  「五條大少爺，你昨晚我差點被你壓死了，而且現在天真的很熱，我也不需要抱著你取暖了。」

  五條悟聽他這樣說，皺眉：「你認真的？」

  「對。」

  「哼，白音先生好過分啊，需要我的時候拼命往我懷裡鑽，不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踹到一旁去。」

  白音故意點頭：「你不喜歡的話，可以跟我離婚哦。」

  五條悟微笑：「如果咱們真的要離婚，那在離婚前一天，我肯定艹的你下不來床。」

  「……」

  「所以呢，你最好保佑不會有那麼一天。」

  白音乖乖閉了嘴。

  講真，他真的很害怕滾床單這件事。

  自從上次他哭唧唧的喊疼，五條悟就再沒強迫過他，這讓他有點愧疚，讓他覺得自己虧欠了五條悟。

  但他沒辦法。

  他花了很多時間才接受這段戀愛，接受五條悟，接受自己喜歡五條悟這個事實。

  但滾床單這件事，比戀愛要難操作得多。

  *

  當天下午，白音獨自去上班，當他下了電車，一個人走在街道上時，突然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他拿出手機，偷偷打開前置攝像頭照了一下自己身後，果然發現了幾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的跟在他身後。

  白音假裝不知情，任由那幾個人跟蹤他穿過了大街小巷，直至來到咖啡館裡。

  奇怪了，他退休這麼久了，誰會跟蹤他，誰會記恨他呢？

  啊，大概是五條家的人吧。

  五條家派人來跟蹤他幹嘛？是打算在他上班途中偷襲他？又或者，趁他不注意偷偷在他的食物里下毒？

  又或許，只是單純地怨恨他，怨恨他搶走了五條悟。

  白音沒將這件事告訴五條悟，五條悟如果知道了，那他跟五條家的關係又會進一步惡化。

  當天下午，五條悟來接白音下班，那些跟蹤者一見到五條悟出現，瞬間消失不見。

  「慫貨。」白音心想。

  他們照例一起去坐電車，然而沒走多遠，路邊就出現了幾隻乾淨乖巧的流浪貓，引起了五條悟的注意。

  五條悟是重度貓貓愛好者，一見到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就兩眼發光，湊上前去摸個不停。

  而白音比較害怕貓，於是遠遠地站著。

  「白音先生，貓貓好可憐哦，咱們抓一隻貓貓回去養吧~」

  白音板著面孔：「不。」

  「咱們就來養貓貓嘛，我想養貓貓嘛~」

  「現在不行，等買了新公寓再說。」

  「可我現在就想養啊，我想要一隻，你看，那隻金色的很不錯欸，長得很像你。」

  五條悟一直在糾纏他，但白音懶得理會，因為他這一路上都左顧右盼，試圖尋找那幾個跟蹤他的人。

  五條悟察覺到了白音的警惕，於是納悶：「你幹嘛一直失魂落魄的？你這一路上左看右看，你在找什麼？」

  「沒什麼。」

  五條悟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啊，我懂了，難道因為我長得太帥，你覺得我搶了你的風頭，所以你這一路上都心神不寧？」

  白音：「你要臉嗎？」

  「其實你不用那麼自卑啦，老子這張絕世美顏是專屬於你的哦，是不是覺得很自豪？」

  白音露出微笑：「絕世美顏的五條先生，你的點心不見了。」

  「嗯，嗯？」

  五條悟低頭，發現自己手上提的喜久福點心已經沒了。

  「剛才有隻貓把你的點心叼走了。」白音幸災樂禍，「看吧，這就是你心愛的貓貓幹的好事。」

  *

  他們坐上電車之後，五條悟接到了五條家的電話，但他連看都沒看，果斷掛掉。

  「你家裡人打來的嗎？」

  五條悟將手機關機，不情願地點頭：「他們說我父母馬上就要回國了，所以希望我這幾個月能回家住。」

  「你父母在國外嗎？」

  「嗯，看來他們是真的沒招了，所以想把我父母請回來，勸說我離婚。」

  能生出五條悟這樣的孩子，那對父母應該很自豪吧。

  想到這兒，白音突然對五條家的那些人產生了一點同情。

  在遇見他之前，五條悟雖然也是個問題兒童，但至少跟家裡人的關係還算和睦。

  自從他出現，五條悟跟家人就處於決裂的邊緣，無法彌合。

  他是不是應該放五條悟回家住幾天？

  想到這兒，白音將頭枕在五條悟肩上，勸說道：「五條大少爺，你回家住一晚吧。」

  五條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要。」

  「如果你一直不回家，那你家裡人會對我有意見的。」

  五條悟堵住耳朵：「不要不要不要，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如果他們一直這麼恨我，可能會派人來暗殺我，或者在我的食物里下毒。」

  五條悟見他是認真的，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如果你跟我一起，那我就回去。」

  「不行，裝修工人晚上會來測量尺寸，我得在這兒監視他們施工。」

  白音勸了五條悟很久，動用了無數個擁抱和kiss，磨破了嘴皮子，才終於說服對方。

  於是當天晚上，五條悟給他做好晚飯，怏怏不樂的收拾好東西，準備回五條家去。

  臨走前他囑咐白音：「一個人在家要鎖好門。」

  「嗯。」

  「有什麼事馬上聯繫我。」

  「嗯。」

  「如果你覺得寂寞了，也可以——」

  「快點走！」白音錘了他一下，「我又不是沒了你就活不了了。」

  *

  五條悟離開後，白音對著空蕩蕩的客廳，開心的比了個「耶」的手勢。

  沒有五條悟看管著他，他不用吃晚飯，他可以盡情熬夜、看電視，也可以盡情的喝酒。

  更重要的是，沒人跟他搶占床鋪了，一個人睡一張床，蠻爽的。

  於是這天晚上，他約了硝子跟歌姬出去玩了大半夜，吃了很多零食，喝了幾杯紅酒，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沒人約束就是心情舒暢。

  回到家後，他又打了會兒遊戲，凌晨一點左右才去洗漱，準備上床睡覺。

  但是，睡不著。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踢踢床單，摸摸枕頭，眼睛瞪著天花板，瞪了一個小時也毫無睡意。

  見鬼了。

  平時他嫌棄五條悟壓在他身上，嫌五條悟打擾他睡覺，恨不得分分鐘將對方踢下床。

  但現在，身邊沒了五條悟的氣味，他反而睡不著了。

  他橫豎睡不著覺，於是打開衣櫃，想找一件沾著五條悟氣味的衣服，抱著睡。

  但不知五條悟是不是故意的，五條悟臨走前竟然帶走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和毯子，甚至連襪子也沒留下一隻。

  怎會如此？

  *

  白音就這麼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到天快亮了才勉強睡了過去。

  天亮之後，他無精打采的起床洗漱，打著哈欠去了咖啡館。

  現在時間還早，咖啡店幾乎沒什麼客人，然而白音一推開門，卻發現五條悟已經坐在了咖啡館裡。

  該死的。

  五條悟手裡捧著一杯果汁，正笑嘻嘻的看著他：「白音先生~昨晚睡得好嗎~」

  白音不想暴露自己失眠的事，於是挺直了腰，坦然的點頭：「非常好。」

  見他一臉的若無其事，五條悟反而愣了。

  「你昨晚真的睡得很好嗎？」

  「嗯。」

  「嘖，沒有我你也能睡得著嗎？」

  「當然了。」

  五條悟一臉詫異：「才怪，不可能，沒有我的話你肯定要失眠。」

  白音虛弱的笑了笑，表示：「五條先生，拜託你不要把自己想的這麼重要，就算沒有你，我也能生活的很好的。」

  才怪，他一點也不好，昨晚他喝多了酒，現在正胃疼。

  他離開五條悟真的不行。

  白音想勸五條悟回來住，但又不好意思開口，畢竟是他把五條悟趕走的。

  於是，他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假裝不經意的問了句：「五條大少爺，你今晚要回來住嗎？」

  五條悟很不高興，所以板著臉：「不，我要繼續回五條家住。」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白音先生不是很希望我回家住嘛，那我這幾天就一直回家住咯。反正你也不需要我，對吧？」

  臭男人。

  在那一瞬間，白音決定了，他要偷一件五條悟的衣服。

  一條沾著五條悟氣味的衣服，可以幫助他安然入睡。

  *

  腦子裡浮現出這個邪惡念頭後，白音精神反而振作了許多，於是他用眼睛餘光偷偷瞥向五條悟的位置。

  此時五條悟已經吃完了早餐，正趴在餐桌上打瞌睡，只見他將身上那件外套被脫了下來，壓在胳膊底下，充當枕頭。

  趁著此刻咖啡館沒人，白音決定動手。

  他悄悄走到五條悟身邊，伸手拽住五條悟身下的外套，用力的扯，想要將其扯過來。

  但扯了半天，紋絲不動。

  臭男人，幹嘛把衣服壓得這麼緊？

  忙了半天一無所獲，他有點焦慮，手上繼續用力，但仍舊是紋絲不動。

  不行，他今天必須要偷到這件衣服，否則今晚他就別想睡覺。

  於是他用兩隻手攥住外套，一隻腳抵住桌腿，另一隻腳則踩在旁邊的凳子上，再次嘗試發力。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氣喘吁吁的努力了五分鐘左右，終於一點點將外套扯了出來。

  好耶，成功了。

  他迫不及待的將外套抱在懷裡，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五條悟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撲面過來，瞬間讓他安心了許多。

  好耶，偷到了，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然而就在此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喂！你在幹嘛？！」

  是夏油傑的聲音。

  不好，被發現了。

  白音見有人來，慌不擇路，連忙帶著外套逃走了。

  夏油傑等人顧不上去追白音，連忙來到五條悟面前，用力將五條悟晃醒。

  「喂，悟，你還好吧？」

  五條悟醒了過來，見到眾人都站在自己面前，睡意惺忪、但納悶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怎麼了？」

  夏油傑：「剛剛有個很矮的戴口罩的變態，偷走了你的衣服。」

  白音剛剛來到咖啡館，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所以夏油傑等人沒認出他來。

  「……變態？」

  硝子點點頭，皺眉：「我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聞你的衣服。」

  變態？聞他的衣服？

  啊，他懂了。

  *

  白音逃到了咖啡館後面的那條巷子裡，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

  他正懊惱時，耳邊突然響起腳步聲，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陰影，一個高大的身形籠罩住他。

  「變態先生，你在幹嘛啊~」

  白音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

  「嘖，偷了我的外套，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聞，我都不知道你有這個癖好哎。」

  「……」

  五條悟說著，賤嗖嗖的朝他伸出手：「沒關係的，我知道白音先生很迷戀我的身體，所以來吧，讓你聞個夠。」

  「……」

  「我不介意白音先生是變態的，白音先生無論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哦。」

  「……」

  住口，不要說了。

  白音用手捂住臉，又絕望的將臉埋進膝蓋里。

  「走開啊，我不想看見你。」

  五條悟逗了他一會兒，見他真的生氣了，於是在他旁邊坐下來，伸手抱住他，用手撫著他的後背。

  「好了，沒事了。」

  五條悟嘴上安慰著他，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在憋著笑。

  白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頭埋進他懷裡。

  「放心，我已經把傑他們打發走了，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的，所以別尷尬了，好不好？」

  許久後，白音用手攥緊他的衣服，小聲的擠出一句：「喂，你今晚回我家睡吧。」

  五條悟詫異，但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沒有這個必要吧，白音先生不是不需要我嘛？」

  他需要。

  他現在非常，非常，非常需要撫慰。

  於是他輕輕拽住五條悟的袖子，小聲說道：「回來吧。」

  五條悟假裝沒聽見，「什麼？」

  「回來吧，我——」

  「什麼？」

  白音鼓足勇氣，結結巴巴的開口道：「我，我想你了。」

  五條悟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真的？」

  「嗯……我，我想抱著你睡，沒有你的話，我真的睡不著。」

  「可是——」

  「我不會再趕你走了，我發誓。」

  五條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而是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後，他突然猛地一把拽過白音，將其扯進懷裡，死死摟住。

  然後五條悟情緒失控般開始嚷嚷：「笨蛋我也想你了你知道我昨晚獨守空房有多辛苦嗎？」

  「……」

  「你明明很需要我還死不承認口是心非的傢伙哼笨蛋你知道昨晚我是怎麼過的嗎抱不到你我都快要死了。」

  白音臉色發青，試圖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你再不鬆手我就死了。」

  白音被對方緊抱著，無法呼吸，又一次感受到了每晚被五條悟死死壓住動彈不得的感覺。

  不行，他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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