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這趟公園之旅一塌糊塗。

  五條悟安撫了阿尼亞，白音為了防止節外生枝，立即決定帶著阿尼亞回家。

  好在阿尼亞困了，一路上都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但沒走多遠，他就碰見了回家的約爾。

  此時阿尼亞已經完全睡熟了，白音將她交給約爾，約爾露出羞怯的抱歉表情。

  「這孩子給您添麻煩了嗎？」

  「沒有。」白音生無可戀，但強顏歡笑，「她蠻聽話的，但我好像太兇了，把她嚇到了。」

  他至今也搞不明白阿尼亞為什麼突然跑掉，只能歸咎於他身上的殺氣太重，不適合跟小孩子相處。

  希望不要給小孩子帶去心理陰影。

  跟約爾道別後，白音想跟五條悟道個謝，但一轉頭，發現五條悟已經離開。

  

  好在對方還沒走遠，他連忙追了過去，喊了聲：「等等。」

  五條悟聽見他的叫聲，轉過身來，此時白音由於速度太快，沒停住，一下撞進五條悟懷裡。

  白音一頭撞在對方胸前，觸碰到熟悉的堅硬感，愣了一下。

  五條悟關掉了無下限？

  不對，當他接觸到五條悟那一瞬間，明顯是感受到了無下限的阻隔。

  但這之後，五條悟突然就關掉了無下限，任由他撞進自己懷裡。

  五條悟低頭俯視著他，冷漠道：「我知道你暗戀我，但也不用大庭廣眾之下就往我懷裡撲吧？」

  臭男人，明明是他自己主動關掉無下限的。

  白音後退兩步，尷尬道：「那個，我還是想問一下，之前你照顧我的事，我到底要怎麼報答你？」

  五條悟懶得理他，逕自往前走：「不用。」

  但白音拽住對方的衣角，固執地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

  「鬆手啊，衣服要扯壞了。」五條悟面露惱火，「都說了不需要。」

  白音充分感受到了對方的怒意。

  但他還是很努力地拽著五條悟的衣服，死活不鬆開，臉上委屈的表情一閃而過。

  「如果我不還你這個人情，我晚上會睡不著的。」

  這畫面像極了可憐小狐貍拼命拽住兇惡老虎尾巴的樣子。

  「真受不了。」五條悟煩躁的心想，「幹嘛又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

  就跟生病那晚含著眼淚向他求助的表情一模一樣，他沒法無視。

  白音：「我可以送你一切我買得起的東西。」

  五條悟心底湧起怪異的熱流，但故作不在意的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報答我？」

  「因為你救了我的命，那晚沒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五條悟蹙眉，語氣逐漸轉淡：「就只因為這個？」

  「否則還因為什麼？從今天開始，你跟安室先生在我心裡是一樣的位置，因為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五條悟聽了這個回答後心情更加暴躁。

  更讓他生氣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生氣。

  他真的受夠了，憑什麼白音一句話就能左右他的情緒？

  當初只是因為好玩才跟白音接觸的，玩到最後，白音的生活沒什麼變化，反倒是他的腦子被攪得如此之亂。

  該死的，到底哪兒錯了？

  白音還揪著他的衣角，他掙脫不了，於是冷淡地問了句：「我想要什麼你都能弄到？」

  「嗯……我儘量。」

  「那好，我想吃義大利純手工巧克力，去給我找吧，二十四小時之內送到我手上。」

  「二十四小時之內？來不及吧……」

  「對啊，做不到吧？做不到就不要纏著我。」

  說完後，五條悟轉身離開。

  *

  當天晚上，白音在網上搜索了那個所謂的「義大利純手工巧克力」。

  結論是很難買到，不僅價格昂貴，而且要提前半年預約。

  半年太久了。

  討厭，生病很討厭，欠別人人情更討厭。

  *

  第二天中午，高專的學生們放了學，三三兩兩的到外面的操場上活動。

  五條悟執行完任務回來，正坐在教室里休息，他旁若無人的將腳擱在桌子上，墨鏡垂下來掛在鼻樑處，一如既往的大少爺睡姿。

  旁邊的硝子抽完了一支煙，冷不丁問了句：「你跟你那個小情人怎麼樣了？」

  這句話打斷了五條悟的瞌睡，五條悟睜開眼，一秒鐘進入高冷狀態：「他怎麼樣關我毛事？不要提他。」

  硝子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惱火，覺得很有趣。

  「這是怎麼了，不是說他在追求你嘛？」

  一直以來，五條悟都很享受白音暗戀他的感覺。

  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在眾人面前提及白音，帶著炫耀似的語氣：「雖然經常有人跟你們表白，但有人跟你們求過婚嗎？沒有。」

  「白音他只是嘴硬而已，他嘴上不在意我，但總是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們有白音那種瘋狂暗戀者嗎？根本沒有。」

  五條悟這個人情感上很幼稚，而且帶著奇怪的好勝心。

  想到這兒，硝子繼續打趣道：「話說，五條，那位白音先生追了你這麼久，你都沒心動嗎？」

  「沒有。」

  五條悟給出否定的回答，但閉著眼睛假寐了一會兒後，莫名有些不安。

  他對白音心動過嗎？

  沒有吧，廢話，當然沒有。

  但他不放心，於是起身，惴惴不安的向硝子問道：「那個，咳，你剛剛說的那個心動——」

  「什麼？」

  「心動，心動到底是什麼感覺？」

  硝子很詫異他會主動詢問這種問題，隨後又有點欣慰。

  像五條悟這種冷血動物，終於肯拋棄幼稚，深入探討戀愛這個話題了嗎？

  可惜硝子本人沒什麼戀愛經歷，所以也沒法給他傳授太多經驗。

  硝子想了想，說道：「心動啊，大概就是——就是某個瞬間你突然心血來潮，突然強烈的想要擁有和靠近對方，或者是跟對方親密接觸的那種感覺，大概吧。」

  「就這樣？」五條悟並不相信，嗤之以鼻，「你愛情小說看多了吧。」

  「相信我吧，女生在這方面很有天賦的。」

  「所以說，如果我對某個人產生這種感覺，那就代表我喜歡那個人？」

  「對。」

  五條悟回憶了一下他跟白音相處的片段，得出結論：他跟白音在一起時，從沒有過所謂「強烈的想要擁有和靠近對方」的感覺，他從沒心動過。

  於是他終於放了心。

  嘁，他在擔心什麼呢，他以前沒對白音動過心，以後也不會的。

  *

  五條悟睡了很久，一直從下午睡到傍晚。

  這期間教室里人來人往，硝子和歌姬坐在他身邊聊天，夏油傑提醒他去寫任務報告，七海前來向他請教任務相關事宜，他都沒理會。

  直到後來，斜陽殘餘時，他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拽他衣角。

  誰啊？

  他印象里，只有一個人敢這樣拽他衣裳。

  他警覺地睜開眼睛，發現整間教室已經變成昏黃色，而面前站著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

  五條悟剛想問「你哪位」，但對方拿下口罩，露出白音的臉。

  白音本人比較怕冷，又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緋聞，所以故意遮住自己的臉，用帽子將自己那醒目的金髮藏起來，又用兩層外套將自己裹成一隻熊。

  他小心地觀察了四周，確定附近沒有別人，於是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遞到五條悟面前，小聲說道：「給，這是你要的巧克力。」

  這鬼鬼祟祟的語氣，像是間諜特務在交接情報一樣。

  五條悟茫然：「什麼？」

  「手工巧克力啊，我本來想買的，但實在買不到，所以我就親手給你做了一盒。」

  五條悟一怔：「你？親手做？」

  白音點頭，他昨晚一直在做巧克力，打破了幾隻碗，燒糊了幾個鍋，最後成功的做出了這麼一盒。

  「你不是想吃義大利口味的嗎，所以我聯繫了義大利的巧克力師傅，花了好幾個月的薪水才買通了他們，讓他們傳授給我製作義大利巧克力的方法。」

  然而，五條悟完全忘了這件事。

  他那時候只是隨口一說，他知道白音弄不到巧克力，只是想找個理由讓白音不要糾纏他而已。

  他狐疑的打開盒子，在一股香濃的可可味道中，捏起一顆巧克力，打量了半晌。

  巧克力外表慘不忍睹，表面凹凸不平，形狀也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新手的作品。

  他疑惑的看看白音，又看看巧克力，來回反覆猶豫了幾次後，終於將巧克力送入口中，咀嚼。

  白音滿懷希冀的問道：「好吃嗎？」

  五條悟默不作聲，讓白音很泄氣：「喂，為了做這個我把手都燙傷了，你好歹給點反饋吧。」

  五條悟緊盯著白音手腕上那塊燙傷，想說一句「很好吃」。

  但巧克力的香氣讓他頭昏，窗外吹進的冷風凍住了他的喉嚨，最終他一句話也說不出，眼睛裡只剩下站在黃昏光線中的白音。

  白音雙手合在一起，好奇地側頭看著他，身上披滿了暮色的余跡。

  五條悟看著對方手上的那塊傷疤，突然突然想抱住對方，想要親吻對方手上的那塊傷疤。

  什麼，瘋了吧？

  此時他又突然想起硝子的話：「心動的感覺啊，就是某個瞬間你突然心血來潮，突然強烈的想要靠近對方的感覺。」

  是……這種感覺？

  不，不對，搞什麼鬼啊，不應該是這樣的。

  白音完全不知道五條悟在想什麼，只看見對方臉上露出震驚，詫異，以及惶恐的表情，宛若一隻受了驚的小動物。

  這之後，五條悟迅速遠離這盒巧克力，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拿，拿走！」

  白音怔住。

  「……怎麼了，我做的很難吃嗎？」

  他正納悶，但五條悟起身退到遠處，將臉側向一旁，用一隻手掩住嘴，好像在掩飾臉上的某種表情。

  隨即，他小聲說了句：「你，不要靠近我。」

  白音不解：「為什麼？」

  五條悟目光躲避，欲言又止。

  「沒有為什麼，總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以後都不要，如果你再敢靠近我十米之內，我就，我絕對——」

  短短一句話說得語無倫次，剛說到一半，五條悟突然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然後他拉開窗戶，翻窗逃走。

  這？？？

  這是三樓啊。

  白音看著五條悟逃走的畫面，覺得自尊心備受打擊。

  他做的巧克力有那麼難吃？難吃到讓五條悟跳樓？

  【作者有話說】

  感謝【漫思茶】的5瓶；感謝【椿】的4瓶；

  感謝以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