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秘辛

  春日裡的天氣一日賽過一日的暖和，那和煦的春風一夜拂過，萬物都開始復甦，連宮殿裡的花兒也不知何時都含苞待放了。

  今日，宮長樂特意換了一件家常的春衫，打算出宮去轉轉。

  宮長樂自幼被皇上悉心教養，奉若掌上明珠，自然也得了這齣宮的權利。只不過次數卻不宜太多，每每也有多數有侍衛在悄悄的跟著，當然也做不得什麼掩人耳目的事情。

  因為是皇上早早就應下的，也無人敢攔著長公主的駕，所以出去的很是順利。

  大約是因為天氣回暖了，這街市上也熱鬧了不少。

  大梁的民風並不算多保守，即便是深閨小姐也不必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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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街市上那些奼紫嫣紅的身影，美麗而婀娜的女子緩緩走過，仿佛空氣中都還殘留著那淡淡的香氣，讓人聞之欲醉。

  宮長樂微微勾了勾唇，素手微動，放下了帘子，吩咐了靠邊停車。

  「咱們也下去逛逛吧。」上一世，她大多時間都是磋磨在朝政之中了，哪裡有時間來這大街上閒逛呢。也不知，再活一世，又會有怎麼際遇。

  夏瑤應了一聲，便扶著宮長樂的手下了馬車。

  宮長樂一下車，只覺得一股新奇而自由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人不自覺地心曠神怡。

  街市上不乏千金小姐，竟也在那亂花、脂粉、首飾、衣裳中迷了雙眼，後頭的丫頭小廝多的是兩手提的滿滿當當的。

  月牙色的裙裾微微擺動，宮長樂緩步而行。

  這小商小販的，在街道的兩邊各有各自的位置，雖然那地方不大，卻被那些精緻的小玩意兒給擺的滿滿的。

  宮長樂掃了一眼，最後目光卻定格在了那個捏麵人的小攤上，隨即便走了過去。

  那小攤主見宮長樂打扮不凡，氣質卓然，不免殷勤的很。

  「姑娘，您看看，這面人可都是純手工製作的，您瞅瞅這眼睛，這鼻子和嘴巴，還有這髮髻、衣裳，可都是活靈活現的。」那小攤主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哥，說話極其的利索。

  宮長樂淺笑，打量了一眼那一排排的面人，雖也不覺得多像，但是勝在新奇。若是帶回去給未央和弟弟，怕是高興壞了。

  便是這一笑，那小哥有些愣住了，看這小姑娘年歲不大，正該是對這些小玩意兒感興趣的時候。他可是見過好幾個年歲差不多的千金小姐一看到可是滿眼滿臉的驚喜的啊，這個小姑娘還真是不一樣……

  「嗯，把這幾個都給包上吧。」宮長樂打量了一眼，選了幾個討喜的小娃娃，對那小哥說道。

  那小哥見有生意了，原先的疑惑早已消散不見了，趕緊忙著給宮長樂打包那些面人去了。

  這不，因為宮長樂買的數量可觀，小哥特意還送了一個，招呼宮長樂下次再來。

  大約是太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濃濃的煙火氣息，宮長樂很是耐心，甚至是回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應了一句，「小哥你這麼會做生意，我當然要常來的。」

  那小哥也是個古道熱腸的，見宮長樂的態度這般好，還給她推薦起附近幾處比較有名的地方。

  宮長樂見他手指靈活地打包著東西，另一邊嘴裡卻是叭叭叭地說個不停，倒是兩邊都不耽誤，還真是有趣的很。

  宮長樂對這些街市上的東西也不甚了解，於是那小哥的建議還真是起到了作用了。這樣一來，宮長樂索性也就躲個懶了，直接去了他說的那幾家鋪子。

  其實，去那些衣裳、首飾店，她也是興趣寥寥的，只不過照例地選了一個看上去比較精巧的小玩意兒讓買了帶回去罷了。這裡的東西再好，哪裡能比得上皇宮裡的寶貝呢。

  不過，等她順著那一條街走到了盡頭的時候，卻發現在那偏僻的角落有一家十分古樸的店鋪。那店鋪的招牌不大，也很隱蔽，若不仔細尋找，只怕是還真難以發現。

  等走近了，這才發現，那棗紅色的招牌上書寫著四個大字，青陽茶樓。

  哦，這就是了，方才那小哥也說過了，那青陽茶樓的茶倒是可以一品，只是地方太過偏僻難尋了些。

  宮長樂沒有猶豫，邁了步子進去。

  卻沒想到，這茶樓看著雖小，裡頭卻是別有洞天，精巧的擺設讓人不由得為之讚嘆。而裡頭，卻早已坐了七七八八了，空位都是難尋的。

  「掌柜的，你這裡可有多餘的雅間了？」夏瑤打量了一眼，便上前問道。

  宮長樂到底是長公主，即便是只有一人，坐個雅間也是正常的。

  掌柜的面色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只打量了一眼宮長樂，再衝著夏瑤點了點頭，便回頭吩咐小二帶人過去了。

  而宮長樂只抿了抿唇，一切如常，跟著便上去了。

  茶樓里人來人往的，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了。而那些侍衛，自然也跟在宮長樂的後頭，陸續地也進了茶樓來坐下了。

  宮長樂被引著往裡面走去，悠長悠長的走廊，越來越暗，讓人看得隱約。夏瑤下意識地跟緊了宮長樂，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又走了一段路，小二終於停下來了，請了宮長樂進去，此時才看的分明，那眼神之中有著不一樣的恭敬。

  宮長樂點點頭，吩咐夏瑤在外頭等著。

  夏瑤這個時候再看不明白就是傻了，看來，這一切可都是在公主的掌握之中的。

  進了裡間，宮長樂不負所望，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外爺謝淳。

  若不是宮長樂重活了一世，只怕也無從得知這個茶樓是謝氏的產業。

  「殿下。」謝淳拱了拱手，正欲行禮，而宮長樂卻及時地拉住了她。

  「外爺，你莫要折煞長樂了，這裡也沒外人在，就咱們爺孫兩個。」宮長樂的眼角眉梢都是對這位老人的尊敬，謝淳自是十分開心的，自己倒是沒白疼這個外孫女。

  謝淳與宮長樂自然也不再拘束著了，兩人都落了座了。

  「外爺，您這次特意讓長樂前來，是所為何事？」宮長樂一邊給謝淳和自己斟茶，一邊問道。

  消息是外爺昨日裡瞧瞧遞進宮的，只不過她也不能夠明目張胆地去謝家，那些外頭的侍衛，說的好聽點兒，那都是保護長公主的安危的，說難聽了，那就是監視和防備的。

  父皇本來就忌憚謝氏，自然不願意自己這個悉心教養的長公主和謝氏太過親密了，所以有些時候，宮長樂還是避開一些為好。

  「長樂，你上次讓打聽的事情有眉目了。」老人端起茶杯，拂了兩下，抿了兩口，這才出聲說道。

  宮長樂見外爺的眉頭微皺，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心中便有些瞭然了。看來，自己的那些猜測是八九不離十了。

  「賢妃，從前不過是個平民之女，從小跟著父母生活在京郊，倒也不出奇。只是，在她十五歲那年，卻因上山摘草藥，而救了一個少年。」謝淳緩緩道來，只是在說到了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宮長樂不必多想，自然明白了，早些年，大梁也不是那麼太平的，父皇即便是中宮之子，怕是也少不得經歷多少磨難才坐穩當了如今的位置的。

  不過，這個賢妃還真是好命啊，一救便救下了皇上，即便只是平民之女又如何，依舊是穩穩噹噹地坐上了第一寵妃的寶座。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必說，你也知曉了。」謝淳的雙眼有些渾濁，卻閃過了一絲懊悔，這些秘辛，皇上也著實是瞞的太好了一些。若是當時自己便知曉了，那是怎麼也不會把貞義嫁給他的。

  只是，現在一切都為時已晚啊……

  「外爺，如此看來，先前的事情只怕是不僅僅是賢妃所為了，一切都是皇上在背後操縱的。」宮長樂的面色淡淡的，眉眼之間卻多了一絲疲倦。

  儘管是早已就做出了此種猜測，可心裡終究還是不肯全信的，畢竟，那個人是寵了自己多年的父親了。但，真相即便是再鮮血淋漓，她宮長樂也得承受著，無論是母后還是未央和陵安都還需要自己的照顧。

  謝淳看著眼前的宮長樂，不覺有些恍惚，不過是十來歲的女娃娃，卻要承受這麼多。生在皇家，即便是公主又如何，該承受的只怕是比旁人還要多的多。

  「長樂，你放心，我謝氏一族即便是拼盡了全力，也要保住你母后和你們幾個孩子！」謝淳見宮長樂似乎有些出神，便猜測她年紀幼小，到底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於是便出聲保證道。

  「不，外爺，這件事謝氏最好暫時不要插手。」宮長樂看著眼前那頭髮已有些花白的老人，心頭卻湧上了莫名的感動，無論發生什麼事，怕也只有謝氏一族會穩穩噹噹的站在自己的身後了。若無謝氏這些年來的經營，只怕是母后那個後位也是坐不穩的。但是，如今的皇上已經對謝氏很是忌憚了，若此時再有動作豈不是打草驚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