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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烏蘭巴托的夜

2024-09-14 11:11:19 作者: 威威貓七

  第40章 烏蘭巴托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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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晚周安吉被半抱著趴在蘇和額樂的肩膀上晃了好久,才堪堪把這一天累積下來的疲勞消耗掉。

  蘇和額樂也累,動手的人比不動手的人更累一些。

  兩人完事之後,還貼著衛生間裡被身體烘烤得不太冰涼的牆面,靠在一起抱了一會兒才踏進淋浴間。

  後來的流程還是和之前的每天晚上一樣,他們倆相互動手給對方把衣服脫了,兩套藍色的蒙古袍被放在玻璃門外的髒衣簍里。

  溫水從頭頂的花灑淋下來的時候,周安吉舒服得嘆了口氣,仿佛一身的疲憊都被洗掉了。

  蘇和額樂擡手把花灑取下來,把兩人的身體和頭髮都淋濕了,才眯著被水糊住的眼睛輕車熟路地夠到了一旁的沐浴露,擠了兩泵往周安吉身上抹。

  蘇和額樂用的沐浴露是無香的。

  而周安吉一開始從北京到內蒙古來的時候,估摸著要住一段時間,也特意往行李箱裡塞了一瓶用慣的沐浴露,是淡淡的檸檬香。

  後來住到蘇和額樂的蒙古包之後,就把自己的沐浴露拿出來,擺在了浴室的置物架上,那瓶無香沐浴露的旁邊。

  蘇和額樂不止一次在晚上洗完澡後跟他說過,說他身上很香。

  周安吉一開始不太確定這是句誇讚還是別的什麼意思,有的對味道敏感的人,是不太習慣身邊老是出現莫名其妙的香味的。

  所以對方一說他就會跟著問,你喜歡嗎?

  蘇和額樂會點著頭,說喜歡。

  他是真的喜歡。

  後來兩人在一起後,蘇和額樂晚上抱著他睡覺,老是愛把腦袋往他肩窩的地方拱,把鼻頭湊在他頸部跳動的動脈處,哼哼唧唧地說他身上很香,怎麼聞也聞不夠。

  再後來兩人每晚一起洗澡,互相給對方抹沐浴露的時候,也就不分什麼你的味道還是我的味道了,常常是手裡摸到了哪一瓶就擠哪瓶。

  所以蘇和額樂身上也開始時不時散發這種好聞的味道。

  洗完澡後,蘇和額樂給周安吉圍了一條浴巾,打開了淋浴間的門讓他先出去。

  周安吉光腳踏出門,順道從浴室櫃裡拿走了吹風機,自己到外面換上了睡衣,吹乾了頭髮。

  等他收拾完後,見蘇和額樂還沒從衛生間裡出來,於是手裡一邊纏著吹風機的電線,一邊返回去看。

  他剛拐進門口的時候,就看見蘇和額樂光著上半身坐在馬桶蓋上,底下圍了條白色浴巾,頭髮濕噠噠地還滴著水,水珠在他皮膚上蜿蜒出一條崎嶇的弧度,最後沒入浴巾里。

  蘇和額樂的腳邊擺了盆水,此時他正坐在那裡,拿著兩人的蒙古袍搓洗。

  周安吉拿著吹風機擡腳走進去,把插頭送進一旁的插孔,打開開關站在蘇和額樂旁邊給他吹頭髮。

  手裡一邊撫著對方半長的黑色髮絲,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這時候洗它做什麼?都這麼晚了,放這兒明天再洗唄。」

  以前周安吉還沒來的時候,蘇和額樂自己一個人的髒衣服在晚上洗澡前就會順手洗了。

  後來變成了兩個人,洗衣服的工作量變大了,便會交給洗衣機。

  蘇和額樂白天出門放羊了,周安吉在家便會把兩個人前一天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里。

  現在都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了,放明天再洗也不是什麼大事。

  蘇和額樂笑了笑,聲音透過吹風機傳過來瓮瓮的:「沒事兒,我把剛剛弄出來的痕跡先搓了,怕放到明天洗不掉。」

  然後又擡起頭看了眼周安吉:「你不是最喜歡這套蒙古袍嗎?」

  周安吉聽在耳朵里,知道了這個理由再不說攔著他,也不說去幫忙,於是只好一邊握著吹風機佯裝作漫不經心地晃,一邊把蘇和額樂昂起的腦袋按回去,輕輕地「哦」了一聲。

  每次跟蘇和額樂做完一通之後,周安吉都會有點睡不著覺。

  這晚也一樣。

  所以蘇和額樂總是笑話他說「興奮時間過長,看來下次要在白天才行。」

  這晚夜風清朗,過了凌晨的時間點,蒙古包外的夜色也不算清冷,憑藉著門口掛著的搖搖晃晃的白熾燈光,一眼望出去也能看到好幾米外。

  所以蘇和額樂被周安吉從被窩裡拉起來,讓他陪自己去外面坐一坐。

  這晚的月亮在後半夜才慢慢升上來,明亮的清輝溫柔地覆蓋著草原遍野,像一層淡淡的雪色。

  周安吉披了一件長外套,被蘇和額樂摟在懷裡。

  「你記不記得你剛來草原那一晚,不肯跟我走,非要騙我說要留在草原上等日出?」蘇和額樂把左半邊臉擱在對方倚著他的腦袋上,剛洗過的頭髮又細又軟,還有一股他喜歡的檸檬香。

  「記得。」周安吉回,「因為我慣常嘴硬。」

  蘇和額樂笑了笑,用摟著他的左手捏了捏他的臉:「那現在還嘴硬嗎?」

  周安吉搖搖頭:「不嘴硬了。」

  接著又說:「跟你嘴硬討不到好處。」

  之後又沉默了一會兒,周安吉忽然擡起頭來,趁著天上灑下來的月色和星光,找到了蘇和額樂的眼睛,堪堪看定之後問他:「阿樂,你想不想抽一支煙?」

  蘇和額樂倒沒有很驚訝:「你想嗎?」

  周安吉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家裡有煙嗎?」

  當然是有煙的。

  不過蘇和額樂還是遲疑了一下:「內蒙古當地的煙很烈,你受得住嗎?」

  周安吉還是用剛才那種姿勢望著他,眨巴了兩下眼睛:「那試試?」

  於是蘇和額樂轉身進了屋內,拿出了一盒煙和打火機。

  周安吉坐直身體,盯著蘇和額樂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銜在嘴裡,用一隻手半遮擋住往來的夜風,另一隻手控制打火機點燃了。

  「啪」地一聲,橙色的微弱火光把兩人的臉都照亮了一瞬。

  蘇和額樂自己先吸了一口,吐出一陣白色的菸絲,瞬間就被風吹到了別處。

  周安吉就這麼望著他望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剛剛明明是自己提出要抽菸的。

  於是傾身過去夠蘇和額樂手裡的煙盒,但被蘇和額樂一擡手躲開了。

  周安吉沒搶到,落下來的手順勢拍了一下蘇和額樂的胳膊:「怎麼?我也要抽一支。」

  看蘇和額樂又把煙送進了嘴裡,並且仍高舉著手沒反應,周安吉乾脆把手伸過去,從他的嘴裡奪過了那支還沒有燃盡的香菸,送進了自己嘴裡。

  像是小孩子從別人那裡搶到了喜歡的東西,所以不知道是吸得有點急,還是真像蘇和額樂所說,內蒙古的煙就是要烈一些,周安吉在吸進去的第一口,就被嗆到了。

  蘇和額樂被人從嘴裡奪走了煙,還沒反應過來,轉過頭去看時,就看見了一個被嗆到彎著腰咳嗽的周安吉。

  那支煙還被他用左手夾著舉在一旁,一點熒熒的火光慢慢地向他的手指方向蔓延,灰色的粉末順著重力的方向垂直落到了腳邊,煙馬上就要燃盡了。

  蘇和額樂一隻手伸過去拍著周安吉的背,一隻手迅速地奪過了他手裡快燒到手指的煙,在自己腳邊摁滅了。

  阿樂在他背上拍了好幾下,周安吉才慢慢緩過氣來。

  「你著什麼急,我說過這邊的煙要烈一些。」他笑著說,「我又不是不給你抽。」

  「我沒事。」周安吉擺著手回他。

  蘇和額樂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剛不才說了不嘴硬了嗎?」

  周安吉擡起被憋得通紅的臉,也沒再說話,一個勁兒地拱在了蘇和額樂的胸口。

  蘇和額樂任他貼著自己,從煙盒裡又抽出了一支煙點燃,送進嘴裡吸了一口。

  「阿吉。」他叫了一聲名字,周安吉擡起了頭,「這樣試試。」

  說完就一下子吻了過去。

  周安吉不嘴硬,這次他很乖地張開了一點嘴唇,讓蘇和額樂的舌尖帶著剛剛烈煙的辛辣味道探了進來。

  這次接吻蘇和額樂沒有從後面掌住他的脖子,甚至兩個人身體都沒有緊緊貼在一起,留出了一點空隙供草原上的夜風來回穿梭。

  不知道是貪戀香菸的味道,還是貪戀蘇和額樂的味道,總之在這一個吻里,周安吉輕啄著對方的薄唇,有些戀戀不捨。

  直到蘇和額樂手裡的香菸快燃盡了,再次被他摁滅在了地上,兩人才耳鬢廝磨著結束這一吻。

  兩支菸頭被擺在腳邊,蘇和額樂重新攬回了周安吉的肩膀,問他喜不喜歡。

  周安吉點頭說喜歡。

  「喜歡什麼?」蘇和額樂親完人後偏要逗他,總是一個勁兒地發問。

  一起相處這麼久了,周安吉也不怕被他逗,每次都會如實地說:「喜歡內蒙古的煙,喜歡你,喜歡接吻,還喜歡你帶我騎馬,喜歡和你一起看星星……總之我不知足,喜歡的東西很多很多。」

  「那不喜歡什麼?」蘇和額樂又問。

  周安吉摳著手指想了一想,然後道:「不喜歡你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這晚兩人在蒙古包門口坐到了凌晨一點多,也沒人提出要進去睡覺。

  直到周圍連蟲鳴聲都變得很微弱了,四野安靜得不得了。

  「唱首歌吧,阿樂。」周安吉靠在他肩膀上說,「我想聽首蒙語歌。」

  還是上次蘇和額樂拉馬頭琴給周安吉聽的時候,他聽他唱過一首蒙語歌。

  雖然周安吉聽不懂,但他冥冥之中也能覺察得出,那些歌曲就是流動在蘇和額樂血液里的調子,和眼前這個人是融為一體的。

  蒙古族人好像就是天生的歌唱家。

  蘇和額樂摟著他先輕哼了兩句,周安吉立馬就聽出來了,是《烏蘭巴托的夜》。

  阿樂一邊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在打節奏,一邊從嘴裡唱出了那些周安吉熟悉又陌生的歌詞。

  這不是首激情澎湃的歌,但周安吉還是從蘇和額樂的聲音里聽到了無垠的遼闊感。

  是天蒼蒼野茫茫的遼原,是雪白如雲朵的羊群,是蘇和額樂的信仰,是他的長生天。

  一首歌蘇和額樂唱了一分二十秒。

  唱完後,他問周安吉:「這首歌的最後一句是什麼?阿吉。」

  周安吉愣愣地回想了一遍,他不確定阿樂是不是真的忘了:「唱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是。」

  「那蒙語版的最後一句呢?也是這個意思嗎?」

  蘇和額樂搖搖頭:「是熱戀中的情人多麼纏綿。」

  說完後,蘇和額樂又傾下身,輕輕在周安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就像我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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