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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ASSHOLE!

2024-09-14 10:46:14 作者: DuaDua

  第44章 ASSHOLE!

  狹小空間裡開始熱起來,兩道呼吸都悶得漸重。

  啞巴路行舟發誓,他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想把一個人套上麻袋,扛起來,扔出去。要是現在睡他邊上、像個小牛一樣死倔死倔盯著他的人換個名字,他絕對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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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逸還是挺有本事的,不出半小時,就能讓十幾天沒波動的情緒實現了委屈和無語的完美銜接。

  路行舟咬著後槽牙忍了一會,發現自己實在下不了手後,翻開被子下了床。

  剛沒欲望抽的煙,他現在瘋狂想抽了。

  路行舟比方才更快地回到院子裡,摸煙,摸火機,將將叼出一根煙點燃,手裡就一空。尾隨而至的強盜兌現起自己說出口的話,表現得比路行舟還渴望。

  不管不顧沒腦子一樣狠狠一大口下去,白子逸順利換來一頓昏天黑地的嗆咳。

  路行舟的無語止了止,眼看白子逸還要繼續,他忙不疊抓住了連煙都夾得彆扭的那隻手。

  「干……咳咳……」白子逸掙扎了一下,眼角泛著咳出來的淚花,很兇:「幹嘛!」

  「別抽了。」

  「你不抽了嗎?」

  路行舟再發誓,他真的很想把白子逸扔出去。

  對峙半晌,手裡的反抗變得強勁之際,路行舟掐滅了煙。

  然後白子逸就開啟了一整晚的模仿遊戲。

  路行舟邁左腳他絕不伸右腳,路行舟喝水他喝兩杯,路行舟坐沙發發呆他手機都可以不看一眼。就連……

  看著隨他一塊起身的白子逸,無語過後,路行舟又多添了一層無奈。

  「我上廁所。」路行舟提醒道。

  白子逸理所當然:「我也上廁所。」

  沒忍住,路行舟非常淺淡地笑了笑,「那我去洗澡你也要一起麼?」

  「一起就一起啊,你有的我哪樣沒有嗎?」

  路行舟嘴角揚大了一丟丟,「淋浴間很小,你這麼想跟我貼著洗?」

  「貼就……」

  不經腦的話一頓,白子逸晃晃眼珠子,撇開頭不接茬了。

  「走啊。」路行舟故意喊道,「上廁所。」

  白子逸沒反應,路行舟笑笑,獨自去放了水。只是他沒想到,沒跟他進廁所的白子逸會在門外等他。

  幾秒對視,沒有隻言片語,白子逸轉身回了客廳。

  路行舟杵在原地,經久不活泛的思維終於工作了一下。白導心細敏感,看到他和精神類藥物沾邊,大概是怕他做傻事才處處跟著。

  看吧,路行舟你就是個麻煩精。

  心裡被划過的念頭閃得不是滋味,路行舟嘆嘆氣,慢慢挪到走廊盡頭。

  白子逸坐回了先前坐的地方,還是那樣雙臂交叉抱胸。見他出來,氣呼呼的瞪從電視櫃移到他臉上,像極了不給出去玩死守大門的狗子。

  原來白導生氣的時候長這樣,怪搞笑的。

  可路行舟笑不出來,他不覺得自己值得白子逸在這浪費時間。稍霽的心情收斂,他勸了勸:「回去吧。」

  白子逸充耳不聞,頭一扭,看上去更氣了。

  「回家睡吧。」路行舟輕緩起語氣,「不早了,熬夜對你不好。」

  管他好不好,白子逸就不。

  趕是不可能趕的,路行舟沒辦法,只好回房滅了燈。重新躺下,一陣光腳踩在地板的呼噠噠就從敞著的房門泄進來,由遠及近。

  另一側床墊凹陷下去。

  窗外起風了,樹枝被吹得喧譁。路行舟聽著葉落,幾乎感受不到其他人存在,只剩背後溫溫的,在持續趕跑他本就零星的睡意。

  完全睡不著,又怕驚到白子逸,路行舟一動不動蜷在床邊蜷得僵硬。不知過了多久,估計白子逸應該是睡著了,他才緩緩翻轉身。

  接近十月,深夜的天已經容易讓人著涼。

  背對他的白子逸穿著短袖,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邊。看了一會捲毛亂亂的後腦勺,路行舟伸手拉拉被沿,剛放下,白子逸轉了過來。

  黑暗再能模糊一切也模糊不掉白子逸清明的眼睛。

  他根本沒有睡。

  風聲消失了,路行舟耳畔全讓白子逸囈語般的輕輕包裹。

  「路行舟。」

  沉沉落過來的目光填滿路行舟的視線,壓住他不由己總在飄忽的意識,穩穩壓進了他心裡。

  半個月以來感覺最平和的一瞬,路行舟嗯了嗯。

  他以為白子逸要趁機掏底的,可什麼讓他難以開口的追問都沒收到。他只看見白子逸往前移了一點,接著指尖點在他眉心,再滑向鼻樑,來來回回。

  很舒服,他不得不閉上了眼。

  「睡覺吧。」

  臂側傳來掌心的熱度,安撫的,輕柔的。白子逸慢動作拍著他,一下又一下。

  「睡吧。」

  「好好睡路行舟。我陪你。」

  什麼都沒了。

  灼心的話,吃人的夢,洪水猛獸般的「如果」,沒了。夜晚純粹,寧靜相伴,路行舟陷入了長長的空境。

  再睜眼,日光已穿過窗簾的縫隙投射在天花板。路行舟盯著那片亮斑恍惚了一會,記憶點點歸籠,他扭轉腦袋,卻沒有侵占他腦容量的那張臉,另一半床單涼得似乎從未躺過人。

  呆滯幾個眨眼,恐慌猛然挾持。路行舟彈坐而起,急急拉開了門。

  掃過廚房、廁所、客廳和院子,路行舟甚至去次臥找了一圈。沒有,哪裡都沒有。家裡沒有別人。

  路行舟不可遏制地喘起來。

  醫生說,個別人吃地西泮會出現幻覺。他怕昨晚的白子逸是一場藥物影響的假象,更怕賴皮鬼白子逸只是他的想像……

  被定了符咒似的,路行舟不知道要怎麼走路了,他直挺挺立在餐廳,門口忽然一道嘀噠啦噠啦。

  指紋鎖響了,是李姨。

  「哎呀。」李姨被嚇了一跳,「小舟起來啦?餓不餓?我馬上做早餐。」

  「我……」路行舟剛張嘴,心跳突地隨著漏了一拍。

  李姨不是自己來的。

  白子逸背著他的包,在李姨後頭進屋關門換鞋,好似回家。

  路行舟急促的胸口一塌,這才驚覺自己正滿手心冒汗。

  「你……」去哪了。

  路行舟盯著經過他的人,想問,又覺得不該問,白子逸就自行理解了他沒上沒下的這個第二人稱。

  「我要借住。」放下包,白子逸還有點賭氣地小聲叨叨:「睡你的床吃你的飯用你的網說不定還會貼著你洗澡。」

  「你不管黑……」

  「送回家了。」

  路行舟一噎,李姨這時從廚房探出了腦袋。

  「早上我給你們做鍋貼吧?有蝦有牛肉餡,你們想吃什麼的?」

  路行舟的胃口還在消極,他搖搖頭,「你們吃吧,我——」

  「我不吃了阿姨。」白子逸強勢打斷了路行舟,「我一點都不餓。」

  李姨犯起愁。

  無語打道回府,路行舟總算相信昨天的一切確實不是自己精神不正常的臆想。他瞥瞥白子逸,後者聳聳肩,滿臉「你能拿我怎麼樣」。

  不能怎麼樣。路行舟抿抿唇,嘆氣,對李姨改了口:「我都可以。」

  話音剛落,白子逸就高聲喊道:「那阿姨我要牛肉的!」

  就這一招,白子逸耍了一整天。路行舟只好硬著塞,好好吃了三頓飯。

  又入夜了,又剩下了他們倆。

  可能長時間呆在一起,今天比昨天氣氛稍微好那麼一點。路行舟繼續改下午沒改完的那篇灌水論文,白子逸也不問他在幹嘛,安安靜靜看一眼劇看兩眼他。

  洗澡這個事,到底誰都沒那麼不害臊硬是要貼著。

  十點過,路行舟用好衛生間,白子逸扔開平板抱著自己衣服進去了。

  不遠處玻璃門後開始滴滴嗒嗒,路行舟吞了兩顆地西泮。

  喪氣和混亂來得很快。

  讓白子逸黏了一天,說沒感覺好一點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憑什麼能夠一直承受這份「好」呢?他對姜平平連個「不」都說不出來,說想跨一步是他,做不到也是他。

  他算什麼?他只能算個被牽著走的無能廢物。他就這樣出現在暖呼呼的白子逸身邊,很可能……只會是個消耗。

  不要。

  他不要那個成天笑呵呵的白子逸,因為他而暗掉。

  大雨忽至,雨絲歪歪斜斜打在窗台,兩三點濕意蹦到臉上,路行舟吐出溺水般抽了一口,這才著急忙慌去關門窗。

  滿屋子跑了一圈,再跑回房間,路行舟看到沒吹頭髮的白子逸站在他書桌前,手裡拿著什麼東西觀察。發尾的水珠滴下,打在地板,卻不是嗒嗒嗒。

  啪嚓啪嚓,那是鋁箔被抵破的聲音。

  路行舟一怔,白色片劑落進了白子逸手心,他擡眼看向路行舟。

  「你還是不願意說嗎?」

  血液凝滯半瞬,之後極速涌著怒火噌地燒過了路行舟頭頂。他像終點衝線般三步並兩步地跨,再大力拉住白子逸胳膊,一把拍掉白子逸手裡那兩顆處方藥。

  「鬧夠沒白子逸?!」路行舟從不知道自己能這麼凶,他控制不住地吼了起來,「這他媽是安定!安定!你發什麼瘋?!」

  有點被路行舟嚇到了,白子逸卻還梗著脖子,「你不是剛吃了嗎?我陪你啊,你能吃我不能吃嗎?」

  「不能!你……」路行舟抓抓頭髮,眼底瞬間紅透,「你別這樣,別這樣,求你了。」

  「你說這些沒用。」

  白子逸飛速下蹲撿起藥片,神似警匪片裡歹徒忽地揮起自刎的兇器。攔不到了,白子逸真的快吃到了,路行舟終於被逼得喊了出來。

  「保研!因為我最近在保研!」

  白子逸動作一滯,路行舟第一時間搶過藥片,和剩餘的一起扔進抽屜。

  雨聲擴張著兩人的距離。路行舟垮下肩耷拉著頭,手掌死命按住桌沿。好大一會,他才轉過半圈,強迫自己看著白子逸,繼續道出他也還沒接受的事:「保研,魔都,搞金融。」

  「為什麼突然……」

  「我媽說得挺對的,人要現實一點,少折騰。跨專業太難,我沒那麼厲害我做不到。」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之前我腦子發熱我沒想明白。」

  「放屁。」白子逸擰起眉頭,言辭激烈了一些:「放什麼狗屁呢路行舟?你要是真的想好了怎麼會——」

  「你就當我沒用吧。」

  白子逸不說話了。

  「反正再過幾個月我就不在這了,你……」

  有海水一寸寸漫上來的錯覺,路行舟要墜下去了,他知道只要伸手,白子逸肯定會拉住他,但他選擇在白子逸面前做起了大騙子。

  「別管了。」路行舟嗓子喑啞,「你別管我了。」

  「什麼叫別管你?」白子逸被氣樂得飛起五官:「你怎麼不說要我乾脆當不認識——」

  「你想麼?」

  「……什麼?」

  路行舟說不出第二次,他知道白子逸聽清楚了。

  整個房間被定格。雨越下越大,路行舟覺得渾身越來越沉。然後他看見白子逸剛還有很多道理要講的嘴緩緩閉緊,又咧開。

  白子逸笑了,哼笑著,像聽了一場天方夜譚。半晌,他重新盯住路行舟,抖著下巴。

  那雙總笑眯眯的眸子一下蓄滿了水花,情緒猛地擁堵,路行舟的心口和眼都脹得發疼,他聽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淡語氣。

  「Asshole。」白子逸抹抹臉,「路行舟你這個Asshole。」

  然後大門被甩得震天。

  水鬼四面八方襲來,纏住路行舟的口鼻和四肢,剩下熱熱的東西從眼眶滾落,他瞬間被黑潮卷進水底,滿世界只留下一個焦點。

  白子逸走了。

  那顆溫暖發亮的恆星,他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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