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那剎那間，像是自己驚天動地的心跳也跟著共鳴了一聲，姜厭郁起身打開門，對方戴了個黑口罩，他只能夠看見趙瞿那盛滿笑意的眉和眼。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剛放學的孩子，把這個家當成了自己的錨點。

  ……

  所有激盪焦慮的情緒似乎一瀉而空，姜厭郁心臟砰砰直跳著，盡力面無表情地請他進來。

  趙瞿雖然看起來清瘦，但他個子很高，相較於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沉默安靜，這次他也沒有太多動作，站在那裡似乎有些拘束。

  對方口罩之上的杏眼依然看著姜厭郁，那雙眸子太過清澈，像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緒。

  魯智深蓄好了力氣對陣濕漉漉目光望著你的小狗崽是種什麼樣感受？！

  姜厭郁此刻就是類似這種感覺，他進退為難，對手出其不意使出這種招數，明顯違反公平競技的規定。

  見面之後並沒有像趙瞿心血來潮的奔赴或者姜厭郁二十分鐘坐立不安的時間那麼轟轟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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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厭郁發覺自己擋在了趙瞿面前，他側過身，讓趙瞿在沙發上坐下，喉嚨一時間又有些發乾，稍微有些緊張問道：「你要看電視嗎？」

  趙瞿剛坐下的身軀微頓，擡眼看著姜厭郁摘下了口罩，終於顯出平常那般模樣。

  或許是冷感都蓄積在了下半張臉上，雖然還是鬆散的模樣，姜厭郁那種心神不受控的情緒卻陡然消失。

  趙瞿玩笑道：「你要再給我拿個果盤嗎？」

  姜厭郁微愣住，他確實忽略了這件事情，認真觀察對方的神色，趙瞿想要吃水果的話，這倒是……

  主要還是自己家裡真沒有。

  趙瞿微倚在沙發靠背上，和對峙時候沉穩如山的氣勢不同，此刻他的面容俱是徹底放鬆下來的愜意和悠然。

  他重新看了眼姜厭郁家裡擺放的物品，儘量把每件東西都記得更加牢固一些，姜厭郁似乎有些為難，仿佛被他突然的玩笑驚住。

  所有憋在心裡的情緒頓時被卸去，趙瞿顯然心情很好，眼角彎得更深：「姜厭郁，你不用一直站著和我說話，我不是擅長嚴厲的教師，有讓小學生一直罰站的習慣。」

  你才像個小學生好不好。

  姜厭郁想起了分手前趙瞿經常逗他完逗得自己心情很好的樣子，心底默默吐槽一句，卻輕鬆了一些，坐到了對方身邊，稍微緊張之下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他慶幸著自己雖然不愛看電視，但是裝修的時候安了台電視機，不然這兩次和趙瞿見面他真的會尷尬至死。

  趙瞿察覺到姜厭郁在他身旁坐下，身軀微微一僵，儘量自然地往對方那邊更靠近了一點。

  他從善如流看向電視，跳出來《最強唱作人》節目窗口的時候讓趙瞿頓時稍微有些不自在。

  自己以見證人的身份出現在綜藝當中，為了節目效果後期必然播放一些浮誇驚嘆和褒獎的履歷片段，這對於剛和姜厭郁坦誠肺腑生活失意的他來說實在有些煎熬。

  於是趙瞿安靜了瞬，狀似隨意地問道：「你要看這個節目嗎？」

  姜厭郁盯著電視機，想著他們之間還有多少共同話題可以聊，點了下能夠退出節目界面的右上角小叉號，回答道：「我已經看完了。」

  這個答案讓趙瞿稍微詫異，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姜厭郁平靜地繼續道：「你忘了，宋遇也是星野的。」

  兩個人之間頓時一片沉默。

  趙瞿自然沒有忘記這件事情，但是他一點也不想在當下情景當中提起這個話題。

  於是趙瞿又離姜厭郁更靠近了一點，像個占據地盤的小獸，輕微側頭假裝依靠在對方肩膀上，儘管幅度小到只有自己能夠感覺得出。

  看著姜厭郁點擊按鍵不停跳動，選項停留到了一部古裝類電視劇上面，趙瞿道：「就看這個吧。」

  這是一部古裝玄幻劇，改編自一部很出名的小說。

  法力低微的小妖喜歡上了高高在上的仙君，然而仙君只喜歡修煉，即便小妖跟著對方回到天上，也總是感覺到格格不入。

  只有關押在牢獄中的魔頭願意和小妖聊天，二人逐漸交心，魔頭也喜歡上了小妖。

  他們點開的那集正好是小妖和魔頭交心談話的時候。

  罪惡多端的魔頭只不過是一個少年，他衣衫血跡斑斑，不解地看著小妖，疑惑又略帶悲傷道：「你為什麼會喜歡上道真呀，他冷冰冰的一個人，對誰都不好。」

  小妖笑了笑：「可能我就是喜歡他不喜歡我的樣子吧。」

  姜厭郁看著這個畫面，趙瞿離他這樣近，他似乎能夠感覺到對方的肌膚溫度。

  他只要稍微一轉眼，就能夠對上那雙或深情或明亮的眸子。

  姜厭郁突然道：「愛是高懸在天空美輪美奐的彩虹，櫛風沐雨只顧和自身鬥爭的人是沒有機會看到它的。」

  趙瞿聽見姜厭郁的這句話，不知道對方是有感而發還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笑著往後仰去，道：「但是世界上以看彩虹當作慰藉的人和深陷泥潭的人是同時存在的。」

  青年換了個姿勢，他開了一路車，疲累到幾乎倚靠著。

  趙瞿看著姜厭郁，這樣親密的情景之下，他只要轉個身就能夠徹底摟住姜厭郁。

  可他只是看著面前的故人，目光帶著眷戀地流連過他的下頜、嘴唇、鼻樑和那雙猶豫不安的眼睛。

  趙瞿凝望著姜厭郁的臉龐，平靜道：「愛永恆存在，既是屬於眉目從容者的，也是屬於疲於生活者的，不要懷疑愛，人不應該悔憾終生。」

  -

  電視機的聲音和畫面卻是讓這個從來安靜的空間多了一些熱鬧。

  姜厭郁猛不防聽到趙瞿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那股「騰」地一下想要站起來的衝動又瞬間產生。

  可是是他先腦子抽了說出這些咯噔話語的，所以對方舉一反三之下他幾乎沒有什麼能夠招架的能力。

  講這種話題，姜厭郁甚至不敢去看趙瞿的表情究竟如何，他只能繼續小心翼翼地挺直著脖子看著電視機的情感試探，久到一直挺直的脖頸處都有些微微發酸。

  還好趙瞿終於放過了他，對方似乎對於電視機上的這些俗套戲碼失去了興趣，他主動把纏著姜厭郁的那個幻彩泡泡戳開。

  對方嗓音裡面興致盎然：「我們不是要一起去超市採購嗎？我來之前查看了地圖，你家附近就有好多超市。」

  如果說在趙瞿過來之前姜厭郁是一個叛逆衝撞想要時刻反駁對方意見的壞學生，那麼此刻趙瞿的這句話則將姜厭郁深深地從對方隨意拋出的斷言當中拯救出來。

  即便是在自己家中，他也沒有辦法做到趙瞿那樣隨性，他已經感覺到手忙腳亂，只好地答應，對著趙瞿道：「買的東西種樣可能有一點多，我們早一點去，順便買了蔬菜什麼的，不要再吃那些速食了。」

  最近的那家大型超市就在姜厭郁小區前的商業中心內，因為人流較多，趙瞿重新戴上了口罩，保守起見，他還戴了漁夫帽和墨鏡，像是搞藝術的潮流男。

  雖然趙瞿本身就走在時尚前端，但是他平時里的氣質太平穩溫和，這副打扮使得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是人是鬼都看不清，也讓他多了些年輕的鋒利感。

  趙瞿從來比他高上一些，這樣的打扮也絲毫不減對方氣質，姜厭郁忍不住多看他了兩眼。

  趙瞿察覺姜厭郁目光，稍微一愣，旋即眼睛當中笑意叢生。

  入口處先是日用品區域，紙巾濕巾這塊地方沒有多少人流經過，超市LED長條燈把每個角落都照得清晰可見。

  他們並肩走在安靜又光明的小道之上，看著周圍琳琅滿目的商品，像是千萬人中普通平常的兩個人，享受體味著生活中難得閒暇下來的舒適。

  逐漸走到了人漸多的零食區域，姜厭郁推著購物車轉過彎的時候，突然從對面竄出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對方沒有注意到面前購物車，差點肚腹就要擦過購物車車框邊角的時候，趙瞿伸手從姜厭郁背後環住了他，他手指握緊姜厭郁的手，把購物車往旁邊輕輕一帶。

  青年的墨鏡烏黑一片，像個身手敏捷的盲眼俠客，看似很冷淡地對著孩子說：「下次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