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夢中畫面最終定格趙瞿和友人共飛國外遊玩的新聞頭條上。

  

  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城市，對方輕而易舉地抵達。

  手機在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姜厭郁剛摸過來接通，明宣的聲音在那邊激動又振奮：「哇哇哇，我今天早上才看到新聞，不會真是照片上那樣，你和趙瞿私下吃飯了吧？」

  「我看了他那邊發出的聲明好多遍，不要試圖敷衍，我可沒有找到否認的意思。」

  明宣是姜厭郁的髮小，也是這幾年見他落魄境地唯一待他如初的人。

  前兩年對方通過人才引進入職到了某市人民醫院的普外科，據說每天在都和工作比壽命，但是半分不減愛八卦的天性。

  姜厭郁被這幾個感情充沛的「哇」字沖淡了睡意，昨晚那種強烈難過的情緒恍惚中竟讓他感覺到虛假。

  猶豫了下，他還是開口澄清：「我去探班宋遇的時候正巧和趙瞿遇見了，就一起吃了個飯。現在我們和陌生人差不多，你千萬別胡亂猜。」

  明宣不滿地嘖了一聲，語調拉長：「不是哥們，我是能這樣的人？要我說現在這樣也挺好，當初天天提心弔膽被姜叔叔知道你倆談戀愛，現在好歹再也不用擔心你們那些閒言碎語。你看熱搜上誰知道他是你前男友，都在罵你蹭。」

  姜厭郁順著他的思路被這話噎了下，輕鬆了許多，笑罵：「真會說話，聽完想揍你一頓。」

  「那可別——」明宣急忙討饒，接著道：「不過說真的，就算趙家大業大，我覺得在A市你也不用太忌憚趙瞿。你剛說的那個宋遇，我們醫院和他家商場離得特別近，宋家產業一看就是財大氣粗，裝修的特豪華氣派，每次去那裡面都是人多到不行。」

  「宋遇音樂上那麼有才華，又有宋家給他鋪路，他不可能不紅。」

  姜厭郁微怔，明宣雖說嘴上看似吊兒郎當，卻是最了解他情緒的人。

  腦海中一浮起昨晚那張冷靜又像霧氣一樣看不透的臉，想到以後還有可能和他見面，他果然瞬間湧出一種恐懼到想要逃避的情緒。

  但是等到宋遇紅，姜厭郁心中更加沒底。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宋遇已經兩天沒有同他聯繫，他若有所思道：「宋遇正錄製的節目就是唱作類的，他的團隊都是外包，好像很厲害，等到節目播出後可能會有一些知名度吧。」

  手機那頭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鬧鈴聲，姜厭郁看了下屏幕，到了對方卡點上班的時間。

  果不其然，明宣匆匆結束了電話，語氣哀怨又充滿幻想：「那好啊，等他給你公司賺錢了，你當霸總，我當霸總身邊的醫生，現在我先為這個目標去努力完成今日考勤了，你也加油。」

  姜厭郁起床洗漱，腦中還在回想明宣關於宋遇的說辭。

  那日宋遇對江白不滿又厭煩的神情並非作假，他雖然是個少爺脾氣，但是在音樂這條路上，實打實有自己的熱愛所在。

  比起對方借這個節目大紅大紫，姜厭郁更希望夢中的挫折傷害不會發生在剛剛開始追夢的宋遇身上。

  他給宋遇發去微信詢問近況，對方很快回過消息，語氣意外明快：「一切很好啊，後天就要錄製第一次公演的舞台了。鬱郁，我最近真的好忙啊，又忙又充實，那天你過來看看我吧，有你在我就不會緊張了。」

  姜厭郁含笑安慰著他，沒有立刻應承下來這件事情，但是真到了宋遇公演的那一天，他還是心神不定，再次驅車來到了廣播大廈。

  —

  相較於上次舞台的內部錄製，這次公演首次面對觀眾，甫到節目現場，第一感覺就是黑壓壓的人群。

  編導攝像等工作人員浩浩蕩蕩圍在舞台周圍調試設備，正巧另一邊趕上選手拍攝中插GG，姜厭郁跟隨工作人員到達化妝間的路途中，途徑許多人正在布置拍攝時候要用的場地。

  宋遇坐在椅子上閉目小憩，他的助理小陸看見姜厭郁如同看見救星般遠遠就迎了上來：「小姜總，您可算來了。」

  宋遇的團隊拿的都是宋氏的工資，對於掛名在星野有一種隱秘的不屑和不恥，從團隊上下每每遇見姜厭郁的時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便可以看得出。

  只有在宋遇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們才仿佛換了個人，就比如此刻，笑容舉止真誠得好像和姜厭郁真的在星野共事多年。

  姜厭郁因為助理這表情緊張到心口一跳，心道不會宋遇真的和江白對上了吧？

  小陸悄悄看了看左右，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他壓低了聲音，儘量不讓宋遇聽見：「小遇正鬧心著呢，節目裡有一個關係戶，做什麼導演組都寵著。小遇今晚上的出場順序被節目組調到了第一個，這很影響播出時候觀眾印象的。」

  小陸話語還沒有說完，臉上神情驟然變化，笑呵呵地望向來人，工作人員急匆匆地過來，皺眉看了眼幾乎睡著的宋遇，猶豫開口道：「宋老師現在要拍攝了。」

  工作人員通知的聲音不大，但是宋遇還是睜開了眼睛。

  看見姜厭郁的那一刻，對方並沒有太多小陸提心弔膽的生氣模樣，一剎眸亮，唇邊浮出了極為溫柔的笑意。

  他起身沖姜厭郁喊道：「鬱郁，你還沒見過我拍GG，你跟我一塊去吧。」

  姜厭郁本來就是為了宋遇過來，今日天氣很好，一起往拍攝內場走的時候，宋遇突然擡手搭住了姜厭郁的肩膀，他們距離很近，宋遇的語氣稍微有些迷茫：「鬱郁，我好像真的不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姜厭郁身體一顫，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宋遇繼續道：「上次來的時候你說的那個江白，剛開始大家都沒注意他，但是他好像真的很優秀，隨隨便便的表演都能夠打動人心，我都有點懷疑自己了。」

  宋遇雖說有宋氏作為依靠，但是宋家規矩嚴格，並不喜歡家裡人做這些生活在聚光燈之下的工作。

  姜厭郁第一次見到宋遇的時候，他在一個品牌活動的after party,穿著白色的厚毛衣，認真彈奏著大廳當中的鋼琴。

  姜厭郁那時候剛知道趙瞿的鋼琴曾經得過獎，作為沒有半點音樂細胞的人，他怔怔地看著宋遇紛飛的手指，對方的神情流露出一種小心翼翼的狂熱，渲染出的氛圍輝煌又帶有一些神聖。

  姜厭郁沒有見過趙瞿彈琴，但是他看著宋遇，不由自主地還是感覺少年像是帶了神秘高貴的光環，於是再次在走廊上遇見對方的時候，對方臉頰帶著紅印，神情冰冷到難以接近，他還是發出了由衷的誇獎：「你剛才的鋼琴彈得真好聽。」

  宋遇停下腳步，臉色晦暗地望著他。

  等到對方找到姜家，說要讓自己帶著他逃脫命運之後，姜厭郁才知道宋遇在這場表演結束，宋母動手打了他，而那時候宋遇表演上彈奏的鋼琴曲，是李斯特的《死之舞》。

  姜厭郁停下腳步，看著宋遇略帶不安的眉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算世界劃分了主角配角，可難道命運關隘的喜怒哀樂不是每個人自身親自經歷？

  預見災難卻無能為力最使人心底悲哀，他只好堅定地看著宋遇，重複道：「你音樂道路上真的很有才華，我真的覺得你很厲害。」

  宋遇看著姜厭郁鄭重的模樣，原本故作輕鬆的笑容愣了愣，搭在姜厭郁身上的手更緊，語氣里像多了幾分釋然道：「鬱郁，還好我還有你做我的最佳聽眾，我在你眼裡真的很厲害吧。」

  他的自戀和周宣不同，因為教養使他平日裡總是克制又得體，這種突然的亮色讓宋遇多了點明媚的好看。

  小陸遠遠跟在後面，只能看見宋遇的笑容，頓時長舒一口氣，又有些複雜地望著姜厭郁。

  對方總能夠平復宋遇在任何事情當中產生的不好情緒，到底是給宋遇下了什麼降頭。

  姜厭郁聽到宋遇這麼說，心中也稍微放了點心，笑著點了點頭。

  拍攝場地就在前面不遠處，他下意識地向前看去，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拍攝空間外等待，他和宋遇姿態親昵的模樣被對方盡收眼底。

  宋遇還渾然不覺，看著趙瞿平靜的眼神笑著打趣道：「趙總是在等江白嗎？」

  姜厭郁心臟遭到重錘，他不可置信地往旁邊看去，燙了金色捲髮的少年神情溫柔地接受著花絮物料採訪：「我的偶像啊，應該是趙瞿老師，我是因為他才進入娛樂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