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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2024-09-14 07:41:19 作者: 春溪笛曉

  第106章

  江從魚進行了一通追本溯源,最後發現是馬糞侍郎,哦不,戶部左侍郎馬應誠起的頭,接著從戶部尚書到樓遠鈞這位當皇帝的都一致認同這個新任命。

  尤其是郗禹這個次輔,批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江從魚都懷疑要是空懸的位置是戶部尚書,郗禹都要把他塞上去了。

  一點都不知道避嫌!

  別人舉薦你的學生,你不該說「他不行,他還是個孩子」嗎!!

  還有耿首輔看起來笑眯眯的,實際上肯定還在記仇,畢竟他剛進京那會偶遇耿首輔這個釣魚佬,還提起了耿首輔年輕時吃臭魚的糗事!

  

  舉目四望,全是要害他的!他只是一個從六品的翰林修撰,面對這種局面能怎麼辦,只能收拾收拾走馬上任去。

  因為知道最後同意這個新任命的絕對是樓遠鈞,江從魚哼哼兩聲,接下來幾日都以忙著適應新崗位為由沒去找他。

  他也確實很忙,忙著了解戶部到底留著多少爛帳,期間還去翰林院和國子監抓幾個人過來給自己打下手。

  戶部尚書是個圓臉老頭兒,整日滿臉笑,脾氣好得很。只是看著江從魚盤出來的爛帳,他的笑容也不免有些尷尬:「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樓遠鈞上任後為了讓百姓休養生息,這幾年都儘可能地輕徭薄賦,地方上遇到天災不僅免除當年的賦稅,還得撥款去賑災。

  他們為了應付這些最為緊急的支出只能到處東挪西湊,帳面可不就難看得很嗎?

  好皇帝不好當,好官也不好當。要是能像先皇在位時那樣有事沒事就先苦一苦百姓,補起窟窿來肯定容易。

  這不是咱陛下愛民如子,苦不得百姓嗎?

  江從魚聽著這老頭兒叫苦哭窮還能隔空拍一拍樓遠鈞馬屁,只覺人家不愧是能當尚書的。

  有這種時刻不忘吹捧皇帝的為官自我修養,他不當大官誰當大官?

  腹誹歸腹誹,江從魚還是頗為尊敬這位對著空空蕩蕩的國庫好幾年都沒辭官跑路的老上司。

  冬麥才剛種下不久,春麥還在等著下種,接下來幾個月都不會有稅收,還得考慮到各地會不會又有天災人禍出現,江從魚知道指望國庫現在的存銀是很難撐過這兩三個季度的,開始在各個衙署來回溜達串門。

  節流已經節到不能再節,那就只能開源了。許多事不能光由戶部單幹,得六部聯合起來行事,江從魚每天這邊嘚啵嘚啵,那邊嘚啵嘚啵,忙活得很是起勁,還真忘了自家還有位陛下需要投餵。

  反而是阿寶知道江從魚去了戶部,每天在文華殿上完課就悄悄溜了過去,說是要跟著江從魚觀政。

  阿寶本身就是被他們當做太子來培養的,江從魚覺得讓他提前接觸一下六部事務也無妨,便欣然帶著阿寶到處討飯,哦不,到處和人商量富國大計。

  戶部乾的活其實更像是資源調配,而非只需要分配帳面上那點兒錢糧,許多事無須用到錢都能做成,只看戶部如何規劃而已。

  當然,帳面上有錢的話,他們戶部官員的腰杆子還是能挺得更直的。

  許多讀書人不愛提錢、不愛講利益,江從魚則沒那麼多避諱,忙活到臘月十五,已初步規劃出開春後要著手落實的新計劃。

  好不容易迎來休沐,江從魚才算是放鬆下來。

  他本來要回家去睡個好覺,卻被李內侍親自過來請進宮,說是陛下邀他一起用晚膳。

  江從魚這才想起自己好些天沒見樓遠鈞了。

  一開始是氣樓遠鈞不知節制以及讓他接手戶部右侍郎這個燙手位置,後面則是已經全心全意投入到戶部事務裡頭,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有個怎麼餵都餵不飽的戀人。

  江從魚背脊莫名有些冷,正要找由頭不進宮了,卻聽李內侍嘆著氣說:「最近陛下吃得少了,夜裡也睡不太好……」

  一聽樓遠鈞老毛病又犯了,江從魚哪還記得一閃而逝的跑路念頭,馬上放下手上正在收尾的事務快步進宮去。

  被落下的阿寶忍不住問李內侍:「叔父他真的吃不香睡不好?」

  李內侍朝他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阿寶:「……」

  他就知道是這樣!

  即便知道他也沒辦法,誰叫江從魚就吃這一套。若是他敢在江從魚面前揭穿這事兒,接下來幾個月恐怕都要寫功課寫到再也沒機會來見江從魚了!

  事實上江從魚倒也不是不知道樓遠鈞經常騙他,只不過樓遠鈞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前科實在太多了——他要是不上當這人就真敢糟蹋自己!

  江從魚進了宮,只見樓遠鈞端坐在那裡等著他,看起來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但是吧,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對比著來看。此前見面這人哪次不是帶著笑的?現在他一副「你來找我做什麼」的冷淡模樣,可見是真的惱了。

  江從魚只能坐到樓遠鈞旁邊去試探著喊道:「陛下?」

  樓遠鈞看著湊到自己面前來的江從魚,忍著沒有把人拉進懷裡親,邊輕按著手上的玉戒邊問道:「江侍郎這麼忙,還想得起朕來嗎?」

  一聽到樓遠鈞這稱呼,江從魚就想起自己近幾天過得那叫一個又忙又累,他埋怨道:「還不是你把我安排去戶部的?」

  朝中的人事任免底下人只有提議權,決定權最終還是在樓遠鈞手裡的。

  沒樓遠鈞同意,他一個剛科舉完沒兩年的人能空降戶部當二把手嗎?

  樓遠鈞一頓。

  這事是他做的決定,只不過他本以為江從魚去了戶部,同僚就都比他大上兩三輪,又比在翰林院忙碌許多,江從魚應當不能像在翰林院那樣整日閒得呼朋引伴一起玩耍才是。

  沒想到江從魚忙是忙了,卻沒忘記呼朋喚友過去……一起幹活。

  甚至把阿寶都給捎上了。

  那小子整日黏著江從魚不放,實在礙眼得很。

  樓遠鈞在心裡算了一輪帳,覺得自己縱有錯處,那也是江從魚錯的多。

  樓遠鈞說道:「朕每日都有關心你在做什麼,你這些天有想起過朕嗎?」

  從以前那些「起居錄」來看,在江從魚高中之前他們一直都只在休沐時相會,平時江從魚都快快活活地與旁人玩耍。

  他忍不住想,若是他當真要求江從魚從此只和他維持君臣關係,江從魚是不是樂得逍遙自在?

  江從魚一看樓遠鈞那神色,就知曉這人又開始在心裡瞎編排他了。

  他直接摟著樓遠鈞的脖子親了上去,用行動表達自己真心實意的想念。

  樓遠鈞還是很好哄的,得了江從魚主動送上的深吻後就暫且放過了他,還命人去喚阿寶過來一起用了晚膳。

  這人飯後裝模作樣地考校了阿寶一通,認為他可以學更多東西了,又給阿寶安排了兩個新老師。

  阿寶:。

  就知道這頓飯沒那麼好吃。

  見阿寶面色發苦,江從魚忍不住幫了句腔:「這樣太辛苦了吧……」

  樓遠鈞道:「朕也是看他學有餘力,才給他多找兩個老師。」

  要不然還得閒到跑去黏著江從魚不放。

  樓遠鈞笑著看向阿寶:「你自己說說,你對這個安排有沒有意見?」

  阿寶忙說道:「沒意見,我一點都不辛苦。」他怕江從魚替自己說情,樓遠鈞背地裡給他來雙倍。

  江從魚見狀哪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能由著阿寶討逃也似的跑了。

  等阿寶走遠,江從魚才說道:「哪有你這樣當叔父的?」

  樓遠鈞把江從魚抵在廊下,湊上去親了他的唇好一會,才說道:「從前若有人為朕多請幾位名師,朕不知得多高興。」

  江從魚聞言也想到許多人想求學也不得其門而入,能像阿寶這樣坐擁那麼多名師教他習文練武,說出去不知得讓多少人羨慕。

  也就他自己從小有楊連山這個老師悉心教導,才覺得拜得名師這件事並不稀罕。

  樓遠鈞見江從魚神色鬆動,便不再與他談阿寶的教育問題,改為繼續和江從魚「算帳」。

  江從魚在戶部這些天也算是個算帳高手了,到了樓遠鈞面前卻是節節敗退,完全不知道這傢伙為什麼明明已經都忘了那麼多東西,怎麼就忘不了這個變著花樣討帳的本事。

  比如這晚他不知從哪弄來個玉枕,非要他懸著腰枕在上頭,還說他上次挑的避火圖幾乎都有這一環,肯定是他喜歡的。

  他又不能生孩子,傻愣愣在上頭枕半個時辰做什麼!

  偏樓遠鈞不肯放過他,摁著他折騰到完全沒力氣動彈,才饒有興致地移燭賞玩他微顫的雙腿。分明是很尋常的房中之事,由樓遠鈞做來不知怎地都叫江從魚羞恥至極。

  末了這人還要說他在勾引他,又欺上來與他廝纏到後半夜才罷休。

  江從魚早上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他困得又把臉埋進枕頭裡捂了一會,才猛地清醒過來,起身說道:「糟了糟了。」

  樓遠鈞已經衣著整齊地坐在那兒看書,聽江從魚這麼一說,不由放下書湊過去問:「怎麼了?」

  江從魚說:「今天老師一早到京師,我沒能去接人,沈祭酒又得在老師面前說我壞話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沈祭酒這人表面上一副光風霽月的君子模樣,實際上整天在他老師面前表示「其他人全是垃圾,只有你我是知己」。

  樓遠鈞關心地問:「現在去已經來不及了嗎?」

  江從魚咕噥:「一大早的船,這會兒怕都被沈祭酒接去國子監了,哪裡還來得及?」

  樓遠鈞看了眼江從魚脖頸上被自己弄出來的紅痕,哄道:「先收拾收拾,等會用過早飯再出宮。」

  江從魚也知自己身上有多狼藉不堪。

  他看了眼樓遠鈞,終歸還是沒法對著這麼一張臉說出「都怪你」這種話來,只能麻溜套上冬天的厚衣裳把渾身的曖昧痕跡藏得嚴嚴實實。

  樓遠鈞在旁邊問:「朕是不是也該去見見你老師?」

  江從魚連連搖頭:「還是別了。」以前樓遠鈞就不怎麼忍得住瞎親他,換成現在的樓遠鈞那肯定更不知克制,他還信誓旦旦地跟陵遊說絕對不會叫老師發現呢!江從魚說,「我今天還約了阮遙他們到家裡去吃飯,你去了大家都不自在。」

  樓遠鈞道:「你嫌棄朕擾了你們的興致?」

  江從魚和他講道理:「不是嫌棄你,是你這個一國之君杵在那裡,誰還敢放開了吃喝?」

  樓遠鈞沒再說什麼,與江從魚一起用過早膳後便放他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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