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2024-09-14 07:40:12
作者: 春溪笛曉
第63章
夜色已深,外面幽寂一片,殿內卻亮堂得很,床沿更是燃著不少燈燭,不像江從魚習慣的那樣到哪都只點那麼一兩盞燈,自覺不傷眼就絕不會多點。
江從魚剛從溫泉池子裡出來,身上擦乾以後仍是水潤得很,還隱隱有些透著點兒薄粉。煌煌如晝的燭光從四面映照過來,叫他這個平時不拘小節的江從魚都有些不自在起來了。
尤其樓遠鈞塗起藥來慎重又仔細,似乎不想他身上留下半點疤痕。
這樣張開腿對著人已是極羞恥的事,樓遠鈞還一手抓著他的腿不讓他動彈,一手在他傷處來回塗抹。他好幾次下意識下把腿合起來,都被樓遠鈞輕而易舉地抵了回去。
江從魚紅著耳朵說道:「只是擦破了點皮,很快就能好的,你不用這么小心。」
一向溫柔的樓遠鈞卻沒停下來,還以看看有沒有別的傷處為由把他由里到外檢查了個遍,小小的兩處擦傷,他硬生生塗了將近兩刻鐘的藥。
江從魚的腿已經有些僵麻,卻只能任由樓遠鈞施為。
見江從魚被折磨得眼眶都快紅了,樓遠鈞才終於願意放過他,不再強行撐開他的雙腿。
樓遠鈞將人擁入懷中,親昵地吻掉他眼角的淚花,說道:「看著你身上有傷,我心裡難受。你若不想再這樣上藥,下次便不要傷了自己。」
江從魚本來還有點氣惱樓遠鈞故意折騰自己,聽了樓遠鈞的話後又覺得確實是自己不對。
如果樓遠鈞把自己給弄傷了,他也會既心疼又生氣。
他每次發現樓遠鈞又徹夜未眠就是這個反應。
江從魚聲音軟了下去:「我沒注意這點小傷,我就是想拿個頭名。」
雖然嘴上說不稀罕,但一想到要是自己拿不到第一就只能跟在車後面跟別人同乘,江從魚心裡就止不住地冒酸泡泡。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認識彼此,他可不想以後想起來都在鬱悶。
樓遠鈞見江從魚眨眼間便原諒了自己剛才那過分的「懲戒」,只覺自己過去許多年過得晦暗無光,興許就是把所有的運氣用來遇到江從魚。
他俯首親了上去,終於忍不住肆意掠奪那叫他苦想了一整天的甘甜。
這一親直至燈燭燃盡了都沒有消停。
不知是不是皇室私用的藥玉溫養效果極佳,還是江從魚的體質本就與旁人不同,樓遠鈞只覺無論要了江從魚多少次,仍需像第一次那樣耐心誘哄著江從魚做足了準備才能被接納。
每次才剛一抽離就閉門謝客似的合攏,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越是這樣,樓遠鈞就越是想再多和江從魚廝纏一會,以證明懷裡的人實實在在地屬於自己。
若非怕江從魚醒了會難受,他都想哄著讓江從魚含著他一整晚。
……
翌日一早,江從魚起得比平時晚了不少。主要是白天打獵卯足勁要拿頭名,夜裡又被樓遠鈞變著法兒折騰,他再怎麼精力充沛也有點扛不住。
還是等洗過臉徹底清醒了,江從魚才猛地想起自己的功課還沒寫完。
也不是他太懶拖著不動,而是這些功課是隔幾天送過來一批的,剩下這些是秋獵前一天送來的,他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寫!
攢好幾天的量呢!
後天就要回國子監了!
樓遠鈞注意到江從魚如喪考妣的臉色,關心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江從魚一臉鬱卒:「都怪你,我說了要回去寫功課,你偏不讓我走。」
樓遠鈞道:「一會我正好要去批奏摺,你在我旁邊寫好了。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直接問我,這樣你也能寫得快些。」
江從魚道:「別人不會說什麼嗎?」他覺得批奏摺這件事應該是挺嚴肅的,時不時還會有大臣來找樓遠鈞議事,他在旁邊補功課不太好吧?
樓遠鈞道:「他們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雖然朝臣們認為的喜歡跟他們之間的喜歡不是一回事就對了。
江從魚聽得有點耳熱。
結果樓遠鈞還在那說:「你若是寫功課寫累了,正好可以學著怎麼看奏摺,以後幫我分擔分擔。」
江從魚脫口:「那怎麼可以?」
他連奏摺都沒寫過,哪裡懂什麼批奏摺。
他現在感覺他爹是不是眼神不太好,總覺得樓遠鈞很有那種「拱手河山討你歡」的昏君苗頭。
就算樓遠鈞「拱手」的對象是江從魚自己,他也感覺樓遠鈞莫不是昏了頭!
要是碰上個有野心的騙子,豈不是能把江山社稷都從樓遠鈞手裡騙走?!
樓遠鈞眼睫微垂,低聲說道:「古來帝王大多命不長,尤其是事事都想親力親為的『明君』,我每天一個人處理這麼多朝政,若是早早累垮了身體你不心疼嗎?」
江從魚瞠目。
他沒想到樓遠鈞都已經揭開隱瞞著的身份了,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就一點都不覺得這種話影響他作為一國之君的臉面嗎?
樓遠鈞環抱住江從魚,哄著江從魚擡起頭來讓他親。
哪怕江從魚沒有生他的氣,哪怕江從魚眼下不會因為他的欺瞞就離他而去,他還是會忍不住想如果江從魚非要離開,他有什麼籌碼留住江從魚?
江從魚愛他,而且只愛他,也只要他回應的愛,並不想再從他這裡索取什麼。
無論是權勢還是地位,對江從魚而言似乎都是有也可以、沒有也可以,時不時還會說出「那我就回南邊去」這種叫他害怕的話。
有時樓遠鈞甚至想,有沒有辦法讓他再也回不去?
這樣的念頭雖然每次都很快被他壓了下去,卻也叫他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的許多想法是病態的,只是他偽裝得足夠好才沒讓別人發現而已。
最初他隱瞞身份想求得的東西,如今已經如願以償求到了。
可正是因為江從魚給得那麼輕易,他才總擔心江從魚收回去時也同樣輕易。
樓遠鈞親夠了江從魚的嘴巴,語氣低落地詢問:「你不願意幫我嗎?」
江從魚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你,是我什麼都不懂。」
樓遠鈞道:「誰也不是生來就懂的,你多在我身邊待著自然就什麼都懂了。」他擡手撚著江從魚微紅的耳朵,「你不是說『從來都只有你不想學的東西,沒有你學不會的東西』嗎?」
江從魚只恨自己以前得意過了頭,什麼大話都敢再樓遠鈞面前說。
樓遠鈞也很過分,不知道有些話不用記得那麼清楚的嗎?
樓遠鈞道:「你今天就先試試看,以後你若是不想再陪我,我也絕不會勉強你。」
「我哪裡捨得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平白讓你不開心?」
江從魚聽著聽著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
樓遠鈞只是想讓他陪著看看奏摺罷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才怪!
哪個正經皇帝會讓個國子監在讀生幫忙看奏摺!
得虧他是個正直善良的好青年,要不然早晚得在樓遠鈞這一句句誘哄里迷失自我。
江從魚道:「我就坐在你旁邊趕功課。」
樓遠鈞也沒再逼著江從魚答應,反正他還年輕,江從魚也還小,許多事不急於一時,只是提前給江從魚做點心理準備而已。
兩人一同吃過早飯,江從魚抱起吳伴伴幫他取過來的功課,跟著樓遠鈞去了行宮中用來給樓遠鈞處理朝政的地方。
樓遠鈞確實是個相當勤勉的皇帝,一坐下就拿起本奏摺看了起來。
他辦公時穿的是常服,沒有正服那麼繁複,卻也比他出宮時穿的衣裳要華貴許多,上頭隱隱繡有若隱若現的金龍,若是不仔細看都不知道它費了那麼多繡工!
江從魚本來也想一坐下就認真寫功課的,可一瞧見樓遠鈞認真看奏摺的模樣又忍不住瞄一眼,再瞄一眼,又瞄一眼……
樓遠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但還是批閱完手頭那份奏摺才問他:「你不是愁著功課寫不完嗎?一直看我做什麼?」
江從魚偷看被逮了個正著,耳根都有點紅了。他麻溜扛著自己用的桌案挪得離樓遠鈞遠遠地,嘴裡說道:「我坐在這裡就不會影響到你了。」
樓遠鈞輕笑:「好。」
江從魚聽出他是在笑自己,終於把分散的心思收了回來,拿起筆對著題目奮筆疾書起來。
期間偶爾會有朝臣來求見,他們瞥見坐在角落補功課的江從魚都愣了一下,接著也只是感慨樓遠鈞果然極其愛重這位永寧侯。
昨兒直接讓永寧侯留宿就不說了,今天還給江從魚在議事堂這邊擺了張桌子!
左右永寧侯算是樓遠鈞認定的自己人,眾人也沒有多嘴說什麼,該怎麼議事便怎麼議事。
另一邊的何子言等人也待在行宮趕功課,他趕著趕著遇到了難題,不由去尋袁騫提議道:「要不我們去找江從魚一起寫。」
江從魚都快兩旬沒回國子監了,何子言還真有點不習慣。
既然大家都在行宮,且同是天涯趕功課人,怎麼就不能一起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