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2024-09-14 06:43:10
作者: 反彈十一琵琶
第111章
◎最終一言不發的安肆◎
三人舞台即將開始比賽。除了觀眾很期待, 紅藍隊伍眼裡也帶著謹慎與好奇。
音樂前奏是列車啟動的引擎聲。喧鬧的城市圖景緩緩展開。大屏幕亮起本次演唱的曲目名字:《錯刃》。
三人分別站立,每個人的服裝都不一樣,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小空間。站在中間的是戚夜雨, 他的服裝類似黑色風衣,襯得雙腿修長。
燈光打在戚夜雨身上,只見他伸出手朝天三二一倒計時, 如同預告自己偷盜計劃的大盜那樣囂張。隨著鼓點節奏越發明顯,戚夜雨拿起麥往前走:
「老師說得道理太多,怪我老是闖禍 以後走上社會勒條路, 註定只給老闆can茶 太多人默默無語, 苦要往下度,擡頭看誰又住城頭哭」
是說唱……而且是川渝方言的說唱?!
不少人一聽眉毛就驚訝地揚起。
中文說唱的發展一直很坎坷。因為普通話有四個調,押韻比諸多外語都要難。而且華人對說話的審美一直是字正腔圓,字正腔圓地說唱很難有聽感, 像是在歌曲中融入大量嘻哈元素的周董,在早期就被批唱歌含糊不清。所以大眾的審美和好聽感的方向是相悖的。
但方言說唱就能繞開這個困境。川渝方言音系簡單,說唱自帶狠勁,聽眾會聽得很順暢。甚至聽到第一個音節後,大隱隱於市的江湖氣息便撲面而來。方言在大眾舞台還是少見, 大家耳朵接受到辛辣的刺激感, 氣氛急速增溫, 恨不得讓歌曲來的更加洶湧澎湃!
這段表演與戚夜雨的氣場、性格都相當契合, 他整個人都像在發光,註定要攪弄台上風雲!
但是受外國文化的衝擊,千辛萬苦擠進會唱的粉絲們的第一感覺其實是……
非常不愛豆!
「好、好自由啊……」台下的粉絲捂嘴笑。自由已經成為數團粉圈中的新熱詞, 人人都可以自由, 偶像當然可以更加自由地創作。
唱回本地話的戚夜雨仿佛加上了某種buff, 站在中心的他跳起即興舞步,貫徹張揚冒險的風格。他還把麥克風花里胡哨地轉了一圈。音響放出破空的風聲,好似脈搏跳動的聲音。
「老是遭人惦記,城前擺上宴席,就算信錯了挨一刀擺一道我身邊誰能來到」
唱到後面已經添上幾分怒音。少年意氣風發,就算身受重傷也要在山城門前肆意飲酒,與人爭,與天斗,做山水間肆意的俠客。聽到最後的觀眾也跟著躁動的鼓點狠狠點頭,一開始聽不懂方言的觀眾會不習慣,但聽了一兩句後真的老帶勁了。
走位輪換,到連杉站在最中間,伴奏也走到高昂處。
「人間多少遺憾未遇見, 我這一段求一緣圓一願 為一笑她一遠花一展 一朝即永遠。」
以粵語為hook!
連杉持麥,閉眼,音調升到最高直接拉滿。他穿著被剪裁過的鴉黑針織外套,在舞台上增添一抹柔和感。
粵語九音六調,清聲滿潤,相較普通話有更多銜接音,押韻也更有意思。副歌中選用閉口音和開口音連續交錯,富有氣勢的信念感便從清透的嗓音中迸發出來。
連杉在氣勢上與戚夜雨拽氣十足的說唱銜接得當,完全不同的方言發音則給人新鮮感。整個舞台並不像鴛鴦火鍋一樣異端,而像汽水和花椒紅油底鍋一樣給予聽眾最爽利的聽感!
不少觀眾甚至為了離舞台更近一點,滑到了前排觀眾身邊。兩人共享一個位置卻不嫌擠,滿心都是數團的三人舞台。
「兩種方言,這首曲真的還挺有意思的。」後台的迷幻菇不得不承認。
「他們隊伍構成占了優勢哩。」食人花不自覺用了家鄉話,「恰好就有這兩地人,而且配合得很默契,隊伍里樂感好的人一抓一大把,完全抵消了觀眾可能聽不懂方言的劣勢。小帥哥玩得挺花啊。」
安肆他們在製作二專時曾有過疑惑,偶像音樂能加入方言嗎?加入方言會比較土或者突兀嗎?
後來討論出結果,華國地大物博,講方言的人估計比人家一個國的人數還多,加點自己的家鄉話怎麼了?至於一聽就土或者突兀的問題,則交給編曲與作曲。戚夜雨用了常見的復古管弦流行編曲,加入了少量放克元素,區別於原本的方言曲目的風格,讓年輕人更加能接受。
至少此時滿場的尖叫,就是他們的最高讚賞。
後台的迷幻菇他們也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好聽!
「一路跌跌撞撞闖蕩,上天贈了月光也送了迷惘,何處才是我喜樂隨心的遠方」
輪換到安肆!
切回到綠晉江通用的普通話,這下所有人都聽懂了。
安肆的黑色夾克上掛著細碎的鏈子,延長了許多設計動作中的動感。他要來收束統一兩位夥伴的風格,還要撐住整個氣勢,不然整首曲會相當割裂。當切換回普通話時,安肆選用了旋律說唱來接,不挑戰觀眾的接受度。觀眾們聽懂了,再沒有翻譯阻礙,情緒一氣呵成地達到最高峰。
「副歌到這一段verse切換得相當玄妙,就像滑滑梯一樣自然。」後台的迷幻菇忍不住點評起來。
如果說戚夜雨是激流勇進的峽谷之流,連杉是湧進更廣天地的大江大河,安肆就是滔滔江水奔騰入海!聽感鬆弛有度,仿佛上一秒還在浮潛,下一秒就被浪拋到天上迎著海風吹。三段不同的音調完全沒有審美疲勞的空隙!
這首歌的舞蹈編排得很簡單,因為歌詞帶動的情緒已經很滿了,舞蹈就像新添的薪柴,只需把觀眾們的情緒引得更高。
此刻三人的位置已經離舞台邊緣很近。安肆和伴奏同時閉麥,所有音樂突然停止,像個陷阱讓觀眾們漏跳一拍。然後安肆再拿起麥,掀起更大的風暴!
「飄飄蕩蕩回到這座城,站在城牆無人感嘆與我重逢, 新的血冤新的石沉,錯刃送他命中注定最後一程」
第二段hook則成了分聲部合唱。歌詞是柔情百轉的風格,但在合唱之下顯得盪氣迴腸。就算是遺憾也要唱得酣暢淋漓。
隨著伴奏的貝斯聲開始突出,三人借下蹲放下麥,快速地來了一段齊舞。行禮動作亦融入其中,隨著結尾音樂的停止,他們也完成了致謝儀式。整首歌隨性的風格從頭到尾貫穿其中。
「怎麼只有三分鐘不到!」粉絲們看了看表,喊道,「人少但時間不能打折啊!」
「好酷——」
現場是有DJ一直在看音樂的,此時滑出了幾個俏皮音,讓觀眾的喊聲再度上到另一個台階。
「是不是能再來一次!」
「能被觀眾喊再來一次的音樂人都很幸福。」後台的迷幻菇如此說道,「年輕真好啊。」
音樂以及演唱者個人身上的特質相結合,三人表演相輔相成,所有人都深刻地記住台上三人的名字。
「謝謝大家喜歡。」安肆說道,「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次全新的挑戰。」
到了點評環節,猜評席上的部分成員再度用眼神暗中交流。
主持人呂佩怡先問:「我真的很喜歡你們的表演,就像拆禮物一樣驚喜。而且我覺得很有本土特色,你們讓我看到了商業化唱跳與個人發展的一種可能。那麼最開始是怎麼想到這種結合的呢?」
是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安肆詳細地將他們的編曲作詞思路都講出來了。後台的選手一聽就知道他的基礎功底很紮實,不僅是表演者的身份,更是創作者的身份。
猜評席上,一位演員正色道:「雖然這次OSSU的表演真的相當炸場,我整個人都燃起來了。但我擔心,一開始就打高分,會堵死後面的選手的評價。所以這一場,我棄權。」
「怎麼又棄權啊。」觀眾不滿地抱怨。
開場第一個表演,壓分是常事,觀眾們討厭這樣卻也接受了這個說法。節目組要的新話題又有了。
上次故意棄權不投的歌手頭冒冷汗,暗罵演員居然把他的說辭搶走了。他要是再次棄權,全國觀眾的唾沫可會淹死他——他不得不承認數團舞台的優秀——可綠葉集團早暗中許給他好處。
歌手看到旁邊的燕辭楓,心生一計。燕辭楓和安肆在市場上是競品,兩者關係必定不怎麼好,不如讓燕辭楓親口說出惡評,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我記得小楓和安肆在別的節目遇見過吧。」歌手眼神熱切地看向燕辭楓,「你們最開始認識是什麼時候呢?」
燕辭楓拿起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若有似無地瞄了歌手一眼。燕辭楓的綜藝經驗比數團多得多,如今也有常駐綜藝在身上,已經摸索出鏡頭下的最佳生存法則。
歌手恍然不覺:「小楓對唱跳舞台應該比我們都熟悉得多,不如猜一下這次OSSU能拿到多少投票?」
燕辭楓:「他們的舞台可以拿到他們該有的分數。」
「剛剛安肆的舞蹈表演非常驚艷。」歌手覺得燕辭楓的回答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他繼續問:「你覺得你和安肆跳舞哪位比較厲害呢?」
這回燕辭楓說得長了一點:「我認為跳舞比較厲害的人首先要舞蹈功底比較好,其次要有對音樂獨特的理解,除此之外舞台上的各個因素都會影響到舞蹈的最終表現,每一個優秀的作品需要99%的實力與1%的運氣……綜上所述,有以上特點的人跳得比較好。」
歌手頻頻點頭以示認同。
但細細咀嚼一番,燕辭楓根本是聽君一席話,勝讀一席話!完美地用廢話文學繞開每個坑!
可是綜藝節奏此時卡得剛好,主持人並沒有發覺不對勁,微笑著進入大家期待的投票環節。歌手想帶的節奏全都腹死胎中,只得閉嘴。
燕辭楓舉起了「好評」牌。
歌手內心糾結萬分,還是想要觀眾緣多點,艱難地舉牌。
統計結果出來,OSSU三人小分隊,獲得猜評席7個好評!
換算則是現場票數為700票!
安肆表示感謝。同時,壓力隨之來到另一個三人小分隊身上。
下一組是紅方的迷幻菇和藍方的嬴魚、蠱雕。嬴魚蠱雕都相當擅長舞蹈,迷幻菇全程可以站樁輸出,讓他倆自由安排。最終效果很好,同樣獲得7分。
第三組是墓碑吞噬者和鳴蛇、當康。他們表演了無伴奏的純人聲合唱,效果相當驚艷。舞蹈平平,拿了6分。
最後一組是食人花、豌豆射手和旋龜。這一組出了現場意外,最終得分只有5分,每人都獲得一個「待定」評價。三個人氣氛都很僵硬。
「讓我們紅方的迷幻菇,藍方的嬴魚、蠱雕,與擂主OSSU來到最後的大亂鬥!」
4個舞台,瓜分1000票!
猜評席上的分數大家都是想等,那麼勝負就在大亂鬥中決定。
台上很熱鬧,倒顯得候場區的數團有幾分寂靜。大家時不時小聲地說點悄悄話,視線都匯聚在精彩的舞台上。
一個個精彩紛呈的個人表演引起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當安肆看過來,齊秋爾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安肆,不要鼓勵我。」齊秋爾遏制住安肆的言語,「也不用安慰我,不用幫我分擔責任,或者說一些讓我心理壓力沒那麼大的話。這些通通不要講出來。安肆……這是我要面對的。」他眼神里似乎帶著嘆息。
數團每個人都知道網民們給自己貼的黑標籤,有些很離譜,像是安肆身上的「靠粉絲出道卻不顧唯粉心情到處討好CP粉」;有些很真實,例如齊秋爾被罵團內人氣與實力不匹配,實力全團墊底。
安肆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道:「齊秋爾。」
「為什麼突然叫我全名?」齊秋爾渾身不適應,說了安肆的真名反擊回去。
安肆:「被叫全名好像真的有點怪。」
齊秋爾:「我就說嘛。」
台上主持人在念入場詞了。安肆突然覺得心口像有一個熱氣球在不斷鼓氣,積累許久的習慣讓他迫切地想說出某些話,鼓舞他人的、領導他人的、甚至是主宰他人的。他本該站在最高處,抵擋最激烈的風雨。眼前的舞台逐步清空,觀眾席上的應援燈光也暗下來。
齊秋爾:「所以你剛剛叫我什麼事?」
也許只過了幾秒,但好像因為內心的猶豫而被無限拉長。最終安肆緩慢搖頭:「沒什麼。」
他站在黑暗裡,一言不發地目送隊友登上萬丈光芒的舞台。
作者有話說:
作者不是文中出現任何城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