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不要來搗亂啊路人光環！◎

  大家先練了一次最終大舞台的走位, 然後走下台坐在前排。

  整個MV的拍攝分成兩次。

  首先是六人領六曲，成員個人挑一首曲子完整跳下來。

  然後是一鏡到底的舞台接力。

  

  兩種鏡頭再拼接起來，湊成二十餘分鐘的超長MV。

  因為舞台直拍已經有了傳播功能, 安肆希望這個專輯MV更多帶有紀念意義。

  安肆領的舞台是最適合他的舞曲，《跳舞的火》。

  他拿著一塊黑布上台。僅有一束白光從上往下照，足音迴蕩在舞台上。

  用黑布蒙上眼睛, 四下俱黑。

  「嘶——安肆要蒙著眼睛跳嗎？」

  他聽到夥伴們的在台下吹口哨。他現在已經看不見觀眾，看不見舞台，唯有耳邊熟悉的音樂響起。

  安肆早已丈量好舞台的長寬, 心中有定數。舞台的範圍是有限的, 舞台上的表演是無限的。

  他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不再有閃耀外物奪走別人的目光，觀眾們更關注他本身。在大幅度動作中，簡約的T恤勾勒出他有力的腰身, 上臂會因為用力繃出淺淺的肌肉線條。目光上移會看到他圓領上的鎖骨、喉結，以及被黑布遮住一半的臉。

  明明黑布厚實，絕無可能看到場上的情況，但安肆動作流暢，走位精準, 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能把舞台盡收眼底。

  正因為知道他的桎梏, 所以更加驚嘆他的能力。

  其他成員還是第一次站在台下看安肆, 不禁屏住呼吸, 感知那強大舞台掌控力帶來的戰慄。如果那個爆火的直拍，最後安肆的擡眸是點睛之筆，那麼這次安肆就是全程效果都拉高到令人驚艷的水準, 而且這次偏偏, 沒有一眼看向觀眾——

  音樂結束, 安肆站定。等待幾秒後摘下黑布，露出完整的臉，看向他的同伴們。五名隊友保持著呆滯的神情。

  安肆拿著黑布走過去，心裡想自己明明應該跳得不錯？

  「太厲害了！」齊秋爾首先打破沉默，朝安肆撲過來，「好帥，我只會說好帥兩個字，我的心都是為你跳動的！」

  安肆無奈地拉開對方：「別抱那麼緊。」

  「進步好大……」這是連杉的直觀感受，現在場上的安肆，可比第一場的《跳舞的火》跳得好多了，力度更加收放自如，與音樂融為一體。短短一個月內，竟然能造就如此可怕的進步。

  這下安肆確定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放下心來。

  他看向隊伍末端的戚夜雨。

  戚夜雨突然慌神：「幹嘛！好吧……是跳得不錯。當我說錯了行吧！你確實是團裡面跳得最好那一個。」

  「其實你有句話說得很對。」安肆道，「我的位置決定了隊伍的上限，如果我沒有進步，團舞台就沒有進步。」

  戚夜雨：「不用把我每句話都記得這麼清楚……」

  「畢竟是前輩，是比我有經驗點。」安肆語氣平靜，戚夜雨在旁邊聽得想掘地逃生。

  「所以我有總結。」

  在製作首專的這個星期里，安肆得到充分休息。終於那兩個月密密麻麻的訓練和死亡行程，得以被不斷分解、復盤、反芻，化作寶貴的經驗成為安肆的能力。

  「現在我休息夠了。」

  輪到安肆在台下看他的隊友們表演。

  首先是戚夜雨，當仁不讓地領了《候鳥後花園》。這首綜合性比較強，在舞台方面，戚夜雨還是很靠譜的。何況這首曲子他大幅度地參與了製作，很多細節都有自己的想法。在表演隊友部分的同時，他也融入了自己的風格，更加隨性。

  祝安琉去唱《兩百年》。這對他是個挑戰。前面歌詞有主人公和內心的思想鬥爭，有主人公和法庭的爭辯。之前的舞台是通過多人對唱來展現。而祝安琉選擇了，變聲線。

  前面的爭執通通用真聲和更低沉的男音來唱。他對麥的掌控力還不太夠，換氣有時有些明顯，卻恰巧表現出主人公內心的焦躁。

  而到了最重要的副歌部分，祝安琉放棄真聲，用假音混進去，仿佛脫胎換骨般轉為了女聲。

  聽眾才驚覺，故事的機器人應當是沒有性別的，它擁有最原始最混沌的靈魂。同時女聲更飄逸，更美好，傳達了主人公溫暖的幻想。

  這次沒有連杉給他墊音，祝安琉的女聲單薄卻不失力量。

  《兩百年》結束，五位成員讚嘆地鼓掌。

  「我回學校和老師請教了一下。」祝安琉說，「我也有一直在進步。」

  白洛克感嘆：「後生可畏啊……」

  另一邊，齊秋爾拎著貝斯上台了。

  連杉腦子裡閃過許多貝斯笑話，但都通通忍住，一本正經地鼓勵隊友。

  戚夜雨盯著那架貝斯，有點肉痛自家寶貝又被借出去了。

  《親愛的別吃炒麵》真的很適合齊秋爾。

  本身歌詞比較跳脫，而且有故事，齊秋爾長著一張正經溫柔學長臉，唱出來非常有反差感。而他遇到適合的歌曲，洋溢的快樂很容易感染到觀眾。歌曲結尾的神轉折，齊秋爾則整個人突然安靜下來，說出那個殘忍的真相——

  「愛吃炒麵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本身學表演，其實成績在學校不錯，帶動觀眾情緒才是他的擅長。現在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舒適區盡情發揮。

  結束後，安肆特意走到台下迎接他。

  白洛克唱修改版的《已完結》，新版中把對戚夜雨的歌詞通通改掉，寫成充滿校園遺憾的情歌。用白洛克的話來講，那些是他很私人的情感，他不想分享給別人聽。所以成曲就變成了：

  「好像發生在昨天，你笑容靦腆，說很高興一起聊天。　　這次不用再翻牆逃學，沒有記過處分，可以光明正大肩並肩。」

  連杉撐臉：「真的不是在講戚夜雨嗎？」

  戚夜雨：「你覺得我有可能笑容靦腆嗎？」

  小情歌結束，換連杉上台。他說：「大家還沒正式合唱《風箏兩半》，那我給大家打個樣。」

  祝安琉頓時高度集中，因為被連杉輔助墊音多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連杉的實力。

  微弱的吟唱響起，如涓涓細流。然後自成溪流，江河匯聚。

  「童年太漫長，雨點彈落窗前。　　風箏分兩半，數對清風想念他。」

  歌曲講述一對風箏在半空升起，然後絲線纏繞。沒有具體的故事，只是某種童年場景的懷念。六個人的過去拎出來，難得找到光景重合的地方。

  合唱曲用五聲音階，編曲的弦樂部分鋪滿，古典而雅潔。配合連杉高超的聲樂水平，一人獨唱也有千山迴響的氣勢。

  「開天頂——」

  劇場上方的天花板緩緩分開，露出夜晚真正的月色。這下舞台暗了一些，但有別的側燈光輔助，整個舞台擁有明暗過度，更加有立體感，也方便做一鏡到底的轉換。

  接力舞台開始了。

  「風箏拆兩半，春深江上天，匝地盡藏煙。」

  仍然是連杉站在最前方。五位成員穿好打歌服站在他後面。六人分成三個聲部，不能被同伴帶歪，穩住自己的聲調，氣息要穩。三聲部和在一起時則要講究和諧，突出和聲之美。整場下來非常講究體力，所以把這個舞台放在最開頭。

  旁邊有一架鋼琴為他們現場伴奏。

  到了大和聲時則混入童聲合唱，更添幾分空靈。鏡頭一一從他們臉上打過。因為運用一鏡到底，而不是單純的舞台直拍，所以成員們的走位非常講究，要在鏡頭死角完成隊形變化。

  整個舞台講究一氣呵成，風格也要銜接。所以《風箏兩半》的最後一個鏡頭定格在安肆臉上，然後加速前進，擦過安肆身邊，放大他身後的連杉和戚夜雨。

  《兩百年》開始！

  鏡頭好像一直在往前推進，其實是成員們不斷地前後走位，營造出舞台沒有盡頭的錯覺，更加凸顯衝突的加深。

  在祝安琉的副歌獨唱後，音樂戛然而止。接入的是《跳舞的火》的萬眾歡呼聲採樣。

  這就講述了一個新故事。

  主人公看過童年的風箏纏繞，逐漸有了人的情感，然後歷經兩百年的奮鬥，向人類社會證明自己有人權。最終它勝利了，自己猶如跳舞的火一樣自由。

  最激烈的舞台，釋放的是最美好的夢。

  安肆的表演接得恰如其分。在他的領舞下，長段齊舞氣勢如虹，如同野火般吹又生。更加有節奏感。

  然後音樂突變，繼續接的《兩百年》。

  六位成員聽到音樂便知道走位，迅速站成一列，又迅速分開，井然有序。原來《跳舞的火》不過是一場夢，它仍然在等待。

  第二段副歌響起，接入的是吉他和架子鼓的聲音。《親愛的》和《已完結》是同曲，所以整體編排把他們放在一起。而且這時六位成員跳了相當長時間，需要小小的放鬆。因而分成兩隊。

  一隊唱《已完結》回憶往昔，一隊唱《親愛的》問愛人為何不理自己。

  這裡也做了一些處理，《親愛的》最後死去的不是主人公，而是愛人。主人公一直在對空氣說話罷了。

  直到這時，所有的故事串聯起來，機器人終於明白它和人類最大的不同在哪裡了：人是會死亡的！

  《兩百年》的第三次副歌響起，是連杉來唱。祝安琉今天唱得夠多了，很難一直保持聲帶放鬆。然後是所有人大合唱。鏡頭後退變成全景。所有人站成《候鳥後花園》的隊形。

  機器人為了證明自己和人類一樣，決定自行了斷生命。這一舉措震驚了生命有限的人類社會。他們最終決定承認機器人的人類身份。

  而主人公在自己的後花園裡，啟動了關機程序，想像機器的靈魂應有來世，它會變成鳥飛出去、變成真正的人類……

  「穿越那片麥田，像倒退一整個光年，光速太快我可以顛覆整個世界。」

  總共23分鐘的一鏡到底式舞台MV，到此結束。

  定住最後的結尾動作，等待燈光回復正常，工作人員從兩旁走出，興奮地喊已全部完成。

  他們才放鬆下來，擦去額頭的薄汗。

  「結束了……」

  結束了。

  OSSU的出道首專六首籌備完成。

  哪怕台下沒有正式的觀眾，微涼的夜風也帶不走興奮的熱度。因為這時的他們，可比一個月前進步太多了。

  「你們表演得非常好！」導演說，「你們甚至掌握到我們顆絡娛樂的精髓，那就是把故事剪碎，再拼出一個新故事！」

  安肆：「原來你們一直在做這種事。」

  「這就是我們公司節目出名的原因，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還真。只要讓觀眾相信，這就是真的了。」導演說。

  遠處齊秋爾哄工作人員拿上次沒有用到的仙女棒出來玩。安肆分到一支。他將點燃的仙女棒舉到頭上，小小的煙花和出道夜那晚盛大的歡迎禮重合。

  仙女棒燒完了，露出皎潔的圓月。圓月高懸，好像他某位的老朋友，伴隨他二十一年的路人光環。

  難道……其實路人光環只是某種臆想？

  只是自己在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某種超自然力量罷了……

  安肆微微偏頭，虹膜中殘留著月影。這是他過往判斷路人光環的方式，但也可能只是某種生理機制在起作用。他需要再檢驗一次。

  他雙目放空，然後看見——

  自然絕對無法解說的一幕。

  慘白的月影裂開了，分成不等分的六瓣在慢速旋轉，形成新的圓月。

  這意味著：

  他的路人光環裂開了。

  可能正在分裂成長中。

  作者有話說：

  路人光環：想不到吧，我是有絲分裂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