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自那日江曦突然提前歸家兩人不歡而散起, 江曦便未再回兩人的臥室居住，平日裡也不來見她，間阡平起先確是十分不習慣, 後來漸漸的，覺得不必應付這樽大佛倒也是自在, 乾脆一心放在了逃離大計上。

  打定了主意，間阡平暗裡觀察了幾日，大致總結了想要逃離這裡需要攻克的的幾個難點。

  首先便是身邊三個跟班, 尤其是武藝高強的卞秋。流螢飛雪是侍女，找些理由給她們調離並不難, 可卞秋卻更像是護衛, 平日裡幾乎從不離她的視線，何況上次她已然逃過一次，卞秋心裡對她有所防範，要甩開她, 實是難上加難。

  其次便是離開的方法，大搖大擺的走出去自然是不能的, 想要離開，她需得想個法子, 繞開府里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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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便是外間的接應問題，上一次的逃跑經驗表明, 江曦這個瘋子會在事後不顧後果的追查她的下落, 冒然逃走，縱是出了這裡, 也很快就會被擒。她需要妥善的交通工具，也需要想個法子應對事情敗露後江曦那不顧一切的搜捕。

  似乎這幾點, 哪一樣都是無解。

  間阡平思量了幾日，亦未尋得良策，夜裡睡不著在院子裡坐了半晚，自己沒什麼事，倒是跟在邊上守了半宿的卞秋病了。

  江曦雖然依舊與她冷戰著，卻幾乎是第一時間將自己身側的卞夏遣了過來，頂上了卞秋的位置。

  卞秋這一場風寒十分重，連著燒了三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到了第四天，才算恢復了些意識。

  間阡平聽流螢飛雪說她好了些，想著雖是她無意，可到底是因著自己生的病，便打算去看看，這日剛行到卞秋的房門前，就聽內里有人急急的道：「這、這可不成！」

  似是卞秋的聲音。

  隨後有女子笑著回道：「有何不成的？阿秋姐姐你病的突然，大公子一時也找不來武藝高超又信的過的人，便讓你兄長來替幾日，又有何妨。」

  這聲音正是飛雪。

  間阡平停了步子聽著，內里安靜了片刻，才傳來卞秋吞吞吐吐的聲音。

  「兄長、兄長畢竟是男子……與夫人整日裡形影不離的，總歸是不好。」

  飛雪卻是咯咯的笑了起來，道：「大公子都不在意，你也想的太多了。不過頂幾日而已，何況還有我與我姐姐在呢，何人能多心。再者說，卞統領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而且誰說男女在一處就要有些個什麼，你我二人身邊也有不少男子，我們也沒見了一個便與之生情呀。」

  卞秋卻是苦惱，咳了幾聲後道：「你不懂……」

  飛雪奇道：「我不懂什麼呀，要我看你就是愛多心。」

  卞秋這一次未立時答話，安靜了少許方道：「也許吧。」

  立於外間的間阡平目光一轉，這才明白過來之前自己留卞夏單獨說話，問及他是否有心儀之人，後續又幾番和卞秋打探她兄長的事，確是顯得對卞夏有那麼幾分別樣心思在，倒是讓卞秋誤解了。

  這般想著，她目光朝著身後不遠處瞧了過去，卞夏正立在那裡，好在他離著有些距離，應是聽不見屋內兩個女子的對話，不然也著實是尷尬。

  間阡平等著內里兩人轉移了話題方才行進內里，卞秋才病剛見好，臉色依舊憔悴的很，間阡平將帶來的補養品交給人收去了，又和她聊了幾句，便聽外間有人來報說是江朦也來探病了。

  對於這位江家的女公子，間阡平印象里一直是從容高貴，智慧端莊的形象，論起才學智謀，並不輸江曦。

  不過這堂姐弟倆的性子卻大為不同。

  江朦為人和煦，有女子的溫婉柔情，更顯平易近人，但同樣的，這樣的性情也會令她失了幾分當權者應有的威嚴狠決，而江曦清冷淡漠，雷霆手腕，本是極適合做手握大權之人，卻是偏帶了幾分瘋魔，幾次三番在她的事情上不計後果肆意行事。

  間阡平聽沈維說過，江曦最是尊重這個堂姊，兩人一柔一冷，性情互補，江家這一代，若不出意外，定會在兩人攜手之下邁向頂峰。

  江朦一身青白色的長裙，並無過多的圖樣與裝飾，長發簡單的挽起，雖未如大多世家女子般精心打扮，卻自帶一股獨特的內在魅力。

  她眉目間帶著溫和，微笑著朝著間阡平頷首打過招呼。

  間阡平於是和飛雪一同退到了外間，留她與卞秋說話。

  天氣熱了，飛雪看間阡平沒有離開的意思，便端了些涼茶來給她，間阡平飲了一口，望了望卞秋的屋室，道：「沒想到江朦女公子會親自來探望卞秋。」

  卞夏卞秋兄妹雖算不上下人，可最多也就是護衛，如今也無大傷病，江朦作為江家實際的二把手，身份上來說來探病是有些紆尊降貴的。

  飛雪道：「幾年前江朦女公子的夫君所在的醫館曾遭人打砸，正巧卞秋姐姐在，便幫了一把，這才不至於鬧出什麼大事來。」

  間阡平回想了那個跟在江朦身側的男子，確是看上去斯文了些。

  「何人膽子這般大，竟敢打江朦女公子的夫君？」

  「這都是舊事了，江朦女公子相貌好，人也聰慧，彼時喜歡女公子的世家公子都數不過來，就連軍……」似乎是意識到了即將出口的話有些不妥，飛雪頓了下才繼續道：「反正都是些極優秀的男子，然而女公子最後卻挑了個身世平平的孔先生為夫婿，有追求者氣不過，才讓人去打砸的。」

  間阡平不由心中對江朦升起了幾分敬意，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在反對之聲中堅持自己的選擇，著實不是件容易之事。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間阡平涼茶見了底，正要起身，便聽身後有人喚自己的名字。

  「阡平。」

  這聲音柔婉如水，間阡平回頭看去，正是剛從門裡行出來的江朦。

  「許久未見，你可願與我小坐一會兒？」

  間阡平點了頭，想著在卞秋這裡也不方便，便帶著江朦回到了自己的主院，吩咐了流螢飛雪去備茶。

  江朦落了坐，端著茶優雅的飲了。

  間阡平坐於側靜默的打量著她。

  江朦也好江曦也好，貴族的出身令兩人在一言一行上皆是優雅矜貴，好似一幅會動的畫，優美宜人，讓人望著心曠神怡。

  江朦玉指輕放，將茶水置於面前的小桌之上，目光似水的望過來，溫和的道：「近些時日，你和阿曦……似是冷淡了許多。」

  間阡平瞭然笑笑，道：「女公子想說什麼，不妨明言。」

  江朦唇角帶著柔和的微笑，心平氣和的道：「我不是來指責或是來讓你向他低頭的，我只是覺得，你與阿曦這樣僵持著，彼此都不歡喜，我年長你許多，也算得是過來人，我知許多事並不是簡單的誰對誰錯，但你我同為女子，我想我能懂一些你的感受，如果你肯信我的話，可以說與我聽，也許我能幫上什麼忙。」

  間阡平未立時言語，一雙眼靜默的打量了她半晌。

  「那我想先問女公子一個問題。」

  江朦點頭，道：「請講。」說著，似是希望間阡平能對自己多幾分信任，頓了下，又道：「我向你保證，我不敢說我一定能回答你的問題，但我說的，一定都是坦誠之言。」

  「那好，女公子，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依女公子之才能，根本不需屈居於江大公子之下，就不曾想過取而代之嗎？」

  江朦纖長的眉微微揚起，向來沉靜的眸子裡浮了幾許訝異，定定的瞧著間阡平，一時無言。

  間阡平笑了笑，道：「看來這第一個問題便是個不能回答的了。」

  江朦長久的凝視著她，忽的輕嘆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卻並無多少無奈，倒似釋然多些。

  「想過。」

  間阡平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江朦卻是輕聲接著道：「我雖是如今瞧著沉穩，可也是自幼時過來的，小時候心裡自然起過爭強好勝的想法，只是後來我漸漸的長了大，看待這世間萬物的心緒自然也變了，如今我不爭，亦不想爭，只因為比起這無用的家主之名，我更在意與阿曦的姐弟之情，還有整個江氏。」

  說著，她輕輕的淺笑，坦然的道：「何況我其實知曉，自己也是爭不過阿曦的，執掌一族，並不是僅靠才學智謀便成的，我自知性情中帶了些許優柔，若為輔佐，才華盡可以自如施展，但作為家主卻並不適合。何況阿曦能坐上這個位置，更多的還是因為他過往的成就和，這些都是我沒有的。」

  間阡平望了她片刻，緩緩揚唇，一計漸漸浮上心頭。

  「那么女公子方才說，我可以將心底的想法說與女公子，或可幫的上什麼忙，如今我倒是確有些話想說，而女公子也確是幫的上忙。」

  江朦望著她面上的笑意，心中隱隱有幾分說不出的異樣之感。

  間阡平擡臂為她添了茶水，悠然的笑著，輕道：「我不願繼續留在江氏，還請女公子助我逃出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