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

  自極山歸來,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江曦與間阡平間的關係已然愈親近了一層。

  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去，眼見著一月之期就要到來, 這日，江曦不在府內, 外間管家來報，說是江胭和魯元娘一同來拜訪。

  間阡平立即將人召了進來，兩個女子一柔一武, 各有各自的美感，進了內里見了她, 皆是歡喜。

  客套了幾句後, 兩人便將手裡拿著的食盒放了下，原來是魯元娘因著間阡平的幫忙得了城防軍的職位，心中一直感激，只是剛剛赴職有些忙碌, 近幾時才騰出空便立即過來了，江胭則是本就心中對間阡平有好感, 聽著元娘要來，便主動說要跟著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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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的食盒, 一個裝著的是江胭的拿手糕點杏花糕，另一個是魯元娘一早去城中的糖水坊排隊買回來的甜湯。

  「夫人，這個是紅棗銀膠湯, 這是我們江夏最有名的糖水坊的招牌, 聽說要熬製幾個時辰才做的出來，我……」魯元娘靦腆一笑, 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知道，我該親手做些東西來才有誠意, 只是我自小在女紅和膳食方面都一塌糊塗的，做出來的東西實拿不出手。我這人，能說的過去的也就是力氣挺大，可這也幫不上忙，後來看阿胭做了杏花糕，便想著買些湯水配著正好，我知道，這謝禮實輕了些，等我發了薪俸，一定買些像樣的東西來答謝夫人！」

  間阡平坐在桌旁，笑著飲了那甜湯，只覺入口清涼，味甘卻不膩，倒確是味道極好。

  「謝謝你的甜湯，我很喜歡。至於謝禮……我如今住在此處什麼都不缺，與其收些什麼物件，我倒是覺得，你若是能在軍中有所建樹，成就一番做為，倒是更合我心意的謝禮。」

  魯元娘聽了立即重重的點頭，道：「我一定會珍惜夫人給我的這次機會，好好努力的！」

  間阡平又問了幾句魯元娘在軍中的情況。

  「我兄長因著比武一事氣惱於我，也或許他是為了逼我放棄從軍，特意囑咐了讓城防軍的將領，對我多些『鍛鍊』，是以平日裡，或是因為兄長的囑託，或是因著我是女子，多少會有些坎坷，只是我並不畏懼困難，如今我雖是辛苦，可心下自在，何況情況也在漸漸好轉，我如今的長官原是跟著大公子平復江松江旭之亂的將領，因著在這一戰中立了些小的功勞，才升了如今的官職，也是因著這份功勞，他自有些傲氣，不願同旁人一般屈服權勢，無條件的聽從我兄長的吩咐，是以常於暗中幫我，所以日子也不算難過。」

  間阡平點頭，聽她說起江松江旭之亂，想了會兒，道：「我聽人言，江松江旭被江大公子親手斬殺，之後又將其一族於江氏除名並驅逐，傳言可真？」

  魯元娘看向了坐在旁邊的江胭，後者略猶豫了下，道：「確是如此，只是江松伯父……不是堂兄所殺。」說著，江胭便將當年江松父子叛亂之事細講了一遍。

  江氏分江宜江容兩派，江松屬於江宜一脈的後人，因著江宜一派僅有四城之地，又要受江氏家主的統領，多年來本就對江容一脈有所怨言，到了江松這裡，他瞧著江容一派的晚輩裡面，有才能的不過是江朦江曦江晨三人，江朦是個女子，江晨幼時身子不好，瞧著未必能活得大，似乎最有潛力繼承江氏家主的便是江曦，就想著設法除了他，那麼家主江極去世後，這家主的位置便只能落到自己這一脈了，而到時，最有可能繼承這位置的，自然是他自己的兒子江旭。

  於是他便一直想方設法要暗害江曦，只是奈何江曦之父江極謹慎周密，倒一直未能得手，直至江曦十歲時意外落水，他才有了機會，先是找了外形相似的屍體偽造了江曦已死的假象，令江家人信了他的死亡而放棄尋找，再命人去暗裡搜尋他的下落，意欲悄悄的將他除去。

  好在江曦福大命大，成功的躲過了他的人，回到了江家，這時，江家人才意識到之前的屍體乃是有人故意為之。細查下去，最終雖然證據指向了江松的身邊人，該人亦承認所有罪行，但江家人心裡自然明了，這人不過是江松的替罪羊而已，只是那人承認罪行後便自盡而亡，從此再查無可查。

  江曦之父江極過世後，江曦不願再放任江松這個不安因素留在江家，便設計故意顯露了幾分破綻，江松當真信以為真，一心想將江氏十二城全部納入手中的江松江旭父子聯手，藉機帶兵反叛，江松老謀深算，並不好對付，只是江曦終究更勝一籌，江松江旭落敗被擒，江旭由江曦親手斬殺，江松則見著江曦絕非心軟之人，活著未必好過，便自盡了。

  江胭將這長長的故事敘述完，道：「世人皆道堂兄於此鎮壓族人的一役中斬殺族兄流放族人過於殘忍，其實堂兄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阡平，你切莫因此覺得堂兄不好。」

  間阡平看向江胭，只見她目光懇切，似乎當真怕她因此厭了江曦。

  「江松父子多次謀害江大公子，江大公子不計較幼時之事已然是寬宏之舉，此父子二人卻再行叛亂，此時若再仁慈，便是蠢了，若此事發生在永安，我亦會行此斬草除根之舉，又有何緣由要不喜於他。」

  江胭一張小臉愣了下，她初時聽說堂兄親手殺了江旭堂兄，又逼死了江松伯父，將其一脈之人盡數除名流放，只覺得堂兄過於絕情，亦是花了好些時間才說服了自己堂兄不過是無奈之舉，卻沒想到，間阡平不過是瞬間便接受了。

  間阡平仿佛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道：「你生在江家，雖是家中規矩甚嚴，可到底是被保護著長大的，這樣殘酷之事，乍聽之下自然覺得難以接受，我與你不同，我生身父母都是庶民，後又遭逢磨難，自出生起，便一直在經歷這樣的事。

  七歲的時候，我雖受人虐待度日艱難，卻因著母親的犧牲也有一口飯吃，某日我見了路邊的乞丐，生了些許同情，將自己的吃食分了些給他，結果他見我年幼，將我引到了避人之處後，搶走了僅有的首飾，一支銀鐲……人性如此，對於惡人，仁慈只是愚蠢而已。江松江旭一事裡，江大公子這樣的做法，已然是手下留情了，只是我覺著他倒不是同情那對父子，更多的還是為著自己的名聲著想，故而未趕盡殺絕。」

  江胭漸漸的僵在那裡，她的印象里，間阡平一直是強大的，優秀的，甚至於在她的眼中，那舉手投足間，都帶了一股光輝。

  不曾想到，她的童年竟是這般辛苦。

  間阡平望著她面色上掩不住的難過之色，笑了笑，道：「你不必覺得我可憐，這世間人各有各命，總不可能所有人都生在江氏這樣的權勢之家，總要有人留在最底層，可憐旁人亦是可憐不過來的。」

  江胭一張煞白的小臉低了下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間阡平這才意識到，對於江胭這樣純真的姑娘，自己這樣直白的將人性中的陰暗講出來，只怕於她不大好接受，便遞給她一塊杏花糕，安慰的道：「別難受了，都過去了，後來我便遇見了永安王，之後再沒受過罪了，還當了大官。喏，用些糕點吧，我們說點高興的事。」略一思量，轉移話題道：「我瞧你們二人如今年歲正好，心中可有喜歡的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