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魯元娘介紹完了自己, 卻還不知道間阡平的身份，便帶了幾分詢問的看向了卞秋和江胭。

  江胭笑了笑，道：「這便是你一直念叨著想見一見的那位夫人了。」

  魯元娘怔了下, 復又看向間阡平，眼中竟帶了幾分拘謹和靦腆, 復又朝著她一禮，道：「見過夫人！」

  江胭向著間阡平小聲解釋道：「元娘之前聽聞你在永安是有官職在身的，很是佩服, 一直很想見一見你。」

  間阡平道：「左右我如今也是無事，你若還想見我, 可以隨時如江胭般來到處住來尋我。」

  魯元娘面上瞬時浮了欣喜, 連連點頭。

  寒暄過後，間阡平帶著江胭和卞秋繼續朝著場地的入口行去，然而幾人才剛行至入口處，身後又響起了一陣疾步聲。

  間阡平於是回過身來, 原來是魯元娘幾個快步追上了幾人，她停在間阡平的面前, 眼神里似帶了些躊躇，抿了抿唇, 用力的躬身一禮，懇求道：「元娘厚著臉皮，求夫人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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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間阡平愣了下, 瞧著魯元娘滿面的懇切之色, 疑惑道：「怎麼了？」

  魯元娘於是將自己出來之前的事和間阡平敘述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魯固午後會帶著幾位公子將軍一道去山中打獵，而魯元娘亦想跟著去, 只是魯固根深蒂固的認為女子就該在宴席上老老實實的坐著，不肯帶她去。

  「你要我助你，是想我怎麼個助法呢？我與魯將軍並無交情，亦不曾說過幾句話，只怕他未必肯聽我的。」

  魯元娘看了她一眼，低頭求道：「兄長也許未必，可如果夫人和大公子開口，兄長又怎會違背大公子的吩咐。」

  間阡平瞭然，原來是想讓她去和江曦說，再由江曦出面命魯固帶著妹妹去出獵。

  一個小姑娘想求兄長帶著自己出去玩，這樣的家裡事並不適合間阡平一個沒說過幾句話的外人插手，更何況她也不想當真如個受寵的姬妾一般大事小事都去求江曦。

  「……你兄長既是不准你去，自是有他的理由，你該求的人是他，不是我。」

  魯元娘聽出了間阡平話里的意思，眼見著間阡平似乎要帶著江胭和卞秋離開了，急著上前一步，道：「此事並非是我貪玩，只是兄長的理由不過是覺得女子不如男子，與他們同行不僅無用，還可能是累贅。可不是這樣的，我一直有好好習武，訓練箭術，我可以和他們一樣騎馬射箭，箭法比他們很多人都要精準！我聽聞夫人在永安城極力主張女子與男子同權，可以出仕從商，難道，夫人如今也同我長兄一般，覺得我沒有這份與男子們共同出獵的能力嗎？」

  間阡平眸色淡然，平和的道：「首先，你兄長若不認同你的能力，你要做的是去想如何讓他承認你可以，而不是用外力強行讓他改變決定，否則，即便這次如了你的意，下一次，下下次，在他的眼裡，你依舊是那個沒有能力的妹妹，難道你每次都要來求他人用外力強迫他認可你嗎？

  再者，你讓我去找大公子，這種行為我亦並不認同，只因著如果我事事都要依靠男人解決，又談何主張男女同權，又有何底氣與其他男子一同站在君王面前同朝為官。你也說你有好好努力，不比男子差，所以你才有這個底氣提出與男子同行出獵，而我亦是如此，所以我不會去求江曦。」

  魯元娘緩緩捏緊了雙拳，不再吭聲了。

  間阡平勸道：「你且冷靜片刻，再決定要怎麼做。」

  魯元娘垂著頭不言，直到間阡平幾人復又行進了場地入口，才默默的回身牽了馬。

  間阡平幾人方進了入口，一直未發聲的卞秋忽的出了聲。

  「其實……元娘亦是無他法了，才會求到夫人這裡的。」

  間阡平目不斜視的朝前行著，道：「怎麼，你覺得我該為了出獵這樣的事幫她去求到大公子面前，借著大公子對我的喜愛，命令魯固將軍帶上她？」

  卞秋低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元娘她，確實有難處。」

  「說來聽聽。」

  「魯家是武將世家，魯固將軍神勇無敵，元娘作為他的妹妹，自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很是嚮往能和父兄一般成為武藝高強，有所建樹的人，只是魯固將軍認為女子無用，為男人打理家事生育子嗣才是其本分，一直不讓她去學武，平日裡許多事也不准她參與，這樣的環境下，元娘卻依舊未放棄，經常來向我還有我兄長卞夏請教，暗自練習，到如今竟練得不輸我這樣自小習武的女子，亦算是刻苦了，她已經盡力的在向她的兄長展示自己的能力了，只是……魯固將軍對女子的看法，確是根深蒂固，非三言兩語所能改變的，元娘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一旁許多未言的江胭也出聲道：「我猜想，她大抵是想借著今日這場出獵，向眾人證明她的實力。今日無論是堂兄還是長輩們都在，按著往時的習慣，若是在狩獵中能勝過所有人，定能得些賞頭，我料想，她大抵是想努力獲勝，然後藉機向堂兄求個一官半職的……」

  間阡平沉默了半晌，並未言語。

  一道陰陽怪氣的女聲自前方傳來。

  「喲，這不是明知道長輩們都在席上，亦不管不顧的躺在住處的『夫人』嗎？如此不知禮數之人，到底是小地方來的，就是沒規矩。」

  間阡平擡頭望去，溫伊伊今日穿了一身火紅的蓮裙，長發系成了馬尾，黑眸櫻口，艷麗的很。

  江胭緊張的在二人間看了下，她也沒想到座位在場地最裡邊的溫伊伊這會兒會出現在這裡，正好碰上了幾人進來。

  上回溫伊伊不聽江胭勸阻，回去後將間阡平的話添油加醋的給幾個長輩講了一番，大伯父倒確是有幾分不快之色，只是後來大伯父和堂兄提起這件事，才開了個頭，便被堂兄幾句話恭敬卻又強硬的懟了回來，後來堂兄還專程讓人遞了話給溫伊伊的母親江薈，具體說了什麼江胭雖然不清楚，可她聽說溫伊伊被江薈關了五天的禁閉。

  依著溫伊伊的性子，如今正是恨間阡平，可莫要鬧出什麼亂子才好。

  「看來，我上回說的話，你是半點也未聽進去了。」

  間阡平說著，微扯了嘴角笑了笑，仿佛是對待無理取鬧的孩子般，覺得多看她一眼是浪費時間，幾步繞開了她往場地內行去。

  溫伊伊愈加火大，江胭見狀連忙上前，小聲道：「伊伊，算了吧，長輩們都在……」

  提到長輩，溫伊伊不由想起母親告誡她不要再找間阡平麻煩的話，一時火上心頭，更加氣惱，一把甩開江胭拉著她的手，朝著她道：「阿胭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你個叛徒！！」

  說著，她也未給江胭解釋的時間，又幾個步子追上了間阡平，喊道：「你給我站住！！」

  間阡平卻仿若沒她這個人般，繼續自如的向前行著。

  溫伊伊只覺得耳畔什麼都聽不到了，氣的快要炸裂開來，瞬時上前，伸手就要將人拽回來。

  只是那隻手在空中便被人截了住，身手敏捷的卞秋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向後一丟，溫伊伊不得不順著力量向後退了幾步，離著間阡平的距離愈發遠了。

  她眼中不禁湧上淚意，只覺得這輩子沒這麼窩囊過。

  「你給我站住！回來！！」

  這一回溫伊伊的聲音中已然帶了些氣急敗壞的哭音。

  間阡平依舊未打算理會於她，只是還沒向前行幾步，便發現前方立了一個人。

  女子穿了一件青蓮色的長裙，上面並無複雜的圖樣紋飾，裙擺流動，顯得優雅不失端莊，她的容貌亦是出色的，雖非江曦般引人注目，卻自散發著一股沉靜之氣，漆黑的長髮被一根樣式素雅的銀簪輕巧的束起，眉毛修長微微上揚，顯得自信卻不張揚，眸光溫和，唇色淡雅。

  她望向間阡平，微一禮，道：「想來，伊伊給你添麻煩了，我替她和你道歉，還望你莫要與她計較。我喚作江朦，是阿曦的堂姊，你我此前在阿曦的府里見過一次。」

  間阡平也確是對這個女子有印象，彼時她和幾個江氏的臣下一同來府里找江曦，遠遠瞧見之時，她為女子身上的氣度所吸引，一時定睛瞧了會兒，而女子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側了頭看向她，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微一頷首。

  後來她問了卞秋，才知道這人是江曦的堂姊江朦。

  江氏乃六朝世家，盤踞江東至江南一代幾百年，勢力在江曦的曾祖父時達到了最大，江氏共占江東至江南十二城之多，其後因著江氏內部矛盾，又分作了江曦的祖父江容和其弟江宜兩派，兄長江容占八城，其弟江宜則只占四城。

  而江容一派人才輩出，將八城打理得愈加昌盛，江宜後人在江宜死後便一直依附於江容一派，兩派復又漸漸融合。

  到了江曦掌權之時，江宜一派的後人江松與其子江旭見江曦年少，便設計奪權，卻被江曦擊敗，江松江旭二人被江曦所殺，南邊的四城交由了江宜一派內支持江曦的支持者江景掌管。

  至此，江曦平定了江氏內部各派分歧，江氏十二城，盡歸於江曦手下。而江曦也不枉使命，江氏在他的手中愈加昌盛。

  而江朦便是大伯父之女，江曦的祖父江容有三子一女，因著次子江極更為出色，江容死後便由江極繼續執掌江氏，江曦就是次子江極的獨子，而江朦和江晨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江胭則是幾人三叔父的女兒，溫伊伊的母親便是幾人的姑母了。

  江氏這樣的大族，一大家子著實令初初聽到這些的間阡平有些亂，不過她來了江夏後，倒是很少見到江曦這些親戚們，這算是她頭一次和江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