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絆

2024-09-14 05:17:08 作者: 金枕頭

  牽絆

  這之後的會議非常順利, 尤其是幾個高管,見風使舵,很快意識到許之窈並不好糊弄, 言辭之間謹慎許多,一五一十把公司目前的情況說得清清楚楚。

  兩個小時的會議結束, 許之窈對整個公司的經營有了大體的認知。

  這之後,又開了一個小範圍的董事會,重點就是那五千萬進口海鮮的問題。一群人吵吵半天,也不過是烏合之眾,許之窈並沒有從這個會議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也確認了一件事。

  這個公司在此之前確實是靠許正昌一個人撐著的。

  全部會議結束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董事們熱情的邀請許之窈一起吃飯, 卻被她婉拒了,她和宋星河離開, 路上的時候, 王律師打電話說, 公司已經把許正昌的辦公室收拾了出來,許之窈隨時可以搬進去。

  「小許總如今也是商務人士了。」回家的路上, 宋星河忍不住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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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之窈開車無奈道:「你又笑話我,我才不要當什么小許總。許正昌的事業與我無關, 等事情了了,我就把股份賣掉。」

  紅燈亮了,車子停下車, 宋星河轉頭看許之窈, 「其實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接下這個公司。」

  許之窈愣了愣:「為什麼?」

  「窈窈,你不能永遠在外面漂泊避世, 躲在沒有人認識你的蠻荒之地,那樣確實不會受到傷害,但也很難得到快樂。」宋星河盯著許之窈,目光里難得嚴肅,他聲音低沉,說出他大約早已想了很久的話,「窈窈,人是社會屬性的動物,你不能永遠逃避。」

  許之窈有些煩躁地看向窗外,她對接手許正昌的公司並沒有絲毫的興趣,參與這件事,也不過是想知道許正昌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麼罷了。

  這對於許之窈來說,是個很難不在意的事情。

  許正昌為什麼要把公司的經營權以這種形式留給她呢?

  是不是許正昌覺得,以秦麗和許樂怡的本事根本無法主持大局,但如果把公司留給許之窈,秦麗名下的財產就可以保全。至於許之窈的死活,他大約是不太在意的。

  現實殘酷,許之窈從來都知道,她沒奢望過許正昌對她還有多少溫情,因而在發現的那一刻,也沒有痛苦不已。今天過後,她開始想遠離許家的一切,但現在宋星河竟然想讓她陷得更深。

  「再說吧。」許之窈有些煩躁,她忍不住點燃了一根煙,搖下窗戶,用食指中指把煙遞在窗外。

  冷風吹過她的臉。

  綠燈亮了。

  車流交匯的時候,她擡眸,恰好和另一輛車上的邱慈對上了視線。

  邱慈看著此時許之窈的裝扮,瞪大了眼睛。

  她的頭髮盤的一絲不茍,紅唇艷麗,身上穿著一件略顯正式的黑西裝,手中夾著香菸,眼神漠然地看著窗外,和邱慈印象中的許之窈丁點也不一樣。

  那種汗毛都要豎起來的戰慄感,讓邱慈渾身顫了顫,他踩下剎車,任由身後的司機按下尖銳的喇叭,而後才緩了口氣,慢慢開走。

  自然,這個插曲,許之窈並沒有注意到,她滿心的心事,甚至沒有認出那個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是邱慈。

  她回到家,換下衣服,把頭髮鬆散下來,疲憊地靠在沙發上。

  宋星河小心翼翼問她:「你生氣了?」

  許之窈不吭聲,只是打開手機,隨便打開一個社交平台,刷著無聊的視頻,眼睛卻空虛地什麼也沒有看進去。

  宋星河無奈地看著她,去廚房下了兩碗麵條。

  「吃飯吧,你病好了沒幾天,不能餓。」

  她知道,他在哄她,可偏偏心裡卻莫名覺得生氣。

  宋星河看許之窈仍然不動,輕輕嘆了口氣,他坐在沙發上,將她抱進懷裡,吻她的額頭。

  「你又在和自己較勁。」宋星河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氣,他的窈窈,實在是心思太敏感細膩了。

  許之窈把頭靠在宋星河懷裡,伸手攀過他的脖頸,用上了三分力氣,氣道:「還不是你偏要勸我。」

  「好好好,當我什麼也沒說,我們先吃飯,好不好?肚子都餓癟了。」宋星河伸手靠在許之窈的小腹上,輕輕摩挲,「這兩天生病,都瘦了。」

  宋星河的身上格外火熱,許之窈經年冰涼的小腹被這樣暖著,讓她很是舒服,她知道,自己也是貪戀這溫暖的。

  她仰頭,輕輕吻宋星河的唇,輕聲說道,「你得讓我慢慢來。」

  宋星河看著懷裡許之窈難得溫順的樣子,眼睛微微一暗,他俯身加深這個吻,一邊吻,一邊尋到許之窈的手,十指相扣起來。

  等兩個人再從沙發上爬起來,湯麵已經有點涼了。

  許之窈哭笑不得地把麵條放到微波爐里又熱了熱,回眸看著宋星河坐在餐桌旁,滿臉笑意地看她,仿佛一隻饜足的大貓。

  她有點羨慕宋星河,他這個人除生死之外,什麼也不糾結,內心永遠強大且堅定。

  吃過晚飯,宋星河竟從書架上翻出一本公司法,許之窈看著那封面就頭疼起來,她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哀嚎道:「你饒了我吧,我還是覺得我的相機比較好玩。」

  宋星河卻哄她,「就學這麼幾天,我教你。」

  無法,許之窈只好坐在沙發上聽宋星河講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識。

  什麼表決權,股東會,董事會……

  聽著聽著,不知何時,她整個人都被宋星河攏在懷裡,宋星河一手拿書,一手攬在她的腰上,看似認真講課,手卻伸進衣服里耍起了流氓。

  許之窈的臉漸漸紅了起來。

  「你認真點!」她氣道。

  宋星河一本正經:「我認真著呢。」

  「很認真的宋連長,麻煩您把手從我的衣服里拿出來。」許之窈板著臉。

  「我現在可不是宋連長,我是宋秘書,小許總還想聽什麼?我解釋給你聽。」宋星河手不停,腦子也不停,他單手翻了一頁書,十分冷靜地在許之窈耳邊念道:「你看,這個條款是合同法里的,叫買賣不破租賃……」

  許之窈根本聽不進去,她身體敏感,被宋星河弄得呼吸都是支離破碎,只能忍無可忍地伸手抓著宋星河作孽的胳膊,難得地用投降的口氣說道:「放過我吧,宋秘書。」

  這聲音和平時的許之窈相比,實在太軟糯可愛了點。宋星河心裡一熱,低頭親了親許之窈的脖頸,終於鬆開了她。「小許總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告訴我。」

  「知道了。」許之窈鬆了口氣,看著宋星河站起來,隨手解開襯衣扣子,準備去洗澡。

  她拿過手機,卻發現有好幾條微信和未接電話。

  未接電話是許樂怡的。

  她打了三遍,而後才放棄似的給她發了一條簡訊。

  「老頭子的公司情況不好,你能接就接,接不了就扔了吧,我媽不會和你搶了。」

  許之窈瞭然,看來許樂怡不是個傻子,秦麗今天下午沒出現,大概率是被她說服了。

  而微信里,丁柔也發了消息。

  「年後有檔期嗎?有個很刺激的策劃你要不要來?」

  許之窈心頭一動,可想到她剛剛答應了宋星河,要先接手外貿公司,她又猶豫了。

  「急嗎?最近有點事需要處理,是什麼策劃?」許之窈忍不住問道。

  與此同時,邱慈剛剛發的消息也跳了出來。

  「之窈,聽說你家出事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聯繫我。」

  許之窈微微恍惚,她沒想到邱慈的消息這樣靈通,她心頭微暖,默默回了一個「謝謝」。

  幾天之後,那批海鮮的事,終於有了新的變化,宋星河托人打聽到海關相關檢疫部門的領導,對方答覆說這一次有好幾家公司的海鮮都在依次進港,因為貨值高、吞吐量大、海關正在加緊制定相應的政策,不會不顧及大家的死活,搞一刀切。

  這樣一句話,算是給外貿公司的股東們打了一記強心針。

  而王律師見情形漸好,越發積極地聯繫許之窈。

  「小許總,現在的局面相信你這邊的顧慮也少了許多,要不然咱們就把遺囑簽了吧。」王律師對這單生意實在是有些糟心,幾個小股東輪番打電話試探許之窈的口風,高管們也是各懷鬼胎,聽說還有幾個已經在準備跑路了。他也很著急,想早點擺脫這個爛攤子。

  許之窈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宋星河鼓勵的目光,溫聲應道:「好,你來安排吧。」

  接收遺囑的那天,公司里不少人都聞風而動,許之窈坐在上次開會的那間會議室里,秦麗許樂怡也都到了,還有公證處的工作人員。

  玻璃窗外,所有的股東都在等著,等遺囑簽完之後,許之窈正式入駐許正昌過去的那間辦公室。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分鐘,秦麗果然沒有任何異議,雖然她仍然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

  許之窈落筆之後,王律師也跟著鬆了口氣。他小心翼翼收回協議,而後又拿出兩個信封。

  「許總的心臟其實前兩年就出問題了。這兩封信是他立遺囑的時候一起交給我的,說等各位在遺產的繼承書上簽字後,再讓我交給你們。」王律師把寫著秦麗和許之窈的信封各自送到二人手邊,如釋重負地站了起來,「各位,今天我的責任已履行完畢了,謝謝配合。」

  許之窈看著手邊的信封,一時竟沒有勇氣打開。

  普普通通的牛皮紙,信封上除了她的名字什麼也沒有。秦麗是個急性子,早早拆開,卻發現許正昌的寥寥數語並沒有多少煽情的內容,只有一句忠告,叫她把錢都存好了,千萬別投資。

  「老許你個王八蛋,你看不起我!」秦麗捧著信,嗚咽著哭起來。

  許之窈拿起信封卻遲疑片刻,終究是沒有打開。

  她站起來,宋星河陪著她去了她的辦公室。

  許正昌的辦公室十分寬敞,是公司里最好的一間。落地窗前,採光和視野都十分不錯,站在窗邊,能看到城市繁華的一角。

  宋星河關上門,把所有人隔絕在外面,而後從身後攬住許之窈的腰,他吻了吻她的頭頂,輕聲問道:「不想看信嗎?」

  許之窈自嘲地嘆息:「不敢,既怕他什麼也沒寫,又怕他寫了什麼。」

  人心複雜,她覺得自己和許正昌之間,什麼都不發生,就已經是最好的道別了。

  宋星河沒有逼她,只是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以後就是真正的小許總了,想沒想過要做點什麼?」

  許之窈的腦中略過丁柔發給她的策劃案,遲疑片刻。

  「想找個職業經理人,負責公司的日常經營,然後繼續做攝影。」許之窈坦然說道。

  她以為宋星河會不高興,卻沒想到他很平靜地說道:「嗯,也可以。」

  許之窈有些驚訝地回眸看他:「你不生氣?」

  宋星河覺得許之窈的反應有些好笑,「我為什麼要生氣?你不會以為我是在硬逼著你轉行吧?」

  「那你還……」許之窈有些驚訝。

  宋星河沒吭聲,他低頭吻住許之窈的唇,把她的一切狐疑都含進這個吻裡面。

  他只是害怕她無論何時都孑然一身,拎著一個行李箱,隨時都可以從這座城市裡抽身而去。

  許之窈下意識地不想要任何牽絆,而宋星河卻只想給她多套上一層枷鎖。

  「我只是覺得小許總站在這裡的樣子很性感。」宋星河聲音低啞著說道,他胡攪蠻纏,「想有一天,我這個秘書可以好好和小許總深入探討一下工作問題。」

  許之窈沒再問宋星河具體是什麼工作,宋星河已經用他的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不知何時他解開了許之窈的襯衣扣子,整個人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大手在她的胸前遊走。

  許之窈能感受到宋星河的身體變化。隨著他的傷一日比一日好,某些人明顯一日比一日得寸進尺。

  「我從第一次看到這個辦公室的時候就想這麼做了。」宋星河低笑著再度吻上許之窈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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