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

  被拒

  

  邱慈說完這句話, 目光炙熱地盯著許之窈，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這麼上心。

  在邱慈的設想里, 許之窈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滿臉的驚訝和感動, 然而他面前，這個美麗的姑娘，卻如此冷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里竟還有一絲不贊同。

  「之窈，我是真的喜歡你。」邱慈澀然地說道。

  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從青春期開始, 他身邊始終都有女生殷切的注視，向這樣追逐別人的身影, 邱慈還是第一次。

  「我有點意外。」許之窈坦然說道,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邱慈一直以來的殷勤, 她看在眼裡, 但她同樣明白, 像邱慈這樣的男人，是不會把感情說出口的, 他太驕傲了。

  只要許之窈始終沒有進一步的舉動，邱慈最終會對她失去興趣, 轉移目標。

  她確實沒有想到，邱慈會在倉促之間，把話說出來。

  許之窈話音剛落, 身後便傳來一聲頗有些殺氣騰騰的聲音。

  「是挺意外的。」熟悉的, 帶著些許痞氣的男聲。

  許之窈瞪大眼睛，猛地轉身, 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身影。

  宋星河似乎又瘦了一點，他身上披著外套，左臂打著石膏被吊在胸前，右手手指還夾著一根香菸，陰沉著臉，走過來。

  邱慈愣住了。

  「宋……宋星河？」

  宋星河冷笑一聲，大步流星地走到許之窈身邊，根本不想看邱慈的臉，若不是從小到大他那僅存的教養還束縛著他的理智，他很想一拳打在邱慈臉上，以此來表達自己此時的決心。

  許之窈愣在原地，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夢遊，就這樣看著宋星河一步一步上前，用他僅剩的右手攬住她的肩膀。

  熟悉的煙味瀰漫開來，是在坎里亞時聞慣了的味道，她被按在宋星河懷裡，剎那間她臉上冷靜克制的神色幾乎要瓦解了。

  「你怎麼在這裡？」許之窈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回來了？」她打量著宋星河的臉，他的臉色看上去不錯，如果不是左臂吊在胸前，幾乎和離開時沒有什麼不一樣。

  宋星河朝許之窈笑了笑，而後挑釁似的看向邱慈，「哥們兒，不好意思，你來晚一步。」

  邱慈愣住了。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但唯有這一點，是他無論如何沒想到的。

  「你是說……」

  「她已經是我女朋友了。」宋星河囂張地說道，「先來後到，你出局了。」

  宋星河一臉的耀武揚威，如同一隻占領了地盤的獅子，虎視眈眈地盯著侵略者，臉上寫滿著不容人侵犯的危險神色。

  然而，邱慈在聽到這句話後，卻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敗下陣來，他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輕鬆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邱慈溫柔地轉頭看向許之窈，輕聲問道，「我記得你們是在坎里亞的時候認識的吧？也就是說，你們在一起可能連一個月都沒有，而在這期間，宋連長顯然長久的沒有在你身邊。」

  許之窈無奈地看向宋星河，她就知道，有他在，這件事一時半會兒反而更結束不了了。

  宋星河微微蹙眉，然而邱慈卻比剛才更高興了一點。

  「只是男女朋友而已，我不覺得自己比宋連長差。」邱慈看向宋星河，他的目光中挑釁地意味更濃，「先來的人確實會更有優勢，但如果論認識之窈的時間，我比你更早。我們是大學同學，學一樣的專業，有共同語言。而你，事業如此不穩定，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給之窈一個安穩的未來？還是說……你要讓之窈等你退伍的那一天？」

  不得不說，邱慈思維敏捷，口才了得，寥寥數語，簡直就是一把刀往宋星河心窩裡捅。

  許之窈眼看著宋星河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她微微蹙眉擔心他的傷，於是輕輕扯了扯宋星河的衣袖。

  宋星河在戰場上也算是無往不利，卻從沒哪一天像現在這樣憋屈過，他定定看著許之窈，在對方堅定的目光中慢慢敗下陣來。

  他冷笑著對邱慈說，「這就是我們小情侶之間的私事了，問的這麼細您本身可就有點冒犯了。」

  兩個男人針鋒相對地對視著，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許之窈頭疼地看著宋星河，生怕他再說出什麼出格的話來，她拽著宋星河的衣擺，輕聲說：「我和邱慈單獨說兩句，你先回去吧。」

  宋星河不敢置信地看著許之窈，臉上的神色從質疑漸漸變得委屈起來，而後這隻氣勢洶洶的獅子耷拉下臉，變成一隻垂頭的小貓。

  他無奈地妥協，在許之窈的額頭落下一個吻，然後不甘不願地委屈道：「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走的，我就在隔壁包間，一會兒結束了來找我。」

  許之窈感受到那柔軟地唇落在她的額頭上，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好不容易打發了宋星河，許之窈才又轉身看向邱慈。

  此時的邱慈可比剛才更有鬥志，宋星河的出現簡直就是一劑強心針，給了這隻驕傲的孔雀再戰一場的力量。

  「之窈，為什麼選他，不是我。」邱慈毫不避諱地說道，「我樣樣比他強。」

  宋星河的腳步因為這句話頓了頓，許之窈一度以為他會折回來，但這一次他竟難得的壓抑了自己的脾氣，讓許之窈鬆了口氣。

  「我沒有答應你，不是因為他。」

  許之窈薄唇輕抿，她擡頭看向邱慈。

  其實如果說受歡迎程度，邱慈這樣的性格大約比宋星河更討喜一點。他溫柔紳士，進退有度，似乎脾氣更好更包容，但於許之窈來說，她清楚的知道，誰是砒霜誰是蜜糖。

  「我還記得上學的時候，你送我的蛋糕，很好吃。我一個人沒有吃完，所以帶回寢室和室友們一起分享。那時候年紀小，有點虛榮，室友們起鬨，都猜你是不是對我有想法。」說起學生時代的事，許之窈笑了起來，仿佛在追憶當初稚嫩的自己。

  邱慈的臉色慢慢變了。

  「後來一次，我去合唱團，又見到你。那時候你身邊站著一個個子很高挑的漂亮女生。那個姑娘對你笑得很燦爛，聲音很甜美。你一邊和她說話，一邊擡頭看了我一眼，我能看出你眼裡的猶豫，最後你決定假裝沒有看見我，和她一起和我擦肩而過。」

  「之窈，那時候我也才二十歲……」邱慈大約早已不記得這些，但是他的臉上多少浮現出危機感，他解釋道。

  許之窈打斷了邱慈的話，「我是個敏感的人，而你是個驕傲的人。這是我們天生的性格，很難改變。所以你在坎里亞見到我，你心動，你對我好，你在軍艦上看望我，你回國以後親近我，但是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想追求過我，哪怕你心裡是喜歡我的。」

  「之窈，你不能就因為這點事，就判我出局。」邱慈氣道，「而且我現在明明在對你表白，我說出來了。」

  「我不追求形式，但我在意真心。」許之窈的神色黯然下來，她有些厭惡自己的敏感，卻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潔癖。

  她清楚的明白，喜愛許之窈這件事，在邱慈心裡的份量實在太輕了，輕到無論何時，她看著他，都無法心動的程度。

  這不是邱慈的錯。

  在這個時代，能主動說喜歡你，已經是很真誠的一顆心了，邱慈把他的真心捧了出來，但許之窈想要的，更多。

  宋星河放慢著腳步，直到站在包間門口，也磨磨唧唧地沒有進去。

  他手掌放在門把手上，注意力卻全集中在邱慈和許之窈的身上，他隱約能聽清他們說什麼，儘管許之窈的聲音很小很小，但偏偏他這個人耳朵眼睛最靈。

  宋星河有點不想再進包間了，他想馬上帶許之窈離開，帶著她回他們的家。

  邱慈眼裡的神色漸漸黯然下來。

  「我明白了之窈，但我不會放棄的。」邱慈頹然道，「也許我比我自己想的，更喜歡你。」

  許之窈不置可否，直到她發現宋星河去而復返，走過來拉她的手。

  「走。」

  許之窈有些驚訝，「你那邊沒有客人嗎？」

  「不重要。」宋星河不由分說地扯過她，「我們回家。」

  下一刻，宋星河拉著許之窈和邱慈擦肩而過，他目光挑釁地掃了一眼身邊面色難看的情敵，而後揚長而去。

  新年的夜總是熱鬧，許之窈和宋星河一起走進茫茫夜色里，會所的院子裡，有人放鞭炮，突然「砰」得一聲響，兩個人本能地一起縮了一下脖子。

  這微妙的神同步，讓他們一起笑了出來。

  外面風冷，宋星河伸手箍住許之窈的肩膀，把她半個人都攏在自己懷裡。許之窈有些害怕地不敢動，怕自己傷到他的左臂。

  「你還真是招人啊，嗯？」沒了外人，宋星河徹底現出原型，他有些惱怒地咬了咬許之窈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聲道。

  許之窈縮了一下脖子，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絲弧度，露出這近一個月來，第一次真心的笑容，她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靈動起來，眼裡帶著些許俏皮和挑釁的光：「沒辦法，誰讓我天生麗質，就是這麼讓人喜歡呢？」

  女孩帶著輕顫的尾音，聲音婉轉低回。

  宋星河看著許之窈，眼神熱了起來。

  他停下了腳步，就站在會所停車場，自己的雪佛蘭旁。

  此時，熱鬧的鞭炮聲不停，隱約可以聽到樓下的嬉笑聲。

  停車場燈光晦澀，只有月光灑落下來。

  宋星河注視著許之窈，眼神里都是貪婪的渴望，他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唇，什麼也不想再說，只是啞著聲音提醒道：「閉上眼睛。」

  許之窈順從地閉眼，她伸手環著宋星河的腰，感受著他右手的力量緊緊把她推進他的懷抱。

  「新年快樂，我也很想你。」宋星河抵著許之窈的唇，聲音低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