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婚禮【改】

  少女的婚禮【改】

  本章節來源於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第二天天沒亮的時候, 許之窈被宋星河叫醒了。

  一片深藍色的天空下，宋星河的身後站著阿明和他的姐姐。

  兩個孩子難得的，臉上都有清淺的笑容, 似乎很是開心的樣子。阿明換了一件衣裳，他的衣著比昨天要乾淨整潔許多。

  許之窈睡眼惺忪地從睡袋裡鑽出來, 盤腿坐在帳篷里，從包里又拿出兩塊巧克力和一小包壓縮餅乾。

  「餅乾是阿明履行承諾的獎勵。」許之窈笑著對兩個孩子說。

  阿明開心的接過餅乾，掰成兩半，和姐姐當場就咀嚼起來。

  他們吃得很快，一邊吃東西, 一邊警惕地打量周圍，似乎是害怕被人發現。

  阿明的姐姐看起來已接近成人, 大約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那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皮膚是小麥色的，沒有一絲瑕疵, 滿頭茂密的褐色頭髮束在腦後, 她的眼睛很大, 額頭飽滿，眼神十分靈動。

  姐弟倆很快吃完了手裡的食物, 他們感激地向許之窈做出道謝的姿勢。

  阿明的姐姐笑著說道：「今天我就要出嫁了，謝謝你。」

  許之窈愣住了, 是啊，十四五歲，在坎里亞本就到了適婚的年紀。

  「我要嫁給這個新鎮子的鎮長, 他給了我父母一袋麵粉, 作為娶我的禮物。」阿明的姐姐回眸，指著不遠處的大片帳篷, 帳篷的最中間是一間水泥澆築的建築，看起來有三層樓高，上面懸掛著許多彩綢做裝飾。

  女孩子看起來很平靜，她的臉上有種坦然接受命運的堅定，哪怕她被父母用以交換一袋麵粉。

  「他有十二個老婆，而是我是第十三個。」她說道，「這是我們家目前最好的選擇。」

  許之窈看著她，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明並不理解姐姐的複雜心情，他興奮地笑著，語速飛快地告訴許之窈：「我的姐姐曾經是我們村子裡學習最好的人，她會寫英文，如果不是村子被燒了，她本來可以去鎮子上讀書。媽媽說我們以後就留在這裡，在這個鎮子上生活。我的爸爸也識字，他可以找一份體面點的工作，或者只是賣力氣也不要緊，我媽媽也可以去幹活，如果能遇到富人，或許他們需要女傭。而我也快長大了，可以幫他們了。」

  許之窈看著手舞足蹈，在暢想著新生活的阿明，許久才勉強笑了出來。

  「我可以給你們照一張照片嗎？」

  姐弟倆愣住了，許久還是姐姐點了點頭。

  「好啊，不過我希望你能支付一點費用。」她鼓起勇氣說道。

  這一次，許之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十美元的舊鈔塞給阿明的姐姐。

  「收好它，這是你的新婚賀禮。」她叮囑她，並不希望她和弟弟或者家庭分享這筆財富。

  阿明的姐姐愣了愣，而鄭重地把這張舊鈔藏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此刻，黎明已至，天漸漸亮了起來，一片深藍色的天空，逐漸變為清澈的寶石藍，許之窈在帳篷前用拍立得照了一張照片，送給了阿明的姐姐。

  阿明的姐姐盯著那張逐漸顯露出影像的神奇相紙，眼睛瞪得大大的。

  女孩子把照片放在手裡摩挲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裝好，而後帶弟弟離開。

  等兩個人走掉以後，許之窈告訴了宋星河剛才她說了什麼。

  宋星河沒有再評價什麼，這樣的苦難過於尋常，哪怕是沒有戰爭的地方，也不過是些稀鬆平常的事情。

  最後他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他們收拾好所有的裝備，再次沿著公路繼續前進，期間他們真的經過了那三層樓的水泥房子，今日那裡聚滿了人，鼓聲和歌聲此起彼伏，所有人看上去都高興極了。

  彩色的絲綢妝點了水泥房周圍的帳篷，人們吃著大麥粥喝甜茶，一片歡聲笑語。

  阿明的姐姐穿著禮服，頭上帶著金色的面紗裝飾，她化了妝，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攀著身邊的中年人，看上去熟練且自然。那人大約就是所謂的新鎮長，他看上去年紀不小，面相上似乎有些得意洋洋的猙獰。

  阿明站在他父母身邊，他高興極了，拉著媽媽的手興奮地說著什麼。

  兩個成年人看起來冷淡而麻木，先後失去了那麼多親人，不知付出多少代價逃到這裡，卻只能依靠出售女兒，獲得安寧，可以想像，此刻這兩個人的內心有多麼煎熬。

  許之窈垂下眼眸，不忍再看，她和特戰隊的隊員們快速通過了婚禮現場，沿著公路繼續前進。

  離開水泥房，四周散落的帳篷漸漸少了，在這條通往拉萬的必經之路上，難民們竟在此地形成了一座新的城市，很多人無力再繼續前進，便會選擇在這裡停留下來，繼續生活。

  周圍的帳篷漸漸變得稀疏，許之窈有些沉默地舉起相機，拍下道路兩側的風景，坐在帳篷前發呆的女人，抱著孩子，目光呆滯地，眼珠都不會轉動一下。

  衣衫襤褸的老人，向每一個路人伸出乾枯的手掌，她面前放著的碗裡，空空如也。

  許之窈看著這一切，心裡再次有些躁動起來。

  然而那不過是一瞬，下一刻，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轟隆——」一聲，所有人都被那瞬間的熱浪掀翻在地。

  許之窈的大腦一片空白，她被宋星河從地上拉起來，回頭看過去，只見方才他們路過的三層水泥房，此時已坍塌大半，滾滾的硝煙和瘋狂的尖叫聲隱約傳來。

  而後生連綿不絕的槍聲。

  有人捂著受傷的頭瘋狂地奔跑，大哭大叫著。

  「打起來了！帕特打過來了！」

  而後又一聲爆炸，水泥塊和各種□□飛濺。

  宋星河拉著許之窈，帶著所有人，往難民們露營地帳篷深處飛奔。

  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和猝不及防。

  機械設備前進的隆隆聲由遠及近，許之窈甚至不知道宋星河帶她去了哪裡，她被按倒在地上，宋星河撲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小聲道：「別出聲，別擡頭！」

  坦克和軍用越野碾過公路，宋星河扯過一片散落的帳篷，蓋在眾人頭上，他從縫隙里往外看過去，四輛坦克過後，一輛軍用越野緩緩駛過，在車上，他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賽多和吉爾卡。

  這兩個人恐怕是被帕特委派過來，封鎖邊境的。

  想到這，宋星河的心裡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一旦進入拉萬的入口被封鎖，他們可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鼈了。

  帕特的軍隊並未在這裡停留太久，兩個小時後，所有的軍隊全部撤離。

  宋星河用衛星電話聯絡了劉指導，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帕特軍隊已控制整個坎里亞全境，就在此時，帕特的軍隊掌管邊境。他們殺死一切

  「叛國者」，對部分部落展開無差別屠殺。

  「星河，我們的外交部門正在與帕特新政府交涉，但目前的進展並不是很好。你要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劉指導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愁雲，「還有一個小道消息，帕特可能會對拉萬宣戰。那是個戰爭販子，恐怕文明的和談對他們沒有什麼用處。」

  宋星河輕聲道：「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宋星河默不作聲，調出來坎里亞全境地圖，此時他們距離拉萬隻剩下一百多公里，坎里亞有大半國土與拉萬接壤，如果放棄這條路線，他們則必須穿過其他交戰區，從坎里亞南方或者橫渡大海，這兩條選擇都並不友好。

  「封鎖邊境，必然會滋生偷渡到蛇頭，我們還是到邊境去看一下，這應該比穿越交戰區要好的多半。一萬刀買咱們七個座位，應該夠用吧？可惜這裡沒有銀行，要不然我應該還能提一些錢出來。」許之窈打開自己的背包，查看自己手裡的現金，她還有一把一萬美鈔的現鈔，一直貼身藏著，現在看來是能派上用場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揚了揚自己手裡的鈔票，而後便發現幾個大兵的眼神都跟著變了。

  許之窈有些迷茫地看向宋星河，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是一副看怪物的目光。

  宋星河笑了起來，他真誠地說，「這個價格我可能報銷不了。」

  「俺滴老天爺嘞，嫩可真行。」一把輕飄飄的美鈔，成功砸出來韓向前的家鄉話，其餘人也一起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今天就地修整，我規劃一下路線，後面我們可能需要晚上行軍，白天藏起來。」宋星河說道。

  戰士們因為許之窈的方案又有了新的希望，他們從帳篷堆里出來，準備尋找一個地方紮營。

  此時，整個難民小鎮充滿著痛苦的呻吟，許之窈臉上最後一點輕鬆的笑漸漸消失不見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往小鎮中心的水泥房子狂奔而去。

  沿途到處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屍體，空氣中硝煙瀰漫的味道久久不散。

  她突然聽到孩子的哭聲，湊近了看過去，只見阿明坐在廢墟里，抱著母親早已冰冷的屍體，哭得泣不成聲。

  許之窈停下腳步，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宋星河在她身後停下，他遲疑片刻，上前一步，開始和其他難民一起，徒手挖掘著廢墟里的屍體。

  而後所有的戰士們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