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雙生(29) 事發
2024-09-14 05:11:44
作者: 絕情小貓咪
152. 雙生(29) 事發
要論夢幻樂園最受歡迎的項目,非殭屍過山車莫屬。
昨天謝瀾他們來得晚,壓根沒排上,於是定了早上六點的鬧鐘,準備提前排隊。
鬧鐘剛響兩下,被窩裡便伸出一隻手,摸索著關上了。
謝瀾向來自律,紀重鸞卻剛好相反
昨晚興奮到失眠,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著,此刻困得要命,腦袋朝謝瀾懷裡拱了拱,不願面對現實,「好睏」
謝瀾抱著他,下巴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耳朵,「那我們再睡會兒不過這樣的話,殭屍過山車之行就要取消了。」
紀重鸞一個激靈,「不行」
因為起得太猛,大腦還是懵的,又向後倒了回去,趴在謝瀾身上有氣無力地說,「等一下,我馬上就起。」
那可是他期待好久的地方,學校里好幾隻精怪都去過了,絕對不能缺席。
謝瀾隔著被子拍了拍他,「我先去洗漱,好了喊你。」
一刻鐘後,紀重鸞來到浴室,牙膏是擠好的,涼水拍在臉上,睏倦才有所緩解。
透過鏡子,他看到了自己殷紅微腫的唇瓣,聯想到昨晚的事,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轉頭在謝瀾臉頰印下一個帶著薄荷味的吻,
「早安。」
喜歡的人也喜歡他,真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了。
殭屍過山車在室內,遠看時整棟建築像一座倒扣的大型棺材,內里修有軌道,過山車一路俯衝,進入地底後光線徹底暗了下來。
腳下陰風陣陣,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嘶吼聲。借著幾點鬼火的微光,眾人勉強看清峭壁上掛著幾隻骨瘦如柴的人形生物。
它們肋骨前凸,四肢過分細長,嗅到人味,揮舞著兩隻瘦成火柴棍的手拼命抓向最外圍的乘客。
紀重鸞直勾勾盯著其中一隻女性殭屍看,在刺耳的尖叫聲里和她擊了下掌,提高聲音道,「謝瀾,她的手好冰,真的有人骨的感覺」
坐在他後面的女生嚇瘋了,差點把相機甩出去,好懸被紀重鸞接住了,「謝、謝謝。」
「不客氣。」
甬道里黑漆漆的,女生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個年輕男人,聲音挺好聽。
紀重鸞壓根沒轉頭,誓不能錯過任何一幀畫面。什麼水滴聲啦,泥土裡伸出的慘白鬼手啦,頭頂倒掛的黑色小蛇啦,都是他感興趣的對象。
謝瀾則在觀察四周有沒有隱藏的小鬼,確認安全後便掏出帕子幫紀重鸞擦飛濺來的水滴,可以說非常淡定了。
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氣,紀重鸞看著入口前黑壓壓的人,頗有些意猶未盡。
日頭有些烈,謝瀾給他和自己扣上棒球帽,然後說,「等中元節的時候,這裡還會更換主題,到時候我們再來。」
對紀重鸞來說,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下午的時候,他們坐上了摩天輪。隨著轎廂緩緩上升,整個夢幻樂園、包括昨晚走過的小公園全都盡收眼底。
「要幫你拍張照做紀念嗎」
謝瀾一說話,那些漂亮的風景瞬間失去了吸引力,紀重鸞立刻點開相機,「要合照。」
謝瀾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把手機架在一個合適的角度,定好時間後坐在了他旁邊。
倒計時結束的時候,轎廂恰好升至最高點,謝瀾在這似與太陽平齊的高空上,閉目親吻了他。
紀重鸞抱住他,運用不久前學到的知識加深了這個吻,直到聽見模糊說話聲的時候才分開。
下午四點,兩人動身往停車場方向走,明天有課,不能像昨天一樣玩兒太晚。
以梁隊為首,出外勤的成員們也跟著鬆了口氣,偷偷摸摸吃狗糧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臨近出口,謝瀾耳尖一動,在嘈雜人生里捕捉到一點女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你聽。」
紀重鸞側耳聽了片刻,帶著他往一處走,「這邊。」
越往前哭聲越清晰,男人低聲安慰的聲音也加了進來,「都怪我,是我不好芸芸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囡囡找回來的。」
轉過彎,謝瀾看到了熟悉的夫妻倆。
女人恨恨打了丈夫一下,「囡囡還這么小,要是有個長兩短,你讓我怎麼活」
「你叫我怎麼活」
男人脖子上同樣掛著兒童水壺,模樣卻比上次狼狽不少,額發散落,下巴冒出一層青色胡茬,任由妻子發泄打罵,攬著她的背不鬆手。
卡通水壺的主人也沒了蹤影。
周圍幾個保安和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一邊道歉一邊安慰夫妻二人。過了會兒,正中間領導打扮的男人接了個電話,語氣急躁不已,
「怎麼沒查到我們園區這麼多監控,都是擺設嗎」
謝瀾適時走過去,「袁先生,出什麼事了」
男領導警惕地看著他,「你是什麼人」
袁先生抹了把臉,勉強打起精神,「是你啊張先生,不必緊張,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
「是這樣的,半小時前我的妻子想去廁所,把囡囡交給我,我牽著她的手去看小丑表演,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男領導擦著額頭的汗,不厭其煩地解釋,「袁先生,我們樂園真的沒有小丑表演,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扮演的都是當下最流行的卡通角色。」
小丑可是鬼片裡的常客,本身就不討喜,他們又怕嚇壞孩子,開園一年後就把相關表演淘汰了。
雙方各執一詞,女人一把抓住謝瀾的手,「謝先生,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求求你,只要能找到囡囡,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個年輕人一定知道些什麼,才會在早上提醒他們注意安全,儘量天黑前回家,可惜她沒往心裡去
都是她的錯,只顧自己,為什麼不再小心一點
謝瀾遞給她一張乾淨紙巾,聲音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孩子找回來的。」
男領導仍有疑慮,這種懷疑在聽說謝瀾二人早就料到有事發生時達到了頂點,「你們怎麼知道的,難道會預知術」
「我警告你們,少胡鬧,我已經報警了。」
其實他更懷疑兩個年輕人是作案團伙中的一員,賊喊捉賊,一部分人善意提醒目標騙取信任,餘下的抓住時機動手。
梁隊見狀,一個箭步上前亮明證件,「同志你好,我們是國家道士協會的,案子將由我們接手調查。」
話一出,男領導和夫妻倆都傻了。
出口處人多眼雜,梁隊和謝瀾不欲擴大影響,就近轉移進室內。
謝瀾問,「梁隊,我需要香爐、硃筆和空白符紙,時間不等人,越快越好。」
「有,這些東西我們都隨身帶著呢。」梁隊一招手,兩名隊員跑來敬了個禮,然後開始從包里往外掏東西。
糯米,符紙,硃砂要什麼有什麼。
謝瀾訝異挑眉,「你們出門還帶這個」
梁隊靦腆地抓了抓腦袋,「以防萬一嘛,我們有規定,會長要求這麼做的。」
謝瀾點點頭,朝袁夫人安撫一笑,「請給我幾根孩子的頭髮,或者貼身物品。」
夫妻倆衣著講究,昨天的當晚就換了,衣服上根本沒有頭髮這種東西,哪怕找出一根也分不清是誰的,袁夫人無措道,「頭繩可以嗎我剛從囡囡頭上解下來,沒來得及綁就」
她說著,又落下淚來。
「可以」,謝瀾在桌上擺好香爐,又點燃炷香,在裊裊的白煙里執硃筆畫了張追蹤符,硃砂一干,把頭繩和寫有生辰八字的字條一起放在正中,疊成八寶形。
「袁夫人,請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
看謝瀾畫符是一種享受,使這對夫妻懸在半空的心得到了片刻寧靜。袁夫人依言照做,無聲閉上眼睛,滿面虔誠。
不知重複了幾次,八寶形符紙當著一干人的面猛烈燃燒起來,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
赤金色的火焰明明滅滅,似乎遇到了阻礙,光芒逐漸黯淡下來。謝瀾掐了一套繁複的法訣,聲音與平時略有不同,雖不大,卻仿佛春雷在心底炸響,
「今以功德為祭,請天地神明,佑此人周全。」
一縷金光彈出,落在燃燒的符籙上,火焰瞬間拔高,於半空凝結成一道透明的線,穿過牆面延伸出去。
謝瀾神色一凜,「找到了。」
梁隊第一次圍觀做法現場,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到什麼,見事情結束了才開口,「謝道長,我們能幫上忙嗎」
謝瀾搖頭,「你們陪著袁先生和袁夫人就好,那地方普通人進不去。」
不少懸疑恐怖類影視作品中常涉及到表里世界,那是一個平行於現實世界的封閉空間,但內里血腥、骯髒、怪物橫行,且普通人是看不到的,需要特殊媒介、或創造它的主人許可才能進入。
道家也有類似的說法,換湯不換藥。
事不宜遲,謝瀾跟紀重鸞循著線來到一處邊界,也是袁先生撞見小丑的地方。
線那頭連著東西,在謝瀾眼中卻像憑空切斷了。
不遠處恰是孩子們最喜歡的旋轉木馬,他們卻好像遭遇了鬼打牆,明知邊界線就在眼前,但只能在外面兜圈子。
紀重鸞指尖虛拂過牽引線,閉上眼睛憑感覺向前。他是特殊的人,靈覺比謝瀾還要敏銳,
「謝瀾,閉眼,牽著我的手。」
謝瀾跟著他朝某個方位邁了兩步,周遭的氣息須臾間有了變化,空氣中瀰漫的不再是棉花糖的甜香,而是淡淡的血腥味。
眼前同樣是一座占地面積巨大的樂園,因為年久失修,變得殘破不堪,旋轉木馬上距離最近的馬頭噼噼啪啪摔在地上,粗嘎地朝他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