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明朗和江獨慎本來約好先在家裡待上三天再去周邊玩，但因為覺得自己瞞不住，明朗便打算提前一天動身。一開始江獨慎是反對的，認為明朗難得回一次家裡，最好還是多陪陪父母，不過明朗說過不了多久就過年，到時候再回來，江獨慎想了想也同意了。

  其實不止是明朗，以克己慎行出名的江總也覺得自己的自制力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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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就是，明母對他實在太好了，他對自己的欺瞞感到慚愧。

  明晟向來對兒女們的來去如風看得很開，因此並沒多在意，但郭柔珍就顯得十分失望。

  「難得回來怎麼不多住幾天啊？」明母將人送到大門口，還是依依不捨地勾著自己小兒子的手肘，「平時也不愛打電話回家，我怎麼養出這麼狠心的兒子啊？」

  明朗越聽越不對勁，連忙摟住老媽，無奈解釋：「媽，我這不是天天在家裡的聊天群發信息和語音嘛，還打什麼電話呀？打多了你該嫌我煩了。」

  「媽什麼時候嫌你煩過？」郭柔珍輕輕拍了下明朗的胳膊，嗔怪道。

  「我上次打電話說想給你買面膜還挨罵了，說我打擾你打牌，郭女士你再仔細回想下看有沒有？我怎麼有這麼狠心的媽咪呀？」明朗樂呵呵問。

  看著戀人在家人面前撒潑打滾，江獨慎不由地微笑，明朗的外表給人的感覺總是桀驁不馴的，像是脾氣火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但對著親近的人時卻又特別坦誠可愛。

  ——和他在一起時也是如此。

  江獨慎心裡浮現起隱秘的滿足。

  郭柔珍看到江獨慎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手上往那結實的胳膊再用力一拍，又瞪了自家兒子一眼。

  「小江啊，還想和多和你聊聊帶你去逛街呢，下次再來玩啊。」明母也輕輕拍了拍江獨慎的小臂，江獨慎點頭，認真回道：「好的，伯母。」然後又補了句：「感謝這兩日款待。」

  看著對方一板一眼的乖巧模樣，郭柔珍忍不住掩嘴笑。

  明朗也跟著笑了，勾勾唇說：「放心吧媽，我還會帶慎哥來玩的，到時候給你倆報個購物團一起shopping，你們這種消費能力黑導遊最愛了。」

  郭柔珍掐了一把兒子耳朵，這小子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隨時蹬鼻子上臉。

  明朗又摟著自己老媽哄了會兒，這才放開人準備上車，他轉過身伸出手，竟是下意識想要牽住江獨慎，江獨慎眼明手快地往人手裡塞了自己的背包。

  「……」沒摸到熟悉的細膩微涼觸感，明朗愣了下，才後知後覺自己差點又露餡了，有些欲蓋彌彰地摸了摸鼻子，剛被自家老媽瞪完，又挨了自家媳婦一眼。

  明宸和楚焰在後面看著這臭小子裝模作樣更是無語。

  就在兩人上車的這會兒功夫，傭人們已經把行李都安置好了，明朗拉上車門，按下車窗，朝門口的家人們揮手道別。

  「走了啊，爸、媽、各位哥哥姐姐，別太想念本帥哥，本帥哥三個月後又回來過年啦！」

  這話把離別的傷感沖淡了些，眾人都笑起來，就連一旁的管家傭人們都忍不住偷笑。

  明宸哼笑一聲，道：「快滾吧，少打點遊戲少熬點夜。」本來差點就要接一句「江總麻煩你幫忙管著點」，好在及時剎住了車，明宸覺得這戲他也快要演不下去。

  明朗哈哈一笑，懟回一句「知道了明大師」，便準備讓司機出發，沒想到郭柔珍突然又喊住了他們。

  雖然已經將近六十，但仍舊顯得年輕，風韻猶存的女人走到他們車窗邊，望入江獨慎的眼睛，頓了頓後，才輕聲道：

  「小江啊，這小子……我們家小寶，就拜託你多多照拂了。」

  江獨慎怔住，瞪大了烏黑的眼，半晌，才連忙點頭，鄭重應諾：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明朗。」

  明朗顯然也有些吃驚，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他眨眨眼，好不容易找回聲音，開口：「媽……」

  「行了，快走吧，不要耽誤了飛機。」郭柔珍逕自轉身，走回明晟身邊，楚焰輕輕嘆息，將母親擁入懷中。

  司機很有眼力地啟動車子，明朗依舊沒回神，探出頭向後愣愣地望著慢慢變小的家人們的身影，但是郭柔珍沒有再轉頭看他一眼，只將臉埋在了楚焰的肩膀上，楚焰擡起手輕輕拍著母親後背。

  等明朗和江獨慎的車走遠了，郭柔珍才委屈地哽咽出聲，然後越哭越大聲：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怎麼連小寶也這樣……」

  「那小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一直看我臉色……」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一個個都任性妄為……」

  「嗚——我不想要小寶難過……」

  楚焰將母親摟緊了一些，明宸也傾身伸手半環抱著兩人，向來心大的明絮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往前走兩步展開雙臂撲過去，和家人緊緊擁在一起，明晟在一旁背著手，側過臉微微嘆息。

  終歸還是如了這小子的願吶……

  如此，只希望他們家的老么，他們家的小寶，能夠真的獲得幸福。

  *

  一路上兩人難得無言，都怔怔的，陷入沉默。

  回想著這兩天和家人相處的點滴以及自己的欲蓋彌彰，明朗最終笑著搖頭嘆息，卻把身旁的江獨慎嚇了一跳。

  「我……抱歉。」江獨慎望著他，神色有些緊繃，白皙的手指絞在一起，力度大得指關節都發紅了。

  明朗這才留意到戀人的不安，一時自責竟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了。

  他連忙牽住江獨慎自我折磨的手，十指緊扣，湊過去親了對方一下，江獨慎被這個動作安撫了，整個人渾身一松。

  「你為什麼道歉？是我太不注意了，才讓媽發現的。」

  江獨慎低下頭，輕聲道：「我也不夠謹慎。」

  明朗笑了，伸手揉了揉年長者緊蹙的眉間，揶揄：「害，那能怎麼辦？怪就怪你太喜歡我了唄。」

  回應他的是江獨慎在他手背上落下的一吻，驚得原本還想逗弄戀人的小伙子面紅耳赤。

  「嗯，太喜歡你。」江獨慎幽深的黑眼定定望著明朗，又重複了一遍：「太喜歡。」

  江老闆直白起來簡直了……明朗撓撓頭，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那那那……那咱們就打平咯？都別自責了唄。」

  「嗯。」江獨慎微微一笑，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年輕戀人的頭髮，心裡一片柔軟。

  「過年，再帶我回你家吧。」他認真道，主動提出渴望：「我想跟你回去。」

  明朗理所當然地點頭：「那必須啊。」頓了頓，又糾正：「不是帶你回我家，也不是跟我回去，是咱們一起回家。」

  這話實在太過灼人，讓江獨慎整顆心都又麻又燙。

  他也有家了啊……

  去年除夕夜那晚，他在和明朗的視頻通話里見到的、嚮往的溫暖，有朝一日竟能真的擁有、融入。

  實在是不可思議……又幸運至極。

  兩人這一趟回家收穫滿滿，甚至還有意外之喜，原本明朗還想著「長線作戰」循序漸進，沒想到這麼快就拉滿了進度，不僅如此，還一切都得償所願，心裡感動又感激，到達旅遊目的地後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給父母報平安，電話里也不提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更加油膩地撒嬌，後來把明母都整煩了，嫌棄地送他白眼掛了電話。

  一切都這麼圓滿，一時間小情侶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除了遊山玩水好不自在，晚上在某些運動上自然也就沒了些分寸。

  明朗趁著旅行在外他慎哥比較放得開，解鎖了一堆新姿勢，折騰得夠嗆，江總也不知怎麼的，把人慣得厲害，幾乎是有求必應的程度，像是巴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明朗，這導致每天江獨慎身上舊的痕跡還沒消就又添了各種新痕跡，好在現在已是秋天，他穿了件薄薄的高領針織衫也不顯得突兀。

  這次短短的旅程被這兩人過成了蜜月之旅一般，膩歪得緊。

  回程那天，江獨慎在機場又逛了起來，經過一家珠寶店就走不動了，裝作是在認真看耳飾像是要挑選禮物的樣子，餘光卻一直往隔壁品類玻璃櫃瞄，明朗跟在後面全看眼裡，心裡偷笑卻也不拆穿。

  「先生，您是想找什麼樣的耳飾呢？我可以給您介紹一下。」櫃姐看這帥哥自己沒有打耳洞，但又眼神飄忽地看半天耳飾，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需求，最終還是禮貌問道。

  「……我就看看。」半晌，江獨慎好不容易憋出小小聲一句。

  明朗實在忍不住了，差點要笑出聲，只好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對櫃姐道：

  「我們想看看對戒。」

  櫃姐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捂嘴偷笑，又很快調整好表情，展示出專業的工作素養，擡手引導兩人：「好的，兩位請到這邊。」

  江獨慎震驚地擡頭，輕輕拍了明朗一下，明朗一臉坦蕩地聳聳肩，一副「我只不過是你的嘴替怎麼了有什麼問題」的架勢，倒顯得好像他自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他們互相愛著彼此，這沒什麼好遮掩的。

  想到這，江獨慎心也穩了些，其實說到底，他也只是擔心別人說明朗的閒話，怕別人用怪異的眼光看明朗罷了，他自己從來就不在乎那些。

  「我們家的對戒分了三個系列，下面這款……」櫃姐剛開口打算熱情地介紹一番，就被江獨慎輕輕擡手打斷。

  「我想看定製款。」

  嚯——

  明朗和櫃姐同時心裡發出長長一聲感嘆。

  明朗是想他慎哥又要開始對他豪擲千金了，櫃姐則是想她今天走運遇上大客戶了。

  於是櫃姐把兩人邀請進了貴賓間，掏了好幾本圖冊出來，儼然是務必拿下這位大款的陣仗。

  明朗全程就是圍觀，江獨慎讓他幹嘛就幹嘛，能做的就是江獨慎給他幾個選項時他按照喜好選一個。

  明朗也曾經想過他來買對戒，如果是以往的他一定會堅持要自己向媳婦求婚，但現在他已經不想爭這些沒有意義的名頭了，江獨慎是男人，是比他優秀耀眼的男人，就如同江獨慎願意被他一口一個「媳婦」的叫，願意被他為所欲為，他也樂意依靠這個強大的男人，願意向對方示弱撒嬌。

  他們在愛情中本就是平等的，未來他們也會相互扶持著一起走下去。

  更何況，江獨慎買戒指又不代表他以後就不能求婚了嘛！

  明朗笑眯眯看著他慎哥拍板付款，對視的目光中愛意翻湧。

  戒指定製周期長達的三個月，據說是什麼特殊的寶石，又用了這樣那樣特殊的工藝，反正明朗不懂，等他見到那雙璀璨的對戒時，是兩人在江獨慎家中吃燭光晚餐時。

  江獨慎緊張地打開裝著戒指的精緻小盒子，明朗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深深地凝望著眼前自己愛如骨髓的人，下一瞬卻突然一把搶過戒指，在江獨慎詫異的目光下繞過桌子，面對著人單膝跪下，嘴角含笑。

  「慎哥，我很高興你向我求婚，但你我都是男人，這個神聖的儀式，就讓我們一人一半一起完成吧？」明朗朝男人眨眨眼，似是調皮一下，神色卻極其認真。

  江獨慎被他直白的話說得臉熱，輕聲嘀咕：「我就是……想送你情侶對戒，也不非得是求婚……」

  明朗假裝驚訝地挑挑眉，恍然大悟道：「啊，這樣啊？那我自作多情了，抱歉，那就當沒有這回事……」說著像是要起身，然而下一秒，江獨慎一急，竟伸手用力把他又按了回去，明朗身體一歪膝蓋著地發出了響亮的「咚」一聲。

  他齜牙咧嘴裝作膝蓋疼，但被這人滿臉通紅惱羞成怒地盯了會兒，終究是忍不住心底的難耐和喜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明朗不再多說，只溫柔地牽過江獨慎的手，從小盒子裡拿出一枚戒指，鄭重而輕柔地戴上戀人的無名指。

  「慎哥，不管你怎麼想，對我來說，這就是求婚了，我的求婚。」

  「過幾年後，等咱們戴膩了這個戒指款式，到時候由我來重新再買一對，然後我們再戴個五年、十年的，戴膩了，再換你來重新買。」

  「等我們老了後，走不動了，就找個風景宜人的地方養老，每天就把戴過的戒指拿出來看，回憶我們這輩子的點點滴滴。」

  「最後的最後，要是還值點錢，咱們就把這些存貨都賣了，到時候，咱們再買一對戒指，戴著，一起安眠於彼此的身邊。」

  明朗一字一句認真說完，江獨慎已是熱淚盈眶。

  這聽起來太美好了，就像曾經，明朗對著他放飛想像，說著要是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會是什麼光景，當時他說過，那些過去都是想像，永不可能發生。

  但現在，明朗對他說的一切，是將來，是他們的將來，有可能變成現實的將來。

  這真的可能嗎？

  江獨慎願意傾盡所有，去相信一次。

  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幫他拂去熱淚，然後明朗動作浮誇地撐開五指，在他面前展開自己的寬大的手掌，江獨慎吸吸鼻子，也從小盒子裡拿出另一枚戒指，鄭重而顫抖地戴入明朗的無名指中。

  「我愛你。」明朗笑著傾身，用氣音在江獨慎耳邊輕聲道。

  下一瞬，江獨慎伸開雙臂，用力摟住明朗——

  「我愛你。」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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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高路遠，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