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相比起明朗的震驚與憤怒，江獨慎顯得十分平靜，他輕聲道：「這就是我想要控制你的預期。」

  明朗只覺得自己那顆心像是在接受什麼酷刑一般，被一片片地割開、分解，他顫抖地喘息，壓抑著聲音問：「是那時候……那家黑醫院？」

  「嗯。」江獨慎應了一聲，鬆開握住明朗的手，親自一顆一顆把襯衫剩下的紐扣解開，全部解開後，他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雙臂一跌，軟軟地分開攤在床上，把自己的全部都毫不保留地敞開給明朗看。

  比手上的感受到的痕跡還要猙獰，明朗眼睛發紅地看著身下那具遍布大小傷疤的軀體，情緒幾近崩潰。

  大手緩緩地沿著那些疤痕輕觸，是非常非常輕的力道，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重一點就會讓這具身體的主人破碎。

  江獨慎感受到戀人指尖的灼熱，強忍著那些灼熱引起的麻癢、戰慄，只是用深潭般的黑眼靜靜凝望對方，他對自己的遭遇沒有太多感觸，暴露給明朗看不是為了博取同情和憐惜，僅僅只是擔心真實的他會嚇到年輕戀人，但明朗的目光太過悲傷，讓他竟跟著微微紅了眼眶。

  

  他並不想讓明朗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人應該像太陽一般永遠閃耀，不應被任何黑暗浸染。

  「這是我最後的秘密，你是唯一知道的人。」江獨慎擡手輕輕摸了摸戀人的臉，低聲呢喃：「希望不會嚇到你。」

  「更希望你不會嫌棄。」

  回應他的是一聲哽咽，明朗俯下身，覆在江獨慎身上，把人緊緊環抱，像是要把這人的骨血都融入自己身體中，由他掌控，永遠守護。

  肩膀被熱淚浸濕，江獨慎呆滯地望著天花板，許久，終於輕輕閉上眼，晶瑩的淚珠遲到了多年，滑落眼角。

  啊……我真的毫無保留了。

  江獨慎想，我真的太喜歡這個人了。

  倘若有一天，明朗離開他，他可能會崩潰，會壞掉，可能會躲在角落悄悄死去，但他不會後悔。

  但這些「可能」他不會告訴明朗，他只希望太陽永遠自由。

  明朗死死抱著人許久，他勸說自己不要糾結往事，當事人已經走出了深淵，他更不應該讓對方重新想起那些痛苦，江獨慎的過去他無力改變，但未來一定有他參與。

  平復情緒後，一些觸感和溫熱就變得明顯。

  江獨慎的手一直無意識安撫般在他的後腦移動，偶爾擦碰到後頸的皮膚帶來陣陣酥麻，明朗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人正赤著胸膛躺他懷裡，隔著自己身上那層薄薄的T恤布料，傳來難以忽視的熱度。

  他無法控制身上溫度的升高，以及瘋狂加速的心跳。

  似乎是感覺到明朗的變化，江獨慎也漸漸緊張起來。

  咚、咚、咚。

  他們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突然，江獨慎輕撫明朗腦袋的動作一僵，在空中停滯了幾秒，欲蓋彌彰般快速縮了回去，耳朵尖偷偷紅了。

  他自己沒吭聲，反倒有人不要臉地「啊」了一聲，然後毫無誠意道歉：「抱歉，頂到你了。」

  「……」

  江獨慎無語凝噎，論流氓程度他還是自愧不如。

  明朗擡起頭看了人一眼，正好對上男人瞪他的目光。

  黑眼濕漉漉的，眼神奶凶奶凶的，又似乎帶上一抹嗔怪的意味。

  要命。

  明朗手上的動作重新活絡，和之前觸摸江獨慎身上傷疤時不同，手心的溫度灼熱了數倍，動作也開始不正經起來。

  也不知道摸到哪裡，江獨慎猛地顫了顫身子，明朗立刻停住。

  「可以嗎？」他輕聲問。

  這人還是一樣，永遠在最後一瞬留給他拒絕的餘地。

  江獨慎眼眶發熱，沒有回覆，只是伸出雙臂摟住明朗的脖子，擡頭吻上去——

  昏暗的燈光遮掩了青澀，放大了欲求，他們都是愛情海洋里的初航者，彼此探索著，小心又勇敢前行。

  江獨慎就像條攀附巨浪的小船，在暴風雨中搖擺。

  前所未有的情感體驗衝擊著他的理智和內心，但他沒有絲毫害怕，這場風暴名為明朗，他願意被對方撕裂吞沒。

  ……

  ……

  ……

  一夜瘋狂，代價就是，兩位雙雙請假了。

  江總是被折騰得起不來，明朗則是美其名曰心疼老婆要請假照顧對方，實際是想趁機獻殷勤，順便討點甜頭。

  常年鏡里觀花，一朝擷花入懷，明朗從早上起床後臉上的傻笑就沒停過，整個人身上都洋溢著一種了無遺憾的滿足。

  以至於江獨慎在臨近中午十二點睜開眼時，就見到了一張笑得比正午太陽還要熱烈的大臉。

  明朗半躺在他身旁，撐著下巴盯著他猛瞧，一臉痴漢。

  「……」

  江獨慎輕輕瞪了人一眼，但他渾身酸痛，實在沒力氣生氣。

  他不知道是明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都這麼瘋，還是這個人本身特別瘋，反正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拆散重組了重組一般。

  而且，昨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沒有深究為什麼明朗床頭櫃裡會有那種東西……現在想來還是有些無語。

  「你才住進來多久……」江獨慎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都啞了，臉小小紅了下，清了清嗓子，還是強裝淡定接下去：「家裡怎麼就放了這麼多奇怪的東西？沒點正經。」

  明朗一聽樂了：「怎麼就是奇怪的東西了？我這是未雨綢繆，準備充分！」他滿嘴跑火車：「我要不是沒點正經，昨晚咱們兩個菜鳥能這麼順利？能這麼爽？」

  「你快閉嘴吧。」江獨慎狠狠瞪人，本來泛著粉紅的臉慢慢變成朱紅。

  明朗想起這個就覺得好笑，本來他以為江總以前這麼多小情人，經驗不說豐富至少應該比他這個雛強點吧？沒想到昨晚臨門一腳這人比他還鴕鳥，一問三不知的，自己埋著頭捲成小小一團，全身紅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燒起來，他覺得驚奇，再三追問之下才知道真相。

  那些哪裡是什么小情人啊，依他看那就是江老闆的集卡癖產物！集齊多種小白臉就能召喚出正宮，而這個「正宮」自然就是他了！

  明朗美滋滋給自己帶上正宮的桂冠。

  不過不管怎樣，他還是很慶幸自己是第一個擁有江獨慎的人，而且他一定會努力成為唯一那個。

  「好好好，我閉嘴。」明朗不要臉地湊到江獨慎跟前，「你讓我的嘴干點別的我就能閉嘴了。」說完也不等江獨慎回答，猴急地吻上去。

  不過這個吻沒能持續太久，江總迷迷瞪瞪被親了會兒，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還沒刷牙，嚴於律己的他把人踹開了，摸了眼鏡戴上後想起床，腿一軟又坐了回去，最後還是得讓那個臭小子一臉狹促地摟著他去洗手間。

  撐著酸軟的身體洗漱完，江獨慎望著鏡子裡一頭亂髮的自己，看起來很狼狽，但眼裡卻泛著亮光，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他意識到後立即故意蹙著眉抿起嘴來。

  繃了會兒，卻還是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揚起唇。

  眼前鏡子裡這個人……這真的是他嗎？江獨慎有些茫然地想。

  他從未見過自己露出這種表情，也從未在照鏡子時發現自己在笑。

  但是這些「從未」全都不會讓他感到焦慮，只要想到這些都是明朗帶來的，他就覺得內心十分安定。

  目光移到自己脖頸間的紅痕上，江獨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欲蓋彌彰地把睡衣紐扣全部扣上，又理了理衣領，才強裝淡定地走出洗手間。

  果然，明朗雙手環胸靠在洗手間門口的牆上，斜勾著嘴角痞痞笑著。

  這場面似曾相似，江獨慎眨眨眼，壓下臉上的熱度，虎著臉道：「你是有什麼蹲守洗手間的癖好？非得在這等？小狗嗎？」

  明朗早就不吃他慎哥狐假虎威這套了，反正這人一害羞就喜歡裝凶，裝得還不像，奶凶奶凶旳。

  他摟住年長戀人的腰，往客廳走去，邊走嘴上還繼續叭叭：「嗯嗯嗯，我是小狗，我就等著主人出來寵愛我，還怕我的主人腰酸體弱會摔倒。」說完竟還學著小狗叫了兩聲。

  「……」

  江獨慎是徹底被這人的不要臉給噎住了，挑戰這小子厚臉皮的上限就是在挑戰他自己忍受的下限。

  明朗半摟半抱把人帶到飯桌前坐下，自己哼著歌一臉愉悅地去廚房忙活，捧著一碗青菜粥和一盤蒸餃出來。

  「我就簡單煮了點，一方面是廚藝不精，另一方面是我上網查了下，你這幾天都得吃清淡的。」

  江獨慎強裝鎮定的面具稍微裂了一丟丟，心裡嘀咕：這傢伙究竟是查了什麼啊！

  然後明朗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下，又道：「看來今晚得換地方了，我定了家西餐廳，你現在吃不了那些……」

  「別。」江獨慎連忙說，「你是根據你哥的喜好來定的吧，店裡一定有清淡的菜式可以點的，不需要換，而且今天是周五，現在換地方很難訂到位置了。」

  明朗聞言笑了：「什麼根據我哥的喜好來定……你真是對自己在我心裡的地位沒點數啊，慎哥，我是根據你的喜好定的！還專門問了陳醫生呢！」

  江獨慎一愣，被戀人放在首位讓他心裡發燙，卻又覺得小朋友有點主次不分，他不安問：「那你大哥和三哥的口味呢？我沒關係的……」

  「放心吧，你老公我像是這麼傻的嗎？」明朗沒好氣地把湯勺塞江獨慎手裡，他不關心那兩位的口味，只想讓眼前這人趕緊好好吃飯。

  不過江獨慎說的倒沒錯，今天周五確實不好訂位了，算了，反正他們目的也不是吃飯，萬一沒吃飽，他再和江獨慎開小灶就好了。

  明朗撐著下巴看著戀人慢慢吃粥，目光放肆地逡巡，仿佛是視察自己領地的野獸一般，江獨慎早上那陣害臊勁頭過去了，雖然還是有些不自然，但起碼能鎮定地和明朗對視，毫不閃躲。

  一種甜蜜和燥熱昧在兩人的對視間流動，連空氣都似乎變得黏膩起來。

  昨晚他們的關係進入新的階段，宣告了對彼此的占有權，明朗回味那細膩的柔軟的觸感，那被覆裹的熱度和密度，江獨慎也還清晰記得那強勁的力量，蓬勃的爆發，以及至今仍令他發燙的衝撞。

  明朗的視線遊動到江獨慎睡衣領口，看到緊緊扣到最上方的衣領，意味不明地輕笑兩聲。

  「笑什麼？」江獨慎一聽到明朗低沉的笑聲身體就本能地發顫，畢竟昨晚他聽到太多次類似的笑了，不得不警戒起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天氣這麼熱，你今晚得穿什麼才能遮得住？」說完意有所指地擡了擡下巴指向男人的鎖骨處。

  江獨慎不吭聲，瞪他。

  明朗哈哈大笑，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別遮了吧？就給他們看看咱們有多恩愛。」

  「……」

  江獨慎原本以為明朗只是在開玩笑，想要調侃他而已，沒想到，到了晚上和明宸楚焰見面時，這傢伙一進包間坐下，上來就直接扔了個「核爆」——

  「大哥，你反對也沒用。」

  「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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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直球·朗：驕傲.jpg

  不容易，70章才讓這兩位翻滾，沒想到我定力這麼好。